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着咸腥味扑在甲板上,白露攥着泛黄的海图,指节被浪花打湿。
节目组租的破渔船在浪尖摇晃,发动机发出垂死般的嗡鸣。苏蔓留下的最后一个陷阱——油箱被掺了白糖,此刻正像毒瘤般侵蚀着引擎。
"还有三海里。"
林深蹲在船尾,荧光绿的鞋带缠住漏油的阀门。
他脖子上挂着个锈迹斑斑的铜哨,是今早在码头旧货摊翻到的,吹响时像极了民国老火车的汽笛。
白露的指甲掐进海图边缘。
父亲苏醒那晚塞给她的铁盒里,除了《长城谣》原版唱片,还有片风干的银杏叶,叶脉上用针孔扎出经纬度坐标——正是此刻他们追逐的海岛。
"低头!"
生锈的铁锚擦着白露发梢飞过,在船帮砸出凹痕。
三个黑衣人从底舱窜出,手里攥着苏蔓工作室的合同——违约金那页按着父亲昏迷时被强按的手印。
林深突然扯断鞋带,漏出的柴油在甲板漫成粘稠的河。他甩出打火机,火光在油面上跳成蛇形:
"1937年上海滩,这招叫火龙摆尾。"
黑衣人踉跄后退的刹那,白露抓起渔网撒向他们。
网眼缠住皮鞋的瞬间,林深吹响铜哨,尖锐的声波惊起成群海鸥。鸟群俯冲抢食甲板上的鱼饵,利爪在黑衣人脸上抓出血痕。
"东北方三十度!"
白露突然指向雾中隐约的轮廓。
被海鸥啄破的渔网里,飘出张烧焦的请柬残页——烫金的银杏叶图案与她珍藏的那片一模一样。
生锈的引擎终于咽气,渔船随着潮水撞向礁石。林深拽着白露跳船时,她怀中的铁盒不慎落海。两人在浅滩翻滚的瞬间,他忽然翻身垫在她身下,后背被牡蛎壳划出长长的血痕。
"你……"
"死不了。"林深抹了把脸上的沙粒,
"十二岁在工地被钢筋捅穿都没事。"
涨潮的海水将铁盒推回脚边。
白露打开盒盖,银杏叶上的针孔被海水浸泡后,在月光下透出完整的路线图——指向岛心的百年榕树。
榕树洞里藏着个生锈的铁皮箱,民国报纸包裹的唱片集下压着封信。
林深用铜哨撬开火漆,信纸上的字迹让他的手突然颤抖,
【1943.9.18,吾儿守义于沪殉国,此箱赠有缘人。林氏绝笔】
白露的指尖抚过"守义"二字。
她摸出父亲珍藏的乐队合影,背面模糊的落款此刻清晰可辨——林守义赠。
"你爷爷……"
"是抱着《长城谣》母带死的。"
林深扯开衣领,牡丹纹身在月光下泛着血痕,
"这纹身是他留给奶奶的暗号。"
岛西突然传来汽笛声。苏蔓的游艇划破夜色,探照灯将榕树照得雪亮。
她举着扩音器狞笑:"现在投降,还能给你爸留个全尸!"
林深突然将铜哨按进树洞,吹出《黄河大合唱》的旋律。
百年榕树应声摇晃,藏于枝桠间的铜钟轰然坠落,砸在游艇甲板上。受惊的船员撞翻燃油桶,苏蔓的高定礼服瞬间被火星点燃。
"这招叫钟鸣鼎食。"
林深甩出渔网缠住桅杆,
"1945年重庆大轰炸时,我奶奶就这样端过鬼子据点。"
海警的巡逻艇包围现场时,白露正用银杏叶蘸着药粉给林深包扎。
叶片边缘的针孔在纱布上印出路线图,与唱片封套上的暗纹完美重合。
"为什么是我?"她突然按住他渗血的绷带。
"因为……"
林深从铁箱底层摸出褪色的红盖头,民国刺绣的并蒂莲己然发白,
"我奶奶说,这要留给听懂《长城谣》的姑娘。"
深夜的渔村诊所,白露将红盖头盖在父亲输液的吊瓶上。
老人忽然睁眼,干枯的手指向窗外——林深正蹲在码头修船,后背的伤口被月光镀成银边,像极了当年林守义牺牲时的报道配图。
潮水漫过旧船票,白露在泛黄的票根背面写下新坐标。
林深用银杏叶穿成风铃挂在船头,叶片在咸风中碰撞出《长城谣》的旋律。当第一缕阳光刺破海平面时,他们朝着母亲日记里提到的"音乐家最后避难所"启航。
文化局的快艇追上来时,白露正用口红在舷窗画路线图。局长举着扩音器喊话的内容,却被林深即兴吹奏的《义勇军进行曲》盖过。
浪花拍碎的晨曦里,那枚铜哨始终系在银杏叶风铃下,如同七十年前某个年轻人挂在胸口的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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