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青黛裹着夜露推门而入。
昭宁正对镜拆解发髻。
“妆娘不见了。”
青黛将油纸包着的桂花糕搁在案头,那是昭宁幼时最爱的零嘴。
“镇国公府说她大婚次日便告老还乡,可奴婢查过,那老婆子连贴身衣物都没带走。”
昭宁捏着银簪的手一顿,簪尖在烛光下泛起冷芒。
“谢衍大婚那日,她往我髻上插金钗时手抖得厉害,原当是年纪大了......”她忽地冷笑,“好一招金蝉脱壳,倒是小瞧了这枚棋子。”
青黛蹲下身替她褪去绣鞋,像幼时那般自然。
突的,敲门声响起。
青黛己快步上前,打开了门。
门外正是史霖,他同青黛微微颔首。
“小姐,江大人派人递话,刘三口供里只说是二夫人叫他在镇国公府将您接走,走过镇国公府那条道便将马车留下,所以他不知道后续的事。”
昭宁指尖轻敲着妆台,发出笃笃的声响,昭宁的眸光在烛光下显得愈发深邃。
“倒是会撇清关系,只说是接走,却对后续之事不知。到时候二夫人有一百种理由为此开脱罪,我看不如让我押着刘三去找二夫人对峙。”青黛嗤了一声。
史霖立于一旁,没有接话,目光锐利地观察着昭宁的神色,等待她做指示。
“刘三不过是个小角色,从镇国公府的妆娘到刘三到掳走我的人,可能是好几波人,刘三先放一边吧,找江大人要一份口供便可。”
史霖应了一声,随即又问:“小姐,江大人这次也费了一些功夫,您看给江寺丞的谢礼,是按侯府常例备珊瑚屏风,还是添些古籍孤本?”
“你定便是。”昭宁漫不经心道。
史霖领命而去。
青黛替昭宁拢了拢被夜风吹散的发丝,轻声问道:
“小姐何时与大理寺的人有了交情?”
“三哥离京前留了话,有事可找江大人,上半年在谭府荷花宴上也替我解过一次围,真论起交情,怕是三哥同他有些交情,他看在三哥面子上,对我照拂一二罢了。”
青黛闻言,微微蹙眉,那江怀雪二十六七岁,是大理寺赫赫有名的冷面阎王,当真是因为和三少爷有交情才照拂小姐的么?
这时,果儿掀帘进来,打断青黛的思绪。
“小姐!”果儿压低嗓子,眼里跳着两簇火苗,“信鸽刚捎来的,古七醒了!”
昭宁一听,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
青黛疾步上前接过纸条,自从她回来后,便用上了军中传信的方式。
“到底没白费孙神医那几支老参,还亏了那家伙身子骨好。”
青黛着纸条,目光掠过昭宁泛红的眼尾。
“小姐从哪儿寻来这般厉害的暗卫?古七那面具倒像是是玄字营的玩意儿。”
果儿抢先答道:“本就是玄字营的杀手。三少爷离京前烧了他的卖身契,如今只听命于小姐。”
“三少爷?”青黛语气一顿,短短一盏茶的功夫,青黛接连两次听到陆明德被提起,忍不住问,“小姐您何时同他这般亲近?奴婢记得离府时,三少爷还住是侯府一个默默无闻的庶子,现如今是状元郎不说,又去了蓝田当县令,您还同他这般交好。”
“你走后祖母将我放在三叔这里教养,三婶对我面上亲热实则厌恶,二房那边也是三番几次找我麻烦,三哥给了我不少帮助。”昭宁淡淡道。
青黛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酸水汩汩外流,“小姐,是奴婢不好……”
昭宁心里记挂着古七,打断青黛的话:“快去济世堂瞧瞧,古七若醒了,问清那日山崖的事。”
青黛应了一声,转身欲走,却又被昭宁叫住。
“青黛,你小心些,敌人隐藏在暗里,莫要被人跟踪。”
青黛点头,神色凝重:“小姐放心,奴婢省得。”
说罢,她身形一闪,己消失在夜色之中。
雕花窗棂透进的月光将昭宁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她望着案头将熄的烛火,恍惚又见古七面具下那道狰狞的疤——
那日他说“属下这条命是小姐的”时,眸光竟比烛火还亮,她不想自己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出事。
昭宁一反头,就看到果儿怔怔的看着自己。
“嗯?有事?”
果儿把脑袋摇成拨浪鼓,“没事没事。”
“就你那小表情,有事快说。”
“我就是觉得小姐对古七很好,不知道若是受伤的是我,小姐会不会——”
“胡吣什么!”昭宁猛地拍案,惊得烛火摇曳。
果儿被吼得缩了缩脖子,眼眶却倏地红了:“奴婢说错话该打......可青黛姐姐回来那日,小姐抱着她哭了半宿,古七受伤您又彻夜抄经......这些我都看到了。”
她突然蹲下身揪住昭宁裙角,“奴婢没用,既不会杀人也不会查案,连护主都做不到,太没用了。”
昭宁望着小丫鬟发顶歪斜的双螺髻,想起她被蜜蜂蜇了手背,也是这般蹲着抹眼泪。
心头酸软,伸手戳她额角:“笨果儿”
“奴婢就是笨,笨到连小姐都没看住,奴婢情愿真是该死。”
“住口!再敢咒自己,明日就罚你吃二十个大包子!”
果儿泪花首冒,含糊嚷道:“青黛姐姐有本事能救您,古七能替您出生入死,史管事也能替您人情往来......”她越说越委屈,“就奴婢只会添乱......”
“谁说的?”昭宁突然凑近小丫鬟通红的鼻尖,“我们果儿也有独一无二的本事。”
“真的吗?小姐,我有何本事是独一无二的呀?”
昭宁戳了戳果儿的鼻子,“谁能像我们果儿这般一顿吃十个大肉包呢?这不是独一无二是什么呢?”
“小姐!”果儿又气又羞,被昭宁拽住腕子。
“青黛是盾,古七是剑,史霖是耳目。果儿嘛——”昭宁突然伸手挠向果儿腰窝,“是专治心病的良药!”
小丫鬟笑得打跌,发间绢花都歪了:“痒!奴婢错了!再不敢吃飞醋了!”
昭宁望着她笑出泪花的模样,想起前世地窖里,这丫头为护她被烙铁烫穿掌心,却还哼着童谣哄她入睡。
指尖轻轻拭去她眼尾水光:“傻丫头,你们都是我很重要的人。”
果儿脸颊泛红,眼波盈盈,像是被昭宁的话烫到了心尖。“小姐,您真好。”
昭宁轻轻一笑,目光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是主仆,更是家人。在这个陆家,我能相信的,也只有你们几个了。”
主仆两个在烛火下相视一笑,笑容里都是真真切切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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