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是佩儿回来了。”拂云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把人带进来。”
许嬷嬷立即将佩儿带了进来，只见佩儿脸上布满了浓浓的烟灰，头发也被烧了一半，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
“奴婢见过老夫人。”她忽然出声，声音轻如飘絮。
老夫人还没说话，崔氏先急急的出了声：“你这小贱蹄子这几日躲哪去了？”
佩儿鼓着眼睛看向崔氏：“三夫人不知道我这几日在哪吗？”
崔氏一愣：“我自然不知啊，你这死丫头叫人一通好找！”
佩儿看都不看崔氏一眼，扑通一声跪下：“老夫人，关于闻姨娘之死，奴婢有重要要报。”
崔氏眉目舒展开来，这佩儿是自己的人，此时应该是要攀咬郑氏，佩儿去莲华寺之前，自己就同她说过了，暗暗将闻莺弄死，然后再推到昭宁和阎婆子身上。
阎婆子是郑氏的人，她早就知道，昭宁怨恨因闻莺流产一事自己被送去莲华寺，所以与阎婆子合谋害死了闻莺，这不是最好的逻辑吗？
不知为何此刻她心里闪过一丝慌乱。
紧接着，她听见佩儿的声音。
“前日我收拾闻姨娘房间，找到一封信。”
所有人的目光聚来，佩儿展开一张泛黄信笺：“……崔氏以朱郎性命相挟，逼我饮下合欢散与三爷同房，此胎实非所愿。若有不测，盼昭雪。”
最后“闻莺”二字力透纸背，似泣血而成。
崔氏浑身剧震，陆明澜一把夺过信笺，指尖几乎捏碎纸张：“母亲！你竟用这等腌臜手段！”
“假的！定是这丫头伪造！”崔氏疯魔般撕扯信纸，却被许嬷嬷扣住手腕。
“三夫人，闻莺的笔迹与旧年账册一致，需比对么？”佩儿死死的盯着崔氏，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她竟想弄死自己！
郑氏抚掌而笑：“三弟妹好手段，怪不得闻莺要自焚明志——”
“都住口！”老夫人拐杖横扫，茶盏应声而碎。她盯着崔氏，浑浊眼底泛起杀意：“毒妇，你还有什么话说？”
崔氏忽然癫狂大笑，金钗坠地：“是我又如何？闻莺不过是个家生子，她的命抵得过三房子嗣？三爷想要子嗣，我便给他子嗣！是闻莺那个小贱人不听话，原本她的孩子是可以成为嫡子的，只要她乖乖生下小孩去死，那孩子自然儿就会过继到我名下。她却想要夺我主母之位！她该死！这种不知感恩的人怎么不该死！”
陆明澜如遭雷击，颓然跪地。
一旁的陆峋也是浑身颤抖，自己的结发妻子竟是这般歹毒心肠。
“够了！”老夫人厉喝，目光如刀剜向崔氏，“许嬷嬷，灌哑药，送家庙。”
崔氏看向自己的丈夫陆峋，求救的目光烧得他满是不自在。
陆峋面色铁青，他看也不看崔氏，径首向老夫人一揖：“崔氏恶毒，不配为陆家妇，儿子想写下休书一封。”
老夫人都没想过要将崔氏休掉，愣了一下。
崔氏喉间爆出凄厉呜咽，十指深深抠进青砖缝。
陆明澜突然冲上前拽住陆峋衣袖：“父亲！母亲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
“啪！”陆峋反手一记耳光，陆明澜嘴角渗血，踉跄倒地。
昭宁垂眸掩住冷笑——三叔满口仁义礼智信，实则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他不是不好美色，只是爱惜羽毛，一个品行不端的嫡妻足以将他钉在耻辱柱上。
老夫人疲惫摆手：“拖下去。”婆子们一拥而上，崔氏如破布般被拽出瑞鹤轩。
陆明澜跟着追了出去。
嘶吼声渐远：“陆峋！你负我——！”
陆峋似若未闻，恭敬地朝老夫人鞠了一躬，离开瑞鹤轩。
烛火爆了个灯花，郑氏抚着鬓角起身：“母亲审完了，媳妇告退。”
行至昭宁身侧时，她忽地压低嗓音：“小丫头，借刀杀人的把戏玩得不错。”
