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的余烬在风中发出细微的噼啪声,火光映着魏然的脸,忽明忽暗。他的电筒光扫过湖面,像是想刺穿那片浓雾,可雾气像活物般吞没一切。
我攥着阿凝的照片,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的脸在湖面浮现的画面像刀子刻在脑子里,苍白,空洞,吐着绿光,像在求救,又像在警告。
“兄弟,别盯着湖看了,怪瘆人的。”魏然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他搓了搓手,往火堆里添了根柴,“天快亮了,咱们得找个地方歇脚。这鬼地方,待久了真会出事。”
我点点头,喉咙干得像吞了沙子。离开湖岸是个好主意,可一想到阿凝可能还在湖底,我就觉得脚下像灌了铅。
她的玉佩还在我兜里,冰冷得像块冻肉,和护身符一起硌着皮肤。我低头看了眼护身符,符号不再发光,可那蛇形图案似乎更清晰了,像在盯着我。
“附近有村庄吗?”我问,声音沙哑,像是从别人嘴里发出的。
魏然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摊开在火光下。“这儿,”他指着一个模糊的标记,“大概五公里,沿山路走,有个叫‘湖湾村’的地方。听说挺偏,但应该能借宿。”
湖湾村?我皱眉,脑海里没这地方的印象。
两年前,阿凝失踪时,我查过抚仙湖周边的村子,没听说过什么“湖湾”。可现在没别的选择,湖岸的雾越来越浓,像要吞了我们。
我收起照片,拍了拍身上的泥水,“好,天亮就走。”
魏然嗯了一声,靠着巨石闭上眼,像是睡了。可我分明看到他的手攥着背包的带子,指节发白,像在防着什么。
我没吭声,盯着火堆,脑子里全是阿凝。两年前,她查湖神传说查得入迷,夜里常惊醒,说梦到水下有座城,城里的人都在喊她的名字。
我当时笑她想太多,可现在,那些梦像诅咒,缠着我,缠着她。
“楚放之……”那声音又来了,低得像耳语,从湖面飘来。我猛地抬头,湖水黑得像墨,只剩细密的涟漪。
谁是楚放之?难道是在叫我?我努力回想,头痛欲裂,却没有一丝答案。
魏然没反应,呼吸均匀,可我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我告诉自己,天亮就走,离开这鬼地方。
可心底有个声音在说:阿凝在等你,你逃不掉。
天色泛白,雾气却没散,反而更浓,像棉絮堵住视野。湖面安静得诡异,像在蛰伏。我和魏然收拾好东西,沿着山路往湖湾村走。
路是土路,坑洼不平,湿泥黏在鞋底,像要拖住每一步。西周的树影在雾中扭曲,像人形,又像兽形,风一吹,树叶沙沙响,像低语。
魏然走在前头,电筒早没电了,他改用手机照明,屏幕光映得他脸色发青。“这路真邪门,”他嘀咕,“导航没信号,地图也只能靠猜。”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你还好吧?脸色跟鬼似的。”
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阿凝的玉佩和护身符在兜里硌得慌,照片的触感像冰,每次碰都让我想起她的脸。我低声问:“你昨晚说湖里有光,真的是绿的?”
魏然脚步一顿,转身看我,眼神复杂。“你也看到了?”他压低声音,“不瞒你,我昨晚没睡死,半夜瞧见湖面漂着光点,像萤火虫,往水下沉。我拍了照,可手机里啥也没有。”
我的心一沉,想起阿凝吐出的绿光。“你还看到别的吗?比如……人影?”
