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鬼了？”秦无念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半空，“让我也开开眼。”
余三思没搭理他，只不过面色凝重。
“喂，你怎么了？”秦无念看她脸色骤然青白，急得跳起来，“不是说今日此事能解决，情况会变好？你这脸色比昨天可差多了。”
秦无念不知道这会儿自己该做啥，吩咐人拿锦被点炭盆，回来时用被子将她整个人包起来，“有没有好一点？”
“这种阴冷，被子没用。”余三思轻叹一口气，不是多穿几件衣裳，多盖几床被子能驱散的。
“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吧。”秦无念还是想试试，“之前你跟着你师父一天好日子没享受过，说不准我点够了炭盆，你就不冷了呢？”
余三思没阻止他，总要让他试试，试过没用往后就不用这么犯傻了。
不多时，屋里点了好多炭盆，秦无念热得浑身出汗，却仍不死心往屋里端炭盆，大热天别说呆在满是炭盆的屋里有多热，光是来回走几趟都汗如雨下。
偏偏余三思不仅没出汗，还仿佛对冷热失去知觉一般。
秦无念随手扯开自己衣襟，颓丧往地上一坐，“以前就这样？一点法子都没有？”
余三思只说了一句，“习惯了！”
“你把那东西现在就打散了。”秦无念顿时来了脾气，不是气余三思，而是气自己无能。
既然一切都是这样阴魂不散的东西造成，那打散了不就好了？
“你说陈秋莲今夜招供之后，他的怨气会消散不少，看你现在的鬼样子，哪里是消散了怨气？明明是怨气加重了。”秦无念眉头紧蹙，“那几个拍花子没这么好找，闹出了人命，他们肯定早跑了，既然抓不到人，他怨气散不了，你索性将他打散了，免得自己受苦！”
“照理来说，怨气不该加重才是，除非……”余三思这会儿也感觉到自己状况很不好。
“除非什么？”秦无念浑身汗湿，却执意陪着她。
“除非陈秋莲撒谎……事情并不像她说的那样。”余三思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说真话就行？只要她说真话就行？能让你好受点？”秦无念追问。
“其实刚死不久的鬼魂连话都不能说，当孤魂野鬼久了才会说话，可没多少人能听见，听见的多数也是要除他们的。话都不会说，怎么分辨真假？”余三思摊开手掌，试图动动手指，“不过是我用了符纸，让案子与亡魂绑在了一起，案子破怨气散……眼下这样，我确实不能多留他了。”
原本以为陈秋莲老实说清楚，陈耀祖的怨气散一些，她能多留几日，说不准就找到拍花子了。
“事不宜迟，你快动手。”秦无念才不管什么天理公道，他只知道好不容易找不回来的妹妹要难受死了。
“还不是时候，我得……我得亲自问问陈秋莲，为何撒谎？她到底说什么了？”余三思缓了缓，“我去衙门。”
“我陪你！”秦无念连忙从地上坐起来，“我让人备车。”
余三思目光上下打量一身狼狈的他，“我自己去，你这样出门也不舒服。”
没必要两兄妹一个冷死，一个热死！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些？”
见他坚持，余三思长吁出一口气，“让我休息会儿再去不迟。”
亲缘是种古怪的联系，明明才见过三次面，他的担心她能懂，接受的毫无负担之余，自然也会多为他想一点儿。
浑身汗湿怎么可能舒服？
余三思谎称要休息，打发他去沐浴更衣，顺便让他将炭盆都撤了，这些没有用。
在躺椅上盖着被子，心想着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在孟家待着就会舒服很多，可那不是长久之计。
身体上的不舒服没让她思考太久，她在习惯这样的阴冷。
其实她原本也是个爱笑爱闹叽叽喳喳的小孩儿，只是时不时就这样，阴冷到发疼的地步，谁还有心思叽叽喳喳？
没开口骂天骂地就算不错了。
比起自己身子的状况，她更想知道陈秋莲交待了什么？
难道不是她跟孟祈言猜到的那样？
有些案子猜到之后，她并不是很想听凶手的自白，这会让她越来越不相信人。
因此，陈秋莲这样的案子她不想听，不想从陈秋莲的口中听到她的愚蠢和争宠害死了自己儿子。
现在她倒是重新升起好奇，她没好奇太久，秦无念陪着她来了衙门，只不过秦无念没下马车。
余三思看到跟她猜想没太大区别的供词时，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这不是真相，真相究竟是什么呢？
“余姑娘，是有哪里不对？”师爷瞄了眼供词，他看过，范大人也看过没问题，他正在整理，以便大人升堂之用。
但看余姑娘面色格外凝重的样子，才让他有这样的疑问。
“嗯，真相不是这样。”余三思将供词递回给他。
“余姑娘从何看出漏洞？”师爷虚心请教，并没因她是女子，也不因她年纪小，从事的又是这般的活计而轻视她。
余三思想起曾经好些案子其实没弄明白，但官老爷急着结案，只要人证物证说得通，她不懂这些，跟大人据理力争，却换来官差将她和师父客客气气请他们离开。
虽说范大人柳小鱼的案子做到周全，但眼下的案子其实也很周全了，只要不管什么怨气不怨气，这个案子结了没什么问题。
她吃不准范大人会如何想，因此先说了一句，“供词没问题，看不出任何漏洞。”
“那……余姑娘从何得知？”师爷追问。
余三思默了默，还是决定和盘托出，“怨气没散！”
“啊？哦哦……明白明白！”师爷反应过来，余姑娘有大本事，且这大本事他暂时弄不清楚，案子比他此刻的好奇心重要，“我这就去回禀大人，让人再审陈秋莲。”
说罢，他也顾不得余三思没走，着急忙慌去找范大人。
余三思怔愣，半晌勾起笑意，被人无条件信任的感觉真好，长乐镇真是一个好地方。
她有些明白师父曾经说过，身边有人与自己携手并进的感觉了。
师父身边有她，师父走后，她孤身一人，师父担忧，因此临死前千叮咛万嘱咐她一定要来长乐镇。
冥冥中安排，她跟长乐镇确实很合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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