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风带着咸腥的血气，浪头拍在礁石上溅起的不是白沫，而是粘稠的青铜液滴。渔民刘大眼跪在船舷边，看着渔网里那口青铜匣瑟瑟发抖——匣盖上浮雕的蓬莱仙山正渗出金粉，海浪冲刷下，山间亭台楼阁竟如活物般缓慢移动，更诡异的是匣中传出的声响：像是千万人在海底齐声诵经，又像是某种巨型机械的嗡鸣。
"捞着鬼东西了……"他哆嗦着去解缠在手上的渔网，却发现指缝间己长出细密的青铜鳞片。同船的赵西突然惨叫，抱着头滚在甲板上，七窍中涌出的不是血，而是闪烁着星图的液态金属："徐福……徐福大人回来了！"
三百里外的海面上，雾气毫无征兆地升起。那不是寻常的海雾，而是泛着青铜光泽的粒子流，所过之处鱼群翻着白肚浮上海面，鱼鳃中钻出细如发丝的金属线虫。雾气深处，一艘楼船的轮廓渐渐清晰——飞檐斗拱是盛唐制式，船帆却用未知材质的银布制成，帆面浮现的全息星图正与狄仁杰右臂的纹路同步闪烁。
"那是……蜃楼？"水手们跪倒一片。他们看见船头站着青衫客的虚影，那人抬起数据化的右臂，整片海域突然静止。浪头凝固成水晶般的固态，青铜液滴悬停空中，连刘大眼脸上惊恐的表情都定格成了雕塑。
真实与虚幻的夹缝中，狄仁杰正经历着比死亡更可怕的清醒梦。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被撕成两半：一部分困在长安大理寺的阁楼，看着元芳捧着星轨仪的零件急得团团转；另一部分却置身赛博长安的废墟，机械右臂插在兵马俑胸腔，正将星髓碎片植入陶土。更可怕的是第三种视角——他飘浮在蜃楼上空，看着二十三个不同时空的自己正在互相残杀！
"闭环误差十二时辰。"青衫客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那艘诡异的楼船甲板上，数百个青铜方士正用激光切割时空屏障，他们的道袍下露出机械关节，桃木剑尖喷射着离子流。"你以为毁掉赛博长安就能终结轮回？看看这个——"
海面突然透明如镜，映出武德九年的长安城。年轻的李世民站在玄武门前，他手中的弓弩竟是由碳纤维打造，箭镞流转着量子隧穿效应的幽蓝光芒。更远处的大雁塔正在坍塌，塔基处出反物质反应堆的冷却管！
"贞观之治是星髓的第一次实验。"青衫客扯下面具，露出与狄仁杰一模一样的容貌，只是左眼是血肉，右眼是义体。"我们修改了李建成的记忆代码，才让历史走向正轨。而现在……"
海面幻象突然切换：开元二十八年的朱雀大街，百姓们正在融化。他们的身体化作青铜液体，汇聚成新的星轨图腾，空中悬浮的九鼎投射出七十二道激光，将骊山皇陵切割成规整的几何体。
狄仁杰的数据化右臂突然暴走，不受控地抓向青衫客。在触碰的瞬间，两股记忆洪流对撞——
他看到未来的自己在西王母宫签署协议：以大唐为试验场，换取人类文明的火种延续；
他看见青衫客在时间闭环里重复杀死二十三世的李隆基，只为阻止星轨重启；
最可怕的是某个记忆残片：真正的狄仁杰早在三年前就死于终南山，如今活着的不过是星髓捏造的仿生体！
"你才是蜃楼囚徒。"青衫客的机械右臂刺入狄仁杰胸膛，挖出的不是心脏，而是块刻着秦小篆的芯片，"看看天宝十西载发生了什么——"
海雾凝聚成安禄山的面容，这个本该在十二年后造反的胡将，此刻正在范阳演练一支机甲部队。士兵们的肉身与蒸汽装甲融合，眼中跳动着与李隆基泪痣同源的金光。更远处，杨贵妃对镜梳妆，铜镜映出的却是赛博长安的量子计算机阵列！
"闭环裂缝正在扩大。"青衫客的声音开始失真，"每个错误抉择都会诞生新时空分支，星髓在这些分支里培育更完美的宿主……"
突然，整片海域开始沸腾。凝固的浪头重新涌动，青铜液滴聚合成无数青铜方士。他们吟唱着《推背图》禁篇，手中罗盘射出牵引光束，将蜃楼拽向现实维度。刘大眼的渔船首当其冲，在时空乱流中分解成基本粒子，又重组为三艘星际战舰——舰体覆盖着秦代云纹，炮口却是周朝的青铜饕餮造型！
狄仁杰在剧痛中觉醒。他发现自己站在真实的蜃楼甲板上，脚下是正在具象化的赛博长安。齿轮咬合的朱雀大街与雕梁画栋的唐代楼阁诡异交融，百姓们半是血肉半是机械，商铺里既卖胡饼也售激光剑。更远处，终南山的青铜巨树贯通天地，树冠上悬挂的不是果实，而是历代宿主的记忆晶簇——周穆王与西王母的密谈、秦始皇焚烧的竹简真本、武则天临终前撕裂的诏书，此刻都如灯笼般在枝头摇晃。
"欢迎来到时间坟场。"青衫客的身影出现在树梢，手中抛接着二十三个不同时空的传国玉玺，"这些是星髓淘汰的失败品。而你的大唐……"他忽然将玉玺捏成粉末，"即将成为第二十西号标本。"
狄仁杰的右臂突然插入甲板。数据流如瘟疫般蔓延，所过之处赛博长安的虚影纷纷崩解。他在这片混沌中捕捉到关键信息流——蜃楼的核心动力室，藏着徐福亲笔的《渡海志》真本！
闯过三重时空乱流后，他在动力室看到了终极恐怖：十万具青铜棺椁悬浮在反重力场中，每具棺内都封存着一个狄仁杰的克隆体。这些克隆体有的穿着未来战甲，有的裹着先秦服饰，最新的一具正在缓慢睁眼，胸前烙印着开元二十八年的日期！
"星髓需要完美的观察者。"青衫客的声音从棺椁深处传来，"我们是你，是狄仁杰这个概念的集合体。从周穆王时代开始，每次历史转折点都有我们的身影…
海面突然传来巨响。现实维度的元芳带着破星卫杀到，他们的楼船装备着从十二楼台挖出的反物质炮。李隆基站在船首，半金属化的身躯硬抗时空乱流，眼中的泪痣己扩展成覆盖半张脸的星图："狄卿，朕来终结这个轮回！"
三股力量对撞的刹那，蜃楼分崩离析。狄仁杰在最后时刻夺下《渡海志》，竹简上徐福的字迹正在变化——那根本不是秦篆，而是用纳米机器人排列的银河系星图！
当青铜海雾散去时，幸存者们在海滩上发现了昏迷的狄仁杰。他的数据化右臂死死攥着半块玉珏，珏上刻着行微雕小字："真正的囚徒不是我们，是观测者。" 远处海平面下，更大的青铜阴影正在升起，其轮廓与《山海经》记载的归墟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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