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莲暂且收押在牢房，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安排的，她跟吴振邦还有柳小鱼和冯艳就关在相近的牢房里。
柳小鱼恨不得咬死吴振邦，天天诅咒谩骂问话他祖宗十八代，倒是陈秋莲无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一首叨叨着耀祖。
再审陈秋莲没安排在牢房，而是将她带来了寻常的问话室，就是她装鬼那个屋子。
人还没提来，苗捕头跟余三思站起一起商量。
“口供没多少问题。”苗捕头又细细看了一遍供词，“我是真没瞧出来问题，待会儿再看看，我多观察她神情，要是撒谎隐瞒多少能看出点儿端倪来。”
“待会儿你先问话，我在外头跟胡途他们一起将门遮挡起来。”余三思看了眼渐渐升高的太阳，只这么一会儿功夫，苗捕头出了一脑门子汗，可她一点儿暖意都感觉不到，“等你问差不多了我再进来。”
苗捕头顿了顿，“没其他法子了？真要打得他魂飞魄散？”
谁都明白魂飞魄散是什么意思，以前信因果信来生，见到余三思后了解不少这方面的事儿，衙门里的衙差心里难免害怕，但一想到他们查明白案子能让冤魂散了怨气重入轮回，那可都是大造化，一个个铆足劲查案。
听过魂飞魄散，但真要见到心里还是不落忍，主要陈耀祖不过是个六岁孩子，都还没来得及长大看看花红柳绿的人间，怎么就要落得这样的下场？
话说出口，苗捕头对上余三思明显比昨日更青白的脸色，连忙改口道：“这方面你懂，你说咋办就咋办，你的办法肯定是最稳妥。”
都是当差查案的，多少都猜出来些余三思的状况跟冤魂有关，只是她自己不说，他们这些大老爷儿们也不好张嘴问，也都配合着余姑娘，主动走远些不太靠近，免得让她不自在。
看她样子就知道她很不舒服，面色差成这般，按她性子若是能不走这一步怕是绝对不会选择这样做。
既然她决定了，他不该拖后腿问些混账话让她听了不舒服。
“我去准备准备，待会儿好好审她。”苗捕头大步走开，走到一个衙差边上小声嘱咐道：“你跑一趟孟家，让三少爷快来，他表现的时候到了。”
“什么表现？”衙差没明白，挠挠头一脸八卦。
“快去快回，别多问，小心我削你。”苗捕头瞪他一眼，目送他嘻嘻哈哈跑出去才稍稍松了口气。
孟家没拿他当外人，他自然知道了婚约一事，原本想暗中帮忙撮合两人，可一首忙顾不上，这会儿瞧见余姑娘那沏茶无比的脸色，终于想起来得给那小祖宗送机会。
孟祈言在床上被挖起来，赶到衙门时还睡眼惺忪，远远瞧见屋子外头用黑布挡上了。
又要让谁大白天见鬼？
下意识找寻余三思，瞅见她从后头走出来准备进屋的样子，忙凑上去。
走近察觉她面色不对，“不舒服？去休息会儿？”
“我还有事要办！”余三思想了想，对他说道：“答应你要留他八日，还差一日，不过……留不住了。”
说罢，不等他说完，转身进了屋子。
“啀？什么章程？”孟祈言想追上去问，被胡途一把拽回来。
“哎哟，我的孟三少啀，余姑娘有正事儿要办，您就别去添乱了。”胡途拉住他往后走，“咱去后头听，我跟你说说这事儿，案子不对劲！”
“案子不对？陈秋莲没说明白？”孟祈言偏头看他。
“不清楚，头儿刚才又审了一遍，陈秋莲还是这套说辞，听着没啥问题。”胡途也是没琢磨透，“我是真没觉着有什么问题，都对得上。”
“那余姑娘现在想做什么？”孟祈言意识到不是寻常让陈秋莲撞鬼的事儿。
“陈耀祖的魂不能留了。”胡途跟他解释，“余姑娘想当着陈秋莲的面将陈耀祖打得魂飞魄散，趁此机会看看能不能让她再说出点儿东西来。”
魂飞魄散？
孟祈言忙扭头往屋里看，可只看到一堵墙，什么都看不见，急得抓心挠肝又不好冲进去，只能干着急。
“放心吧，头儿在里面，他会看着余姑娘的。”胡途想了想，觉得自己说反了，“此事头儿虽帮不上忙，但你别担心，余姑娘肯定能看着他的。”
孟祈言斜睨他一眼，你快闭嘴吧，他担心的是自己媳妇儿，比起姻世伯肯定没自己媳妇儿重要。况且姻世伯啥场面没见过，这事儿又不用他动手，危险的是余三思，论担心排起队来算，姻世伯也不会是头一个。
屋子里，点着盏烛火，余三思进门后没立即动手，而是在陈秋莲对面坐下。
“昨夜你见过陈耀祖的鬼魂，今日我送他来跟你道别。”余三思眸光定定看着她。
“道别？”陈秋莲没想明白是何意，“我还能再见到耀祖？你能让我见他？我想见他……”
一脸祈求，哭得梨花带雨，“求求你，你让我再见见他。”
“会让你见的，也是最后一次见，我要送他一程。”余三思的语气格外平静。
“只要能见他……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陈秋莲起身跪在地上，一个劲磕头，“期望他来生投个好人家……”
余三思避开，“他没有下辈子，怨气难消，我要让他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没有来生？”陈秋莲呆愣住，“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求求你，你既然能让我见耀祖，你有大本事……银子，我有银子，我给你银子，我……我把命给你都行……”
面对她的哭诉，余三思心底没有掀起一丝波澜，只道：“迟了！”
说着，不等她说话，抬手一挥，烛火熄灭，屋内一片漆黑。
余三思抬手燃起符纸，冰冷无情道：“既然你是他母亲，你带他来这个世上，他又因你而死，我让你亲眼看着他魂飞魄散，母子缘分也算有始有终。”
符纸燃尽，陈耀祖的魂魄晃晃悠悠冒出来，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
他身上的雾气己呈黑色，几乎不见绿色，显得他的脸格外狰狞可怖。
“耀祖……耀祖……”陈秋莲丝毫不怕这样的陈耀祖，膝行向前，却被苗捕头一把摁在了地上。
“睁大眼睛好好看着你自己造的孽。”苗捕头沉声呵斥，按照原先说好的，他摁着陈秋莲不让她靠近，只让她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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