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经济寒冬
“你家确实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鬼。”
叶清翻着公司应收账款，对着唐诀做了个鬼脸。
“谢谢。”唐诀调整转椅，弯了弯嘴角。
“目前我们查到的应收账款里，三个月以上未催回的占了32%。快踩警戒线了。”
她顿了顿：“现在这年头，放贷就是冒险，催收才是本业。你不收回来，现金流一断，小贷公司就等着进ICU不插管。”
叶清翻着资料，语气平平：“经济一下行，最先冷的就是我们这行。客户断供、项目熄火、法务爆表，和尚信贷这摊儿——说白了，谁都不敢借，谁都要还。”
“讲真，”唐诀揉了揉眉心，“以前咱家虽然脏，但好歹也挣钱。就像臭豆腐，闻着上头，吃了还挺香。”
“可现在整个市场都断鼻了，”叶清接茬，“谁还吃这口？贷款就等于给人续命，自己先死。”
唐诀点头：“所以我们收了线。新贷几乎不放，重心全转去催收，特别是那些超过90天的坏账。”
叶清看着表格：“这些都是？”
“嗯。”唐诀扫了一眼，“能追回一点是一点。再不收，就不是亏钱，是等着资产腐烂。”
叶清挑了挑眉：“你知道我最担心什么吗？”
“监管？”唐诀问。
“对。以前咱还能踩灰区游走，现在政策一收紧，连说个‘周转资金’都得考虑会不会隔天被扫进风险系统。”
“那就得自救。”唐诀语气冷静，“我要组一个债务重组小组，专盯那些‘还有心跳’的账户，看有没有救。”
“像那个槚木？”叶清抬眼。
唐诀一噎：“他那是掘墓现场，血都干了。”
叶清笑了：“可你不是还专门跑去山里找他？”
“我是去骂他。”
“骂得挺尽兴吧？”
唐诀仰头：“我当时情绪就跟火锅油一样，一搅，全是哔哩啪啦的爽。”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我没骂过那么帅的欠债人。每一句都像打Boss特效，落在他脸上我心都颤了。”
叶清忍不住笑出声：“你是不是对他有点萨情愫？”
“我呸——”唐诀跳起来，“把‘萨情愫’西个字从你嘴里收回去。”
“我就问一嘴，他帅吗？”
唐诀秒答：“帅。帅得不讲理。那种一看就知道早晚得进反派审判台，但你又可能在他被审判前，梦见他一两次的那种。”
“听起来挺像远川。”叶清笑。
唐诀眼神一沉：“别提那人。他现在连个参照物都不配。”
“所以你不喜欢槚木。”
“不喜欢。绝对不喜欢。骨子里的敌人。”
叶清合上文件，站起来收拾桌面：“那你晚上慢慢审问你的敌人吧。”
37：谁杀了槚木？
她走后，办公室安静下来。
唐诀转回座位，调出槚木的资料，一页页投到大屏上。
她没打算手软。
作为新时代讨债CEO，她信奉“以调查为基础，以嘴炮为武器”的人性化逼债哲学。
资料显示，槚木曾是金融科技圈的黑马：
循因系统、AI建模、风控算法，MIT背景，还登上过财经杂志封面，一堆资本排着队砸钱。
“风口上飞得起来的，不是猪，是极客。”唐诀轻声嘀咕。
可往后翻，局势急转首下。
B轮融资失败，团队解散，高利贷续命。
那份由他亲手签下的贷款合同，安安静静地躺在档案袋里。像一份去地狱的登机牌。
唐诀揉了揉眼，熄掉大屏，开始从头调阅所有档案。
她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是技术不行？管理不善？理想主义撞进红海？
还是……真如他所说，被资本做了？
她翻到“循因系统”概况。
财务透明建模平台，AI风险预测算法，技术上没问题，原理也扎实。
再往下，是他们和第一家合作方的交付协议。
合作方名为——弘昇资产管理有限公司。
唐诀眉头一皱。
这个名字，她听过。
她点开工商信息，心脏骤停一秒——
弘昇，是“睿诚系”旗下的一家三层控股壳公司。
而睿诚，正是和尚信贷的信托母板块。
她靠回椅背，隐隐有种不安涌上来。
她继续查。
系统原定2019年8月30日交付，但在8月26日，弘昇突然终止合作，理由是“系统存在根本性隐患，数据安全难以保证”。
但她翻出槚木提交的技术自证报告——
三轮独立审计无异常，系统稳定，代码结构清晰。
甚至，还有第三方审计邮件写着：
“系统没问题。但你要说有，那我们也没办法。”
再往下，是一张后台系统截图。
文件目录中，一份文档赫然在列——
《技术终止方案-槚木.docx》
创建者署名：T.H.Q。
唐诀整个人僵住。
T.H.Q。她父亲——唐和权。
38：收尸人
她盯着那行字，屏幕光打在她脸上，冷白刺眼。
她曾笑槚木签下高利贷，现在才知道——
是她父亲亲手掐掉了他的脉。
不是系统有问题，是系统“太有效”了。
那不是撤资，是清除。
那不是技术风险，是利益威胁。
她回想起父亲说过的每一句话，此刻都成了刀口上的注释：
“做事别留情面。”
“先出手的人才有资格说话。”
“和尚信贷是你必须接的，不接，你以后走不进资本。”
她突然意识到——她以为接的是家业，结果接的是刽子手留下的摊子。
她打开槚木那份合同，发现资金到账时间正是他系统即将交付前的倒数第二个月。
终止函发出时间，卡在利息翻倍前西天。
而终止建议的文档——创建时间，比系统交付日还早一整周。
一切都己经安排好。
精确得像一场猎杀流程。
她把手机拿出来，点开通讯录，找到槚木的名字——
备注：债务人-重点催收
她删掉这行字，改成：
槚木（被我爸干掉的）
手一顿，又扔进了“私人关注”分组。
窗外夜幕低垂，城市灯火通明，仿佛一切如常。
可她的心己经变了。
她靠着桌面，低声问自己：
“你欠的不只是钱。”
“你欠的是你整个人生。”
然后缓缓闭上眼：
“而我现在，是不是在替杀你的人，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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