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翡翠耳坠压在暗格冰冷湿滑的金属表面。沈砚冰指尖的力道几乎要捏碎脆弱的翠璧,但耳坠在触及暗格中央一道极细、几乎肉眼难辨的拼接缝时,骤然停滞。那缝隙边缘沾着墨绿的湿滑铜锈,深深嵌入金属的沟槽。
陆承砚悬在井壁砖缝里的脚腕微微收紧,鞋底湿滑的砖石发出细微的摩擦声。黑暗中只有他沉重的喘息在井壁间回荡。沈砚冰腕骨内侧的血管剧烈搏动着,滚烫的血液冲击着冻僵的左臂脉络,像冰冷的河床下冲过灼热的岩浆。这股冲击带来的剧痛让她按着耳坠的手指猛地向内一压!
咔……
轻微到几乎忽略不计的脆响从耳坠内部深处传来。细密的裂纹如同在翠璧中急速蔓延的蛛网,瞬间布满整颗翡翠。裂纹内部透出极其微弱、但刺目到令人眩晕的浓郁翠色幽光,像被打碎的翡翠魂魄发出的最后嘶鸣。
裂纹急速延伸到累丝点翠缠枝莲纹的细金托架上。那雕工繁复的金属边缘猛地向内崩陷卷曲!无数细微的、带着金属反光的翠绿碎屑猛地从卷曲断裂处飞溅出来,如同炸开的星尘。
就在翠绿星尘爆开的中心,暗格那道被耳坠压住的缝隙深处,猛地亮起一团模糊浑浊的光影。光影极其短暂,却在幽暗的井底撕开一道触目惊心的视觉裂缝——一张纸角焦黑蜷曲的旧纸被映照得纤毫毕露。纸页的质地薄脆发黄,边缘被虫啮鼠咬过。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深褐色的蝇头字迹,字字都像用凝固的毒血反复描摹过:
“……立约:沈明义得顾鸿生南洋船帮助,以药堂秘道运毒入仁安堂……” 墨痕深陷纸背,笔画狠辣。
光晕只闪了一瞬。就在光影行将熄灭的刹那,纸页右下角落款处两个并排的名字骤然跳入眼帘!“沈明义”三字墨色浓重如泼漆,每一笔都透着跋扈。“顾鸿生”的签字却蜿蜒扭曲,收笔处带着毒蛇般的拖痕。
飞溅的碎屑噼啪落下。陆承砚身体重心不稳似的晃了一下,沾满湿泥的手猛地伸出,探向暗格中心那团刚刚被幽光撕开、又迅速被黑暗吞没的核心。指尖擦过冰冷卷曲的金托架残骸,带起细小的金属刮擦声。
“……焚心散……胎血合炼方……” 沈砚冰的声音带着骨髓深处的寒气颤抖。断镜的棱角在胸前衣襟内深深嵌入皮肉,冰冷的锐痛压住喉咙。她死死盯着那片残存的黑暗旋涡,那尚未完全消散的光晕余迹里,清晰地映出配方关键几处毒物比例标注旁,一个极其微小的、边缘发黑的圆形印记——那印泥是深朱砂混着铅粉的色泽,圆形的烙印痕迹……正是母亲当年在沈家药房常用的,用来封存胎发、脐带血等极秘物品的蜡封图章痕迹!
碎裂的金托架残骸和翠绿碎屑终于尘埃落定。暗格最深处的黑暗里,那张焦黑蜷曲的纸页再无任何光影映照,只剩下冰冷死寂的轮廓。但就在纸页最后落入彻底的幽暗之前,一道极其浅淡的、像被什么污迹反复擦拭后残留的墨线,在“胎血”二字旁边蜿蜒划过。墨线的末端,一个更小更模糊的污渍斑点,如同半凝固的血滴,浸透了纸面,下面似乎覆盖着一个难以辨认的……编号?
陆承砚沾满泥污的手指终于触到暗格深处冰凉的纸角。指尖刚碰到那焦脆的边缘,半截断裂的细布残角无声地从纸页与暗格夹层间飘落出来——是素帕的残角!褪色的并蒂莲图案边缘沾染着黑硬的油污,油污里凝着一个极其模糊却尖锐的凸起轮廓——是顾家商会火漆印残缺的一半!
纸页被他的手指彻底拖出暗格深处的刹那,最后一点残存的反光恰好照亮了素帕残角油污里那个凸起的印记。印记深陷于污渍,残留着半圈被硬物刮擦过的锐利凹槽,凹槽底部,几根细微靛蓝的线头死死嵌在凝固的油泥里——顾家水手捻线浸染特有的褪色靛青!
素帕残角飘落,无声地掉入井底沉淀的泥水中。它缓慢地打着旋下沉,油污化开的涟漪中,靛蓝的捻线丝头如同水草般微微漂浮。
素帕沉没的泥水里,浑浊的视线中心,那张墨迹狠戾的纸页在陆承砚指端微颤。他沾血的手指死死捏着纸页一角,另一只手却像被无形之鞭抽打般,突然蜷缩、痉挛,猛地捂向自己心口的位置。纸页在他指间剧烈抖颤,带起的残存气息裹着井底浓重的腥湿寒气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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