镜面边缘锐利的裂痕压在沈砚冰的锁骨上，冰凉的触感被皮肤滚烫的血流掩盖。银镜反光的残角骤然刺入眼底，光线锋利得像要剜掉眼球。就在视网膜被这强光灼烧抽紧的瞬间，袖中那枚翡翠耳坠的尖端，猝然擦过她屈起抵着镜背的食指指腹。
耳坠累丝点翠的缠枝莲纹，裹着实验室污浊的铅毒尘气。冰凉的翠璧棱角压在她被铅屑刮伤的左手指背旧痕上。右臂猛地后扯，撕裂空气的锐利风声只在她自己的耳鼓中炸响。沾血的耳坠尖头在眼角余光里拖曳出一道极其短暂的翠色残影。
暗格里冰冷的石壁震动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
耳坠尖端没有丝毫犹豫地刺了下去！不是刺向阻碍她的障碍，而是狠狠扎向她自身——扎向那面紧握在另一只手中、冰冷而锋利的银镜残片边缘！
血珠几乎是喷溅出来的。并非一滴一滴渗出，而是被银镜参差的断口首接切割开皮下脆弱的血管，浓稠暗红的血线瞬间涌出，淋漓泼洒在霜雪般冰冷刺目的银面之上。
那血如同滚烫的烙铁压上寒冰。镜面发出近乎呻吟的“滋滋”声响，接触血液的部分急速地由银白转为烧灼般的暗红。一股浓烈的铁锈混合着陈旧陈皮的苦涩气息猛地爆开，甚至压过了弥漫的铅毒甜腥。
血线在镜面蜿蜒爬行，如同灵蛇归穴，瞬间填满了镜背沟壑深处那些被岁月和药墨掩盖的古老蚀刻。断裂的纹路在饱饮鲜血后迅速联结、延展、凸浮！每一道被血液浸染的刻痕都在蠕动，如同拥有了生命！
“林婉君日记……” 陆承砚的呼吸骤然阻塞，每一个字都似被无形的铁砂呛住。银镜背面凝固的药墨残渣被奔涌的血液浸透、瓦解，深埋其中的几行字迹再也无法藏匿，在血污深处挣扎般跳跃出来：
“焚心散药成……顾鸿生……欲强试于沈明……”最后一个“修”字尚未显现，断口的血便疯狂涌上，墨迹与血块瞬间搅作一团混沌不堪的暗色污迹。沈明？哪个“明”？是沈明修……还是……沈明义？
“……吾宁毁……此……容……”血污边缘，墨点深陷如虫卵，几缕纤细发黑的墨线挣扎着蔓延而出，极其艰难地勾连出一个模糊却尖锐无比的象形字：
那是一个歪扭潦草、带着撕裂般痛楚笔锋的“毁”字轮廓！
血水漫过扭曲的字迹。就在墨字即将被完全吞没的千钧一发，沈砚冰紧握着银镜的左手五指倏地痉挛般向内一抠！指缝间渗出的新鲜血珠正好抵在翡翠耳坠尾端一点几乎难以察觉的镶嵌缝隙上。耳坠尾部深嵌的一粒芝麻大小、色泽更为幽暗的绿玉髓碎粒，骤然吸饱了温热的血液！
那幽绿的玉髓碎粒猛地一缩，随即爆发出极短促的一线锐利的、仿佛穿透骨骼的翠色幽光！光并不炽烈，却似淬毒的冷钻，径首打入奔涌的血污镜面中央——正是那团淹没了关键人名的血墨混沌处。
嗤——
轻烟腾起。血墨混沌如被投入沸油的冰，剧烈翻滚、融化！血水下方粘连墨迹深处，竟被这道锐光生生烧灼出一个极其微小的、通透的孔洞！一缕腥风穿过孔洞，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透过那个瞬间出现的、比针眼还小的灼痕孔洞，模糊映出了血污覆盖下的另一重真相——一张倒置的、泛黄脆硬的旧纸片模糊影像。纸片一角焦黑蜷曲，纸张肌理被血液浸泡得透明。更深处，几行力透纸背、墨色陈旧却字字如刀的笔迹半隐半现：
“……吾……以刀……自……剺……面……毁……”后面的字迹被黏连卷曲的焦黑纸角死死压住。
“面……”沈砚冰的喉间气息猛然阻塞。
孔洞对面被映照出的景象骤然扭曲，随即急速褪色、模糊。就在影像彻底消失的最后一瞬，纸片背面透出了截然不同的墨色痕迹！那是另一人悬腕书写时压下的粗重笔锋，墨色更新，笔画凶戾霸道，穿透薄薄纸背——清晰映出一个墨点极重的名字开端：
“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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