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荒原的风卷着细沙扑在脸上，楚楚抬手挡在额前，指尖触到灵珠传来的异样震颤。
罗林的战纹虽己隐去，但袖口下的皮肤仍泛着淡淡的紫光，他将破妄剑横在胸前，剑锋所指之处，血雾如潮水般分开。
“往生堂的气息比古籍记载的更重。”罗林的审判之眼扫过远处的建筑群，瞳孔中映出扭曲的魔纹，“那些悬浮的灯笼里，似乎都是修士的残魂。”
楚楚攥紧手中的残页，星澜的虚影在她身后若隐若现，抬手朝左侧虚点：
“那里。”一片倒塌的石碑后，竟露出半块刻着星澜族徽的残碑，缝隙中渗出的幽蓝液体在沙地上画出蜿蜒的符文。
“是星澜族的封魂阵。”楚楚蹲下身，灵珠的光芒与残碑共鸣，沙地下突然传来锁链断裂的声响。
无数黑雾从地底涌出，化作张牙舞爪的怨魂，在触及两人衣角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罗林忽然按住她的肩膀，破妄剑精准地刺入右侧石堆——
暗红色的血液溅在石碑上，露出躲在暗处的魔修。
那魔修面容枯槁，颈间挂着串由指骨串成的念珠，看见楚楚的瞬间，浑浊的眼球突然充血：
“星澜圣女……果然来了！”
魔修手中的骨笛发出刺耳的尖啸，地面裂开无数细缝，更多怨魂破土而出。
楚楚挥袖布下结界，却见那些怨魂在触碰到灵珠光芒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化作光点融入她的灵脉。
“不对劲，这些怨魂在主动献祭灵力。”罗林的战纹再次泛起，不是攻击姿态，反而有几缕紫光缠绕在楚楚指尖，“试试用灵珠引导它们。”
楚楚闭上眼，灵珠悬浮至眉心，星澜虚影的手势与她完全重合。
当第一缕纯净的灵力顺着指尖注入怨魂体内时，那些扭曲的黑雾竟开始凝结成半透明的人形，其中一个年轻女子跪伏在地：
“多谢圣女大人……我们被往生堂困在这里三百年了……”
话音未落，远处的往生堂爆发出刺目红光，无数道锁链破土而出，将怨魂们重新拖向地底。
楚楚伸手去抓，却只握住一片消散的黑雾，女子临终前的目光充满哀求：
“忘川镜……在往生殿最深处……”
“走！”罗林斩断缠向楚楚的锁链，却见她掌心浮现出与星澜日记残页相同的符文。
地面剧烈震动，一条由白骨铺就的阶梯从血雾中延伸出来，尽头处的往生殿门扉缓缓开启，门楣上的“往生”二字渗出黑色汁液，像是活物般扭曲蠕动。
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两侧墙壁上嵌满了水晶棺，里面躺着容貌与楚楚相似的女子。
罗林的审判之眼扫过这些棺椁，声音陡然冷下来：
“都是星澜圣女的转世容器，最近的一具……是三年前下葬的。”
楚楚的指尖抚过最近的水晶棺，棺中女子眉心有与她相同的朱砂痣，在触碰到灵珠光芒的瞬间化作飞灰。
星澜的虚影飘到她身侧，素白的衣袖拂过墙面，露出隐藏的暗格——
里面整齐排列着数百枚灵珠，每一枚都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原来历代星澜圣女的灵珠都被封存于此。”楚楚握紧自己的灵珠，它比暗格里的所有珠子都要明亮，“而我……是唯一融合成功的？”
罗林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拽进身后的阴影里。
往生殿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青铜巨柱之间，忘川镜如满月般升起，镜面中倒映出无数个重叠的楚楚，最中央的画面里，初代星澜正将灵珠按在战族少年的眉心。
“双生契者的初次相遇。”
魔使的声音从镜面传来，他的青铜鬼面裂出蛛网状的纹路。
“星澜圣女为镇压魔神，以自身为炉鼎，与战族圣子结下双生契。
可她终究舍不得让爱人同死，于是用禁术剥离了他的记忆——
瞧瞧，这就是你们的前世。”
镜面光芒大作，楚楚只觉头痛欲裂，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极北冰原上，星澜为战族少年挡下致命一击。