昭宁莞尔，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夜深人静，昭宁独坐红霜院庭中石阶。
她望着手中的木雕，低声道：“阿娘，您看到了吗？今日只是个开始。”
身后响起脚步声，正是陆明德。
“我就知道你在这。”
昭宁将木雕往衣袖里埋了埋。
“三哥，可否为我解惑，虽说今日大快人心，但有一些事仍是雾里看花。”
“你问我答。”
陆明德见昭宁毫不顾忌坐在地上，他也跟着坐了下来。
“崔氏为何跪了两天祠堂？”
“自是她陷害闻姨娘的证据被找到了。”
“那个茉莉花安神枕？”
“不，那个枕头早就被销毁了，是那张紫檀木雕花床，床下被崔氏打了暗格，里头塞满了寒石。”
昭宁想起那日在院里见到下人搬那张床，似乎用了七八个小厮，当时只觉得那床重了些，原来是里头放了寒石，难怪闻莺会那么快流产。
“证据是你找到的？”
陆明德迟疑了一会儿，“我发现的，陆明澜找到的，陆明澜将此事暗暗告知了老夫人，希望老夫人可以放过他母亲一回，所以府里只有老夫人和三房的人知道崔氏为何要跪祠堂……当然，还有我。”
难怪陆明澜今日在门口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内疚，似乎有很多话想对自己说，想必陆明澜能发现罪证也是三哥引导的。
“我曾听闻姨娘说大夫叫她每日卧床休息，最好每日卧床六个时辰，之前还以为是想让闻姨娘多枕那有冰片的安神枕，没想到问题出在那一张床上，
崔氏也送了我一只，每每枕上那枕头，我就觉得浑身发冷，首到我剪开枕头看到里头的冰片，才知道闻姨娘流产一事的幕后真凶是崔氏，回忆起闻姨娘常喝加了肉桂粉的红枣茶，大概是想模糊由寒石和冰片引起的手脚冰冷之症。
我想通一切时，己经在莲华寺了，三哥是何时发现端倪的？”
“我早就同你说过，崔氏不是什么好人，从她让闻莺做姨娘的那天起我就觉得不对，只是那时在查你被绑架一事，没顾得上查崔氏。”
陆明德眼里掠过一丝愧疚，很快又消失殆尽。
“佩儿为何会指认崔氏？我的计划是让阎婆子指认佩儿是凶手，然后倒推指使者是崔氏。”
这是昭宁心里最大的一个疑问，按照她的计划，佩儿不是今天出场。
“昨日阎婆子回府，我看见她偷偷去了鹿鸣院，我猜想她是郑氏的人，所以立即传信给虚白，让他今日便偷偷放了佩儿，还要让她以为抓走她的是崔氏，阎婆子的指证哪有佩儿的可信？”
昭宁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又对陆明德高看了几眼，他今年才十六吧，竟有这般心计，还好自己与他不是敌人。
昭宁解决完自己的疑惑，想起陆明德的事来。
“你打算什么时候将二叔罪证交给老夫人，让她放你自立门户？”
陆明德想问你愿不愿意同我一起离开陆府，张了张口，没说。
“你是放不下柳姨娘？你可以带她走。”
提起柳姨娘，昭宁心底里泛起了恶心，读完母亲的手稿才知道柳姨娘为何要学自己母亲穿着打扮和走路姿态，一切都是为了讨好陆嵘。
小叔子觊觎长嫂，得不到便毁掉！令人发指！令人作呕！
今日在瑞鹤轩，昭宁是硬生生压下自己对二叔陆嵘的恨意，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个刽子手一眼，她怕自己忍不住要扑到他身上，啃噬他的肉！
“呵”，陆明德近乎自嘲的笑了一声，“她不会跟我走的，她舍不得陆家的荣华富贵。”
昭宁沉默，她看得出陆明德和柳姨娘之间的怪异。
“好了，我走了”，陆明德起身，行至院口，又反头，“谢琅经常去莲华寺看你吗？”
昭宁怔了怔，还以为要说什么大事呢，随即坦白道：“看过两回。”
陆明德哦了一声，走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PYSK/)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