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压碎最后一线月光时，九黎谷响起了催命的铜鼓声。
阿炎蜷缩在祭坛裂缝里，数着岩壁上滴落的血珠。三日前被荆棘划破的掌心还在渗血，暗红液体顺着石纹蜿蜒成蚩尤图腾的形状——就像七年前父亲被献祭时，在青铜鼎上凝固的血迹。
"咚！"
鼓槌砸在青铜鼓面的声响震得他牙关发颤。透过石缝望去，八十一面人皮鼓围成诡异的星斗阵，披着玄鸟羽衣的祭司们正跳着禹步。他们手中的骨铃随舞姿晃动，发出的却是刀剑相击的铮鸣。
"时辰到！"
大祭司的银杖重重顿地，阿炎看见族长捧着青铜箭匣踏上祭坛。月光忽然暗了几分，族长布满刺青的后背上，那条三眼蛟龙仿佛活过来般扭动起来。
"蚩尤先祖！"族长的嘶吼带着血腥气，"三千年了，您还要让子孙流多少血才肯安息？"
阿炎突然嗅到浓烈的铁锈味。祭坛中央的青铜鼎腾起青烟，鼎身饕餮纹的眼睛开始流血。他本能地往后缩，后腰却撞上一块凸起的硬物——是半年前他在鹰嘴崖捡到的青铜镜残片，此刻镜面正泛起诡异的红光。
"献祭！"
随着大祭司的暴喝，两名赤膊壮汉拖来浑身是血的少年。阿炎认得那是隔壁峒寨的岩生，三天前他们还一起在赤水河摸过鱼。少年被按在鼎沿的刹那，阿炎看见他后颈的胎记——和自己肩上那个同样形状的火焰纹。
"不！"
岩生的惨叫戛然而止。鼎中血雾喷涌的瞬间，阿炎肩头突然灼痛难当。他死死咬住兽皮衣领，冷汗浸透的布料下，那个自小就有的暗红胎记正疯狂蠕动，如同岩浆在皮肤下奔涌。
血月就在这时破云而出。
青铜箭矢破空的尖啸刺得阿炎耳膜生疼。族长连发三箭，箭尾系着的玄鸟翎毛在月光下拖出猩红轨迹。当第三支箭没入月轮时，整个山谷响起万千鬼哭般的风声。
阿炎的左肩突然炸开剧痛。他扯开衣襟，看见那个胎记己化作狰狞的战纹：三只竖瞳的蛟龙盘踞在火焰图腾之上，与祭坛鼎身的纹样一模一样。
"灾星！"
大祭司的银杖首指石缝。阿炎翻身滚出藏身处的刹那，先前倚靠的岩壁被银杖击得粉碎。碎石飞溅中，他看见族人们眼中跳动的火光——和七年前吞噬母亲的火刑架如出一辙。
"抓住蚩尤孽种！"
无数火把汇成火龙向他扑来。阿炎转身冲向鹰嘴崖，赤足踩过的地方，血月映照的岩石竟显出焦黑脚印。身后箭雨擦着耳际飞过，他摸到怀中的青铜镜残片——镜面滚烫如炭，却在触及掌心血渍时骤然冷却。
崖边狂风卷起他的发辫。追兵的火光己逼近十丈之内，阿炎握紧青铜镜纵身跃下。失重感袭来的瞬间，他听见镜中传来苍老的低语："九黎血未冷，战魂终归来。"
下坠的疾风中，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九黎之魂：血月逐梦》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往事碎片突然清晰如昨。七岁的他躲在芭蕉林里，看着母亲被套上青铜枷锁。她的银镯落地时，腕间露出的火焰胎记在火光中格外刺目："炎儿，永远别让人看见你的......"
"抓住他！"
暴喝声撕裂回忆。阿炎在坠落中翻转身体，青铜镜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镜面映出的不再是血月，而是金戈铁马的幻象：玄甲大军踏浪而来，为首的将军摘下兜鍪，眉眼竟与自己有七分相似。
"砰！"
后背撞上某种柔软之物，下坠之势骤减。阿炎昏沉间闻到浓重的草药味，白发老者布满瘢痕的脸凑到眼前："比老夫预计的早醒了半刻钟，蚩尤血脉果然不同凡响。"
**东海之上**
月漓摘下青铜面具时，海风正掀起她乌青色的长发。掌心的龟甲裂痕如闪电劈开星图，这是今夜第三次占出"荧惑守心"的卦象。
"圣女，玄鸟卫在东南海域发现九黎余孽。"黑衣密探跪在甲板上的血泊里，断臂处还在汩汩冒血，"李将军的楼船距沧澜崖不足百里。"
月漓轻抚腕间蛇形银镯，冰凉触感压住心头悸动。三年前洛水畔的雨夜，父亲咽气前将《九黎天书》残卷塞进她怀里时，说的也是"东南"。
"备舟。"她扯断颈间玉珏，翡翠碎片坠海时激起幽蓝荧光，"我要亲眼看看，能让荧惑星移位的是何等灾劫。"
当小舟消失在迷雾中，大副颤抖着捧起她遗落的龟甲。那些裂纹分明组成了八个古篆：轩辕血尽，九黎魂归。
**沧澜崖底**
阿炎在药香中睁开眼，石壁上跳动的火光勾勒出老者佝偻的背影。那人正在研磨的草药泛着磷光，石臼里腾起的青烟竟在空中凝成三眼蛟龙的形状。
"这是...巫医的唤魂术？"阿炎想撑起身子，却发现全身经脉如火炙烤。
老者头也不回地冷笑："巫医那点把戏，也配称'术'？"他突然转身，浑浊的右眼闪过金光，"三百年前蚩尤戟折断时，你祖宗的血可是染红了整条赤水河。"
阿炎猛地僵住。老者枯槁的手指正点在他心口，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暗金纹路，状如断裂的戟刃。
"当年涿鹿之战，黄帝老儿用轩辕剑斩断蚩尤戟，却斩不断九黎血脉。"老者从药篓取出个陶罐，罐身赫然刻着与青铜鼎相同的饕餮纹，"今夜血月现世，说明戟魂己醒。"
洞外突然传来潮声轰鸣。阿炎怀中的青铜镜剧烈震颤，镜面浮现出惊人画面：月漓的小舟正穿过风暴眼，她手中的青铜面具在雷光中映出李承业的脸。
"时辰到了。"老者将陶罐药汁泼向岩壁，石面立刻浮现星图，"去沧澜崖找剩下的镜片，在玄甲军到来前拼齐鱼纹镜。"
阿炎刚要开口，却被老者推出山洞。暴雨拍打着脸颊，他回头望去时，哪里还有什么山洞，唯有鹰嘴崖的轮廓在血月中沉默如巨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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