落日峡谷中，两人共饮灵泉时相视而笑。
还有那最后的祭典，少年的战纹与她的灵珠共鸣，在魔神即将封印时，被她强行切断了契约。
“她想让他活着，所以独自承受了全部反噬。”
魔使的笑声带着恶意。
“可天道怎会允许容器逃脱？你们每一世都会相遇，每一世都要重复这样的悲剧——战族小子，你以为自己是在保护她？其实你只是天道用来逼她觉醒的棋子！”
罗林的战纹再次不受控制地蔓延，他挥剑斩向镜面，只见剑光如泥牛入海，反震得他虎口发麻。
楚楚踉跄着扶住忘川镜，镜面映出她与罗林的倒影，灵珠与莲华印记同时亮起，在镜中形成一个完整的阴阳鱼图案。
“双生契者，心魂交融。”
初代星澜的声音从镜中传来，楚楚这才发现虚影不知何时己融入镜面。
“当年我篡改了契约术法，将毁灭之力转为生机。战纹不是诅咒，是战族为守护爱人而存在的印记——傻孩子，看看你们的手。”
楚楚低头，只见两人相握的掌心不知何时浮现出相同的纹路，灵珠的光芒顺着纹路流入罗林体内，将他即将暴走的战纹转化为温和的紫光。
罗林想起族中古籍的残页：“战纹如刃，唯爱可御”——原来不是传说。
“魔使想要的，是利用星澜记忆唤醒魔神。”楚楚握紧罗林的手，灵珠与莲华印记同时飞向镜面，“这一世，我们不是容器，是破局者。”
忘川镜剧烈震颤，无数碎片从镜中飞出，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前世画面。
楚楚挥手将碎片聚成光茧，星澜的虚影从中浮现，手中握着半块染血的玉佩：
“这是战族圣子的随身之物，当年我没能还给他……”
罗林瞳孔骤缩，他从怀中取出一首贴身收藏的玉佩——
正是与星澜手中碎片契合的另一半。
当两块玉佩合二为一时，整个往生殿开始崩塌，青铜巨柱上的魔纹纷纷剥落，露出下面刻着的战族祷文。
“原来初代战族圣子从未忘记。”
楚楚望着玉佩上的“永劫”二字，终于明白为何每次与罗林并肩作战时，总会有似曾相识的安心感。
“他用轮回万世的记忆，换一个与她共同破局的机会。”
魔使的鬼面彻底碎裂，露出下面那张与罗林有七分相似的脸：“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改变天道？别忘了，灵珠里还封着魔神的一丝残魂——”话未说完，他便被崩塌的石柱砸中，化作黑烟消散。
罗林将楚楚护在结界中，看着逐渐透明的星澜虚影：“前辈，为何选择这一世？”
星澜虚影温柔地望向他们：
“只有这一次，你们学会了双向信任。”
她的指尖点在两人眉心。
“记住，灵珠与战纹的真正力量，是接纳彼此的灵魂——无论他是战族圣子，还是你心中的罗林。”
话音未落，往生殿彻底坍塌。
楚楚在坠落的瞬间被罗林紧紧护在怀里，两人坠入忘川河中时，灵珠与莲华印记同时绽放出璀璨光芒。
血色河水竟在他们周围化作金色莲台，那些被囚禁的怨魂乘着莲花升起，最终化作漫天流萤。
“看。”楚楚指着天空，流萤汇聚成初代星澜与战族圣子的轮廓，他们相视而笑，最终化作光点融入两人的灵脉，“这一次，他们终于不用再分离了。”
罗林拂去她发间的血沙，战纹温柔地缠绕住她的指尖：
“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他低头轻吻她的眉心，那里的朱砂痣正与他心口的莲华印记遥相呼应，“不再是天道的棋子，只是罗林与楚楚。”
忘川河水渐渐退去，露出河底的传送阵。
楚楚握着合二为一的玉佩，与罗林并肩站上传送阵。
光芒亮起的瞬间，她仿佛听见初代星澜的叹息：
“愿你们的路，只有并肩，没有宿命。”
当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光芒中后，忘川河底缓缓升起一块完整的石碑，上面刻着：
“双生非劫，是天道予有情人的共生之约。”
血色荒原的风掠过碑面，将最后一个“约”字吹得格外清晰，仿佛在为这段跨越千年的羁绊，写下最温柔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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