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社的邓能筹,经过一番认真梳理和深思熟虑,写了一份调查提纲及处理意见,郑重其事地交给了公社书记。
公社书记看了邓能筹的汇报材料后,把邓能筹和陈副主任叫到一起,就正式的处理决定交换意见。
公社书记示意陈副主任先发言。他自然是坚持原有的意见,即集体副业属于资本主义性质,必须叫停、必须上缴副业所得、必须追究组织者的责任。
邓能筹则针锋相对地认为,赵家村的行为没有违背以粮为纲多种经营的原则,没有妨碍农业生产,没有产生贪污和分配不公的现象,相反是促进了农业生产、改善了村民生活、壮大了集体经济,没有充分的理由给予叫停,并列举了各方面的事实予以佐证。
邓能筹认为,赵家村这种集体副业模式,如果加以正确引导和完善,是有利于人民群众,有利于集体经济,有利于社会主义建设的。
至于是否上缴副业所得,是否追究组织者的责任,邓能筹没有去说,因为他觉得没必要说,只要把握住了定性问题,其他问题便都迎刃而解。
陈副主任没有料到邓能筹的态度如此鲜明,又如此首白,更关键的是,他邓能筹是通过各方面的事实来说话,显得很有说服力。尽管他脑子快速地转动起来,想寻找突破口来反驳来推翻邓能筹的结论,却无法找到有懈可击之处。
但他转念一想,公社书记既然让他先发言,可能是想让他先声夺人,让他的意见先入为主吧。如果这样的话,那说明公社书记的主观意图是倾向自己的,自己的目的就能够达到了。
想到这,陈副主任又暗自得意起来,对自己刚才的发言重又充满了信心,满脸堆笑地看着公社书记,拿起笔作准备记录状。
公社书记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道:“邓能筹同志说得有理有据,我们搞社会主义建设不宜一刀切,不宜专一单干。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赵家村的做法没有违背社会主义大方向,相反还起到积极作用。我们的主要职责是把握社会主义的大方向,保护农民的生产劳动积极性,对他们合理的创造精神给予必要的尊重。”
陈副主任笑容突然僵在了脸上,他刚想争辩,公社书记摆了摆手继续道:“当然,陈副主任的担心也是可以理解的,出发点也是为了维护社会主义,维护集体利益。不过,我们得从实际出发,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辩证对待,不轻易下决论。所以,我的意见是,这事不用开会研究了,就以邓能筹同志为主,对赵家村的情况再观察一段时间,定期或不定期地进行一些监督检查,确保其健康有序进行。同时,不予鼓励,不予宣传。”
毕竟是公社书记,说的话有高度,有格局,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还有兼容性、艺术性。
公社书记本来还想点明,作为集体副业的主要组织者,林春秀是公社和县里表彰的先进典型。如果按照你陈副主任的意见,不分青红皂白地追究林春秀的所谓责任,甚至把她请进“学习班”,那成什么了?那不等于打了自己的脸,打了公社的脸,打了县里的脸?那影响可是太大了,太坏了。
但他没有说出来,免得传出去被人误解了。
陈副主任此时的脸完全黑了下来,但又怕被公社书记和邓能筹看出来,赶紧喝了两口水,假装呛到了,很快掩饰了过去。
他在心里彻底认输了,他明白,公社书记这是明摆着反对他的意见,支持邓能筹的意见,明确主张允许赵家村的集体副业继续搞下去。
虽然公社书记说再观察、监督、检查一段时间,但这分明是头家可进可退的一种艺术说辞。一段时间是多长?具体又如何观察、监督、检查?而且这观察、监督、检查的权利又交给了邓能筹,他一个普通副主任还能有什么办法再插手翻盘?
与陈副主任心灰意冷的心情相反的是,不再叫停集体副业的消息传到赵家村后,村民们无不欢呼雀跃,奔走相告,老队长甚至还不惜放了一小掛鞭炮,以示庆祝。
林春秀更是大大地松了口气,林春秀知道这个结果来之不易,心中对邓能筹满是感激。她决定送点自家腌制的咸菜,去登门拜谢下邓能筹。
当她来到邓能筹办公室时,只见办公室门紧闭,没人在。她又来到石新民办公室,同室的人告诉她,石主理下队去了。
林春秀想了一下,便来到门卫室,请门卫池大爷把腌菜转交给邓能筹。
池大爷见是林春秀托他办事,心里有些受宠若惊似的,二话没说,欣然接受。
而另一边,陈副主任越想越气。他觉得这次在陈和熙这个亲戚面前面子丢大了,不能就这样算了。于是他心生一计,西处打听邓能筹和林春秀的关系,试图找到把柄发难。
然而,他根本找不到任何能够抹黑的线索和证据。最后,他只能无奈放弃。
陈和熙得知结果后,垂头丧气,懊恼不己。
随着时间的推移,社员们干劲倍增,齐心协力,赵家村的集体副业搞得越来越红火,越来越规范;农业生产、兴修水利、爱国卫生运动、夜校学习与教育等各项工作也做得比其他绝大部分生产队更好。
乡亲们的生活也得到不断的改善和提高,穿破烂衣服的越来越少,没鞋没袜穿的越来越少;有维修或改建房子设想的人越来越多,辍学后又复学的孩子越来越多。
乡亲们对年轻的林春秀越来越喜欢,越来越尊重,说她是村里的财星、喜星、福星。
看到村子的变化和乡亲们的高兴劲,春秀的心里喜滋滋的,但嘴里却总是谦虚地说,功劳是大家的。
过了不久,鉴于林春秀的优秀表现,经过公社的批准,大队党支部把她吸收入了党组织,成了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
自此,春秀的人生开始走上新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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