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途一瘸一拐走进衙门,半边身子全是泥。他今儿个可倒霉透了,出城去周边村子走访样貌怪异的人,按照众人分析,通常这般样貌的人可能会住在比较偏僻的地方,城内若是有这样的人,肯定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
衙差各自去村子里打听,他一点儿线索没问到不说,还平地摔跤。
他觉得余姑娘讲过的轻则霉运缠身应验到自己身上,兹事体大,他得先回衙门要道符保保平安。
找了一圈没找到人,除了当值的衙差之外,衙门内空空荡荡,连范大人跟师爷都跟着去城外跑村子去了。
罢,先回去换套衣裳,总不能这般狼狈走街串巷回来,待会儿再走街串巷出城。
刚走到门口,一脚跨出门槛,看到外头一脸兴奋试图……不对,己经冲过来的王贵,脑中回忆起被他呼天抢地软磨硬泡的痛苦经历,只想把腿再缩回来原地遁走。
今儿个真是倒霉透了,余姑娘,你在哪儿?
给张符驱邪保平安吧!
守门的两个衙差憋笑厉害,看好戏的眼神藏都不藏,占着好位置看戏,只差一把瓜子花生。
“你又来作甚?不是同你说了,我不能跟你去元宝坊作证。”胡途无奈,怎么就摊上这么个无赖货?
“官差大哥,我明白,我都明白!”王贵腆着脸凑上来,龇着口黄牙笑得谄媚。
“明白还来做什么?你啊,趁早戒赌才是正经的。”胡途劝了一句,他这会儿没心思同王贵纠缠,只想快回去换套衣裳,而不是顶着半身泥站在衙门口供来往行人观赏,他会觉得自己像池子里的王八。
“戒!戒!等这回押中了马上戒!”王贵连连点头,答应得痛快,语气真诚,但摆明还在惦记那张字花票,“官差大哥,我是来报官的。”
“报官?”胡途斜眼睨他,“你别是又想报官让衙门帮你找字花票吧?去去去,忙着呢,别瞎折腾!”
被说中心事的王贵面色尴尬一瞬,眼珠子一转就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
“不是不是,我不是来让你找字花票的,我是让你去抓贼的。”王贵说得有模有样。
“贼?哪儿有贼?”胡途只觉得沾在公服上的泥都干了,半边身子变重不少,可再难受也得忍忍,抓贼是公事,压下心中对王贵的不耐烦,神情认真起来,“详细说说。”
王贵点头哈腰滔滔不绝讲起来,“我回家后思来想去觉得不对劲,我怀疑我的荷包压根不是丢的,而是被偷的。”
说着,他眸光扫过街上的行人,毫不掩饰自己对每一个人的怀疑,“贼肯定早就惦记上我了,趁我不备偷我的字花票……哎呦喂,我的字花票,我的二百两……”
果然不能对王贵抱太大希望,赌鬼能关心什么贼不贼?
说来说去还是惦记那张字花票。
眼瞅着他又要倒地打滚,胡途摸向自己腰间的佩刀,随着动作,身上己经结块的泥扑簌簌往下掉,让他原本想耍狠将王贵吓退的脸僵了一瞬。
好在不妨碍吓唬王贵,相当识时务,一溜烟跑了,边跑边回头,生怕胡途提刀追他二里地。
二百两重要,性命更重要。
王贵苦着脸,心头滴血,二百两,那可是二百两银子啊……
银光闪闪的元宝拍到桌上,孟祈言懒洋洋倚在罗汉榻上,对面前的说书先生道:“来,给本少爷讲讲这两日城中有关凶案的谣言。”
“谢孟三少赏。”说书先生躬身作揖,在茶馆雅间内摆开阵仗。
一旁嗑瓜子的余三思暗自咂舌,不愧是富家少爷,听个八卦还得挑城中茶馆最好的说书先生,单独给他来一段。
单看说书先生和这对主仆俩的神色,不难猜出这是常事。
说书先生很尽职,这两日在茶馆中听来不知真假的各种谣言张嘴就来,声情并茂,抑扬顿挫。
别说,这样的法子收风听消息别出心裁不说,还格外好听,八竿子都不一定打不着的消息经过说书先生润色之后,听起来每件都像那么回事儿。
明明接连几个八卦都是大同小异的恶鬼索命谣言,偏生让他说出不同味道来,仿似城内有无数恶鬼。
一段瞎眼恶鬼剜活人眼珠寻找自己眼珠的故事终了,趁着说书先生喝茶歇口气的功夫,余三思偏头问孟祈言,“你真觉得这样管用?”
“谁知道呢?”孟祈言吊儿郎当耸耸肩。
眼见余三思面色微沉要起身走人的架势,慢条斯理出声,“稍安勿躁,你跟死人打交道多,跟活人打交道且学!”
这话,余三思反驳不了,比起在长乐镇处处吃得开的孟祈言,她确实比不上,尤其这位孟三少爷活像财神爷,丝毫不吝啬拿银子开路,寻常人哪里能比得过他?
“咱们查案,凶手难道就不操心衙门查到自己头上?衙门漏出来的消息有限,凶手得打听吧?得混在人堆里听消息吧?亦或是混在人堆里传些什么消息,试图让衙门越查越远吧?”孟祈言说得头头是道,“既然没线索,咱们就听听凶手也能听到的消息,不一定管用,但起码凶手知道的消息,咱不能落下。”
余三思面色稍缓,呛了句歪理,可终究改变了想立马走人的心思,安安稳稳坐在凳子上继续听故事。
“话说十几年前,桃花河下游的村子里一位姑娘和穷书生成亲数年,谁知负心郎高中状元抛弃糟糠。姑娘万念俱灰,在一个暴雨夜穿上当日成亲的红嫁衣跳河自尽,红色嫁衣在水中浮浮沉沉……”
“穿红横死,怨气冲天,打那之后桃花河中每年都要淹死几个男子,那是姑娘的冤魂化作水鬼专杀男子,每到暴雨夜,水鬼便会出来杀新郎,寻寻觅觅,她想杀的其实是她的负心郎……”
说书先生还在唾沫横飞,余三思努力憋笑同孟祈言道:“在何旭的尸体发现之前,桃花河里是真干净,我不敢说那儿没有枉死的人,但肯定没有怨气。”
“谣言嘛,真假难辨越传越不像样,什么十几年前出了个状元,长乐镇就没出过状元。”孟祈言悠哉悠哉,手指在桌上轻弹。
“也对,长乐镇十个有八个是商贾,多数都不能参加科举。”
“此话不对,真想科举可不是没办法,不说别人家里,光说我孟家,生意都挂在女眷名下,当家人不是商贾照样能科举。”只是孟家人不入仕,但不妨碍其他商贾家的儿孙要科举改换门庭。
话锋一转,想起来一事,“倒是听我二叔讲过,二十多年前,长乐镇倒是出过一位探花郎,意气风发,貌似谪仙……”
余三思觉得探花郎的故事比说书先生的水鬼找负心郎精彩,脱口而出问道:“接着呢?”
“死了!天妒英才!”孟祈言感慨道:“长乐镇富裕,连带着周边劫财的也多,听我二叔说,那位探花郎在赴任的路上绕到这儿来祭祖,没想到遇上劫匪惨死。”
稍顿了顿,“打那之后,当今圣上下旨在长乐镇设立县衙,楚国头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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