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河一粒一粒地将碎银子重新装入锦囊。
“时辰不早了，去歇息吧。” 余清河手里握着锦囊，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冯珍珠。
冯珍珠感觉，他应该是不高兴。
不高兴又能怎样，既然做了选择，就没不要继续耗下去，早晚都要断，不如一次撇个干净。
冯珍珠朝寝殿内扫了一眼：“殿下，草民还是住偏房侧院吧。”
东青宫，历代储君住所。
以前胡来，住这里也没什么，现在则不行了。
“冯珍珠——” 寒声毫无防备传来。
单单是自已的名字，冯珍珠都感觉异常陌生和害怕。
“别一口一句草民了。” 余清河面色如常，朝门外走：“你若也这般，我不知道往后还有什么意趣。”
冯珍珠被意趣两个字蛰了一下。
就像当初不同人告诉他，余清河存了死志一样。
可是，能怎么办呢？
终究不是一路人。
不在这里生分，也会在其他地方生分。
来无影，去无踪的心声，像是一把醒目尺，当你懵懂无知时闯了进来，又在你看清真心后撤退。
告诫你， 梦醒了，结束了。
东青宫内灯火通明，冯珍珠一个人站在硕大的东青宫，无比酸涩。
不就是个男人嘛，有什么放不下的——
他伸手搓了把脸，让自已清醒清醒。
往日相熟的小鹰甲走了进来，热水，帕子，干爽里衣...
冯珍珠连比带划，将人请了出去。
这几个月，他学会了更衣，绾髻，洗漱...即便没人在跟前伺候，也能把自已收拾得像模像样。
余清河让他住，那就住。
洗漱完毕后，走到内寝，内饰和半年前几乎一模一样，冯珍珠阻止不让自已过分追忆，翻身上床，盖上被褥，闭上双眼，准备睡觉。
许是被窝里留着余清河的味道，原本担忧思绪逐渐抚平，很快便睡着了。
“殿下，等了一晚，怎么这会儿在外站着。” 重凯走到余清河跟前，他们站的位置离东青宫主殿不远。
正对前方能看见内寝东侧墙，东侧墙后便是冯珍珠此刻正睡的床榻方位。
“他已经开始疏远我了。” 余清河的声音很低，手中的锦囊不自觉地握紧。
“唉，冯小公子看似对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心善又处处有杆称。”
重凯轻叹，继续说道：“殿下，冯小公子为你，为遂蜀做了太多了，无论如何切莫让他寒心了。”
一夜风霜露，天际泛起鱼肚白。
余清河传来姜梓：“事已知晓，他让怎么配合，你们照做就是。”
姜梓一头雾水，迟疑道：“殿下，冯公子父亲的事，您不插手吗？”
余清河没出声，低头翻阅奏折。
姜梓便不再多问，转头便去东青宫告诉了冯珍珠。
“公子，殿下说，查冯老爷的事，鹰甲由你调配，你想怎样查，鹰甲配合便是。”
冯珍珠穿靴，闻言抬头：“嚯，殿下真是大方。” 他顿了顿，穿好靴，又问：“殿下很忙吗？”
“应该是，传属下时，他书案前还放着一沓折子。” 姜梓轻叹一口气：“眼下乌青，看上去就是一夜没睡。”
“哦....挺勤勉哈——”冯珍珠说了一句后，又说：“陪我去趟京兆尹府。”
“去京兆尹干吗？查案鹰甲自已也行。”
“总归是地面上的事儿，归京兆尹府管。”
冯珍珠没在宫里吃早膳，和姜梓直接去了京兆尹府。
京兆尹的田耀和娄魏一样，都是身家性命都系在余清河身上的人，他替代真正的田耀很多年了，以至于他自已都忘了，从前的名字是什么。
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是主动找到余清河的。
鹰甲和刺史，他都没选。
他选择了京兆尹的田耀，他和真正的田耀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只因出生时算命说他是田家灾星。
田家家主便将他和母亲丢进了活人坑。
找到余清河那天，正是他母亲去世第二日。
取代田耀，为生母报仇，变成了唯一的执念，时至今日，他已经把自已完全活成了真正的田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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