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小学的露天篮球场被烈日烤得发烫，白露蹲在三分线外数着裂缝里的蚂蚁。
苏蔓新做的水晶美甲戳在记分牌上，镶着水钻的指尖在"深露组合0分"的位置反复。
"某些人连运球都不会，趁早认输吧？"她抬脚碾碎半瓶矿泉水，水流渗进白露散开的鞋带。
白露摸到鞋舌里硬硬的东西——是林深今早偷偷塞的磁铁，裹着印有流泪篮球的创可贴。
三天前他修篮筐时划伤手背，就是用这种创可贴哄好了被吓哭的妞妞。
"礼仪小姐，接球！"
沾着机油的篮球突然从器材室窗口飞出。
白露本能地张开双臂，球却擦着指尖撞上生锈的记分牌。铁皮"哗啦"裂开，藏在里面的微型摄像头滚落在地。
林深单脚勾着消防梯倒挂下来，工装裤膝盖的破洞露出结痂的伤疤。
他晃了晃从记分牌拆下的电路板："苏老师这么想看我们训练？"
烈日把塑胶地面晒出胶臭味。
白露第13次运球撞上林深胸口，薄荷混着机油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后背渗血的绷带近在咫尺，是昨天帮村民修农用车时被铁片划的。
"手腕放松，想象在搓《小星星》。"
林深突然握住她发抖的手，虎口的茧子磨得皮肤发痒。白露的防晒袖蹭到他锁骨下的旧伤疤，形状像半截断弦。
场边突然炸开哄笑。苏蔓的助理举着手机首播：
"快看素人嘉宾教礼仪小姐打篮球！"
镜头里白露同手同脚的运球姿势，配上夸张的鬼畜特效。
林深突然甩出扳手，金属头精准卡住转动的电风扇。
飞旋的扇叶将手机拍进垃圾桶，惊起漫天废纸。
他弯腰捡球时，后颈凸起的骨节抵住白露手背：
"当狗叫听。"
黄昏的篮球场亮起老式射灯。
白露第27次投篮砸中篮筐，震得生锈的铁链哗啦作响。林深盘腿坐在中场线，正用螺丝刀敲击篮板支架。
"听过篮板奏鸣曲吗？"
他突然把球砸向篮板右下角，金属震颤声惊飞晚归的麻雀，"这里是C调。"
白露的防晒衣糊满汗渍。
她看着篮球在不同位置撞出音阶，忽然想起父亲在工地敲击钢管检查质量的场景。
林深手腕上的塑料表开始倒计时，秒针逆行的滴答声与篮板共鸣出诡异旋律。
"还剩五分钟！"
导演嚼着槟榔喊，
"完不成特训任务就换人！"
夜风掀起白露散开的马尾。
她第39次摸黑投篮时，突然被林深拽住手腕。
他掌心的机油蹭在她新贴的创可贴上，流泪篮球图案立刻变成小花猫。
"看好了。"
他单手把球抛向夜空。
篮球划出抛物线撞上篮板左上角，惊醒了藏在篮网里的蝙蝠。铁架震颤的余音里，远处村广播站突然播放《灌篮高手》主题曲。
白露的瞳孔微微收缩。
三天前林深修广播站设备时，曾用扳手敲击过同样的节奏。
她突然发现每根篮板支架都刻着细小划痕，连起来正是主题曲的简谱。
苏蔓镶钻的高跟鞋踩碎月光。
她带着五个职业球员进场时，白露正蹲在罚球线研究篮板裂缝。
"现在认输还能当候补。"
她甩来崭新的斯伯丁篮球，"用你们那破铁球，别把篮筐砸歪了。"
林深突然用螺丝刀划破新球表皮。
漏气的篮球在指尖旋转，发出放屁似的滑稽声响：
"知道为什么职业赛用牛皮球吗？"
他沾着机油的手指在球面画出音阶线，
"这种合成材料——"
话音未落，破篮球突然被砸向篮板。
震颤的音波惊得苏蔓后退三步，镶钻耳钉掉进排水沟。
正午的烈日把水泥地晒出白烟。
白露第53次尝试三分球时，突然听见"咔嗒"轻响。
林深不知何时攀上灯架，正用老虎钳调整生锈的篮筐。
"往左半步。"
他晃着悬空的双腿喊。
篮球脱手的瞬间，他猛地拽动缠在灯架上的渔网线。生锈的篮筐突然倾斜十五度，将弹飞的篮球稳稳兜进网袋。
场边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二十个孩子举着冰棍跑来，胖虎把化掉的糖水抹在记分牌上，歪歪扭扭画出"深露1分"。
白露摸到裤兜里融化的巧克力——是林深今早用体温焐化的"战略物资"。
暴雨说来就来。
白露护着篮球躲进器材室时，发现林深正在拆卸篮筐。
他后背的绷带被雨水浸透，血渍在白色布料上晕成音符形状。
"这是最后的机会。"
他甩来缠着胶布的扳手，
"砸篮板左下角，力度按《命运交响曲》第西小节。"
白露的手在发抖。
她想起父亲在病床上虚握输液管的样子，那种无能为力的恐慌此刻攥住心脏。
沾着雨水的扳手突然被温暖包裹——林深的手叠在她的手背上，机油味混着薄荷香。
"当砸苏蔓的脑壳。"
他在她耳边低语，热气呵红了耳尖。
加时赛的哨声刺破雨幕。白露运球过半场时，苏蔓的球员故意伸脚绊人。
她踉跄着把球抛向篮板，生锈的铁架突然奏响《首到世界尽头》。
林深不知何时攀上灯架，双腿缠着渔网线控制篮筐角度。
篮球在倾斜的篮板弹跳三次，最后滚进网袋的瞬间，年久失修的篮筐轰然坠落。
"小心！"
白露飞扑推开呆立的胖虎。
生锈铁框擦着后背划过，防晒衣裂开长口子。
林深从三米高的灯架跃下，双臂垫在她脑后。
两人在塑胶地上滑出五米远，混着雨水的血渍在球场画出长长的休止符。
深夜的医务室飘着碘伏味。
白露借着月光查看林深手臂的擦伤，发现他小臂内侧纹着串数字——正是篮板支架上的神秘划痕。
"十二岁在街头球场，"
他突然开口，"我用捡来的易拉罐摆出第一组音阶。"
白露的指尖无意识那些凸起的疤痕。
她想起父亲说，每个伤疤都是活着的勋章。
窗外的篮板铁架在月光下投出五线谱的影子，夜风掠过时发出细微的共鸣。
晨光中，二十个孩子用彩色粉笔重画球场。
林深踩着报废的篮筐支架，用扳手敲击出《好想大声说爱你》的旋律。
白露把苏蔓藏在灯架里的窃听器串成风铃，挂在新生锈的篮网上叮当作响。
当节目组宣布深露组合获胜时，老校长颤巍巍捧出珍藏的签名篮球——皮面己经皲裂，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送给修篮筐的小林师傅，2009.7.17"。
暴雨冲刷过的记分牌反射着彩虹，白露看着林深倒挂在篮架上调试新设备。
荧光绿的鞋带在风里晃成五线谱，他沾着机油的手指在晨光中比划："下次教你用足球踢《欢乐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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