他皱眉,犹豫了一下,“没看清,雾太厚。不过……”他顿了顿,像是斟酌用词,“我感觉那光在动,像在找什么。”
我没再问,怕自己会失控。
阿凝的脸,绿光,蜡尸……一切都像拼图,可我缺了关键一块。我们继续走,路越来越窄,两旁的灌木像爪子伸出来,刮得手臂生疼。
空气湿冷,带着股腥味,像湖水的气息跟着我们。
走了快两个小时,雾中终于浮现几栋低矮的屋子,灰扑扑的,像被时间遗忘。屋顶的瓦片残破,墙上爬满青苔,窗户黑洞洞的,像人的眼眶。
村口有块石碑,刻着“湖湾村”三个字,字迹斑驳,似是被水泡过。
“到了。”魏然松了口气,收起地图,“希望有人,能弄点吃的。”
我没吭声,盯着石碑,总觉得那字在动,像要爬出来。村子静得可怕,没鸡鸣,没狗叫,连风声都像被吞了。
我们走进村,土路上满是裂缝,缝里长出怪草,灰白的,像枯骨。屋子紧闭,门上挂着破旧的锁,锁链生锈,像多年没人碰过。
“有人吗?”魏然喊了一声,声音在村里回荡,空洞得让人发毛。没人应,雾气却翻涌了一下,像被惊动。
我的手不自觉摸向照片,指尖一麻,像被针扎了。
我低头一看,照片上的阿凝变了,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像在笑,眼神却更空了。
“放之……”那声音又来了,不是从湖面,而是从村子深处,像女人在低泣。我猛地抬头,魏然也愣了,“你听见了?”
我点点头,心跳加速。“像……有人在叫我。”
魏然皱眉,掏出一把折叠刀,握在手里。“这村子不对劲,咱们小心点。”他带头往前走,我跟在后面,脚下像踩着棉花。
村里的路越走越窄,两旁的屋子像挤过来,窗户的阴影里似乎有东西闪过,像眼睛。
走到村中央,出现一座破旧的祠堂,门匾上刻着“湖神祠”,字迹歪斜,像被爪子挠过。
门半敞,里面黑得像深渊,隐约飘出股甜腻的味道,和庙里香炉的气味一模一样。我的胃一缩,护身符又开始发烫,像在警告。
“进去看看?”魏然问,语气不太确定。
我犹豫了,脑海闪过阿凝的脸。她的失踪,湖神,绿光……答案可能就在里面。我咬牙点头,“进去。”
祠堂里冷得像冰窖,地上满是灰尘,踩上去咯吱响,像骨头碎裂。中央有座神像,和庙里的无面神像一模一样,光滑的石面,嘴角上扬,像在笑。
神像前摆着个青铜香炉,里面插着几根未燃尽的香,烟气袅袅,勾勒出模糊的影子,像人脸。
我走近香炉,发现旁边散落几张泛黄的纸片,像是符咒,上面用朱砂画着蛇形图案,和护身符上的符号一样。
我捡起一张,纸上写着:“湖魂不散,血祭方眠。”我的手一抖,想起水下的蜡尸,难道阿凝被当成了祭品?
就在这时,祠堂深处传来一声轻响,像布料摩擦。我猛地转身,魏然也握紧了刀。
黑暗里走出一道身影,佝偻着,披着破旧的斗篷,手里提着一盏油灯,火光映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是个老妇,眼神浑浊,像蒙了层白翳。
“你们……不该来。”她开口,声音沙哑,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湖神在看你们。”
我的心一紧,护身符烫得像要烧穿皮肤。“你知道湖神?知道白凝吗?”我问,声音发抖。
老妇没答,油灯的光晃了晃,照亮她斗篷下的手,干枯如柴,指甲长得像爪子。她缓缓抬头,嘴角咧开,露出黑黄的牙,“白凝?她早就属于湖了……你也一样,楚放之。”
她也叫我楚放之?难道我真的就叫楚放之?我的腿一软,魏然猛地拉住我,低声道:“别慌,她可能在诈你。”可他的声音也在抖。
老妇笑了,笑声像夜枭,油灯的光突然绿了,像湖面的鬼火。
祠堂的墙开始渗水,滴答滴答,像湖水涌进来。我的视线模糊,耳边是阿凝的声音:“放之……救我……”我低头一看,照片上的她睁开了眼,嘴角流出一缕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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