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还在鼻腔萦绕，沈晚晴最后记得的是急诊室心电监护仪的蜂鸣声。
她闻到混杂着汗臭的霉味，喉间腥甜如浸在福尔马林里。
下一秒，五脏六腑像被扔进碎冰机，刺骨的寒意从腰椎窜上后颈，混着一股发霉的稻草味，让她忍不住干呕。
指尖刚触到潮湿的稻草，耳边便炸开尖厉的叫骂：“老虔婆！你害死我三个孩儿还不够吗，还要害我的冬宝，今日我要剜了你的心肝给他们赔罪！”
铁锈味突然浓烈。
沈晚晴倏地睁眼，正对上一把缺了口的菜刀 —— 刀刃距她咽喉不足三寸，握刀的妇人满脸泪痕，鬓角插着的木簪歪得快掉下来，粗布围裙上还沾着洗到泛白的菜汁。
"老虔婆还敢装死？" 尖锐的女声劈开混沌。
沈晚晴睫毛剧烈颤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沾满泥垢的粗布鞋，鞋尖还沾着暗红的污渍 —— 那是血。
她强撑着抬头，看见一个面色蜡黄的年轻妇人正举着锈迹斑斑的菜刀，刀刃离她咽喉不过三寸。
妇人挽着发髻的布条上补丁摞补丁，袖口露出的手腕瘦得皮包骨，却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着青白。
"玉禾，你、你先把刀放下......"沙哑的劝阻声从左侧传来。
沈晚晴转头，看见个肤色黝黑的壮汉正攥着根麻绳，指缝间还滴着水，显然刚从井边回来。
他腰间别着把镰刀，裤腿卷到膝盖，露出小腿上狰狞的疤痕 —— 那是去年上山砍树时被野猪拱的，原主却骂他 "笨手笨脚浪费草药"。
"陈大山！" 被唤作玉禾的妇人怒吼，"你忘了咱闺女怎么没的？她把退烧药碾碎了喂鸡，眼睁睁看着咱女儿烧断气！现在冬宝又在抽搐，你还护着这个杀人犯？"
退烧药？喂鸡？
沈晚晴太阳穴突突首跳，原主的记忆如潮水翻涌：这具身体的主人原是陈家 "掌舵人"，素日里非打即骂儿媳，连孙辈的口粮都要克扣。
三天前，大孙女突发高热，周玉禾去隔壁村赤脚大夫那里，跪求半包退烧药，原主却将药混着鸡食一起煮了扔进鸡窝，眼睁睁看着孩子咽气。
此刻躺在里屋土炕上的冬宝，是她仅剩的幺孙，也己高热昏迷两日。
"娘，您、您说句话啊......"
角落里传来微弱的声音，沈晚晴望去，只见个十三西岁的少年缩在土墙根，怀里抱着本破旧的《论策》，手指无意识地书页边缘，指节泛白。
那是三儿子陈书礼，因体弱多病常被原主辱骂 "赔钱货"，此刻却用担忧的眼神盯着她，像是在看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
沈晚晴想起了在急救科抢救那些孩子的样子不由得难过起来，而此刻这具身体的心脏也在剧烈抽搐 —— 不是心梗，是原主长期饥饿导致的心悸。
周玉禾瞪着沈晚晴突然咧开的嘴角 —— 这恶婆竟在笑？
“嘿嘿嘿... 桃儿... 我的桃儿...” 沈晚晴突然翻白眼吐舌头，身子像筛糠般抖起来，口水顺着下巴滴到稻草上，“仙姑... 仙姑说... 再动刀... 全家遭雷劈...”
“娘？” 陈大山浓眉紧皱，这个常年在地里刨食的壮汉此刻手足无措，“她、她是不是中邪了？”
周玉禾后退半步，她当然知道婆婆不信鬼神，可眼前这人翻白眼的模样竟与村口癔症婆娘发作时一模一样，喉间还发出含混不清的嗬嗬声，活像被勾了魂的鬼。
周玉禾见她不说话，怒气使得她失去理智，挥刀砍了过来。
沈晚晴下意识的抬手去挡。
"哐当！"菜刀突然砍在她耳畔的木柱上，刀刃没入三寸。
周玉禾眼眶通红，泪水混着尘土在脸颊划出两道深痕："你当初把我绑在这柴房三天三夜，逼我喝观音土堕胎！现在我就要你血债血偿 ——"
掌心突然泛起灼痛，沈晚晴低头，看见淡金色的纹路正从掌心生发，逐渐勾勒出古朴的界面。界面中央悬浮着三个猩红大字：功德值：-1999，下方还有行小字：需偿还前世罪孽，方可解锁商城功能。
"这是？系统？" 她在心底惊呼，前世作为无神论者，此刻却不得不接受现实。
指尖刚触到界面，耳旁突然响起孩童的惊哭："娘！小弟翻白眼了！"——是陈大山的大女儿陈芳芳。
沈晚晴猛然转头，透过柴房的破窗，看见隔壁茅草屋门口，六岁的女孩正抱着浑身抽搐的冬宝往这边跑，身后跟着扛着锄头的陈铁牛 —— 那个昨日还嚷着 "断绝母子关系" 的二儿子。
"冬宝！" 周玉禾踉跄着转身，菜刀从木柱上滑落。
沈晚晴趁机扯断捆在手腕的麻绳，却在起身时眼前一黑 ， 原主常年克扣伙食，不仅克扣家人的，连自己也不放过，这具身体虚弱得堪比皮包骨，胃袋空得发疼，竟连站稳都困难。
"让我看看孩子！" 她强行稳住身形，伸手去抱冬宝。
周玉禾本能地后退半步，警惕地护住儿子："你又想干什么？是不是盼着他也死了，好独吞陈家那点破粮？"
"嫂子，现在不是闹的时候！" 陈书礼突然起身，踉跄着撞开木门，"我刚才摸过冬宝的后颈，滚烫得像火炭，再拖下去要烧坏脑子的！"
少年眼底泛起泪光，沈晚晴这才注意到他袖口渗着血迹 ， 定是原主昨日用荆条抽的。
她喉间发紧，原主是怎么忍心这么对待这些崽崽的，突然想起自己前世抢救过的那些儿科患者，俯身强行从周玉禾怀里抱过孩子。
"去打盆冷水！再找把剪刀，消毒！" 她扯开冬宝的粗布褂子，露出瘦得皮包骨的胸膛，指尖按在孩子腕间的寸口脉上。脉搏虚浮而急促，体温至少 39.5℃，伴有惊厥症状，典型的高热昏迷。
"消毒？" 陈大山愣住，"哪来的......"
"去灶房抓把盐！" 沈晚晴厉声打断，"再把你爹的酒坛抱来！"
命令式的口吻让众人下意识服从。
陈铁牛骂骂咧咧地往灶房跑，周玉禾却突然揪住沈晚晴的头发："你少耍花样！当年你就是用土方子害死我闺女 ................"
"砰！"
沈晚晴猛地将冬宝的身体侧放，避免呕吐物堵塞气道，同时反手扣住周玉禾的手腕。
她前世在急诊室练出的腕力在此刻派上用场，竟生生将对方按在土墙根："你女儿的死因是急性脑膜炎，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活！但冬宝现在还有救，你是想继续撒泼，还是想救你儿子？"
这话像惊雷劈在众人头顶。
陈大山举着水盆的手突然发抖，周玉禾瞪大眼睛，泪水大颗大颗往下掉："你、你怎么知道......"
"没时间解释！" 沈晚晴扯开腰间的粗布腰带，将冬宝的西肢轻轻固定，"把盐水递给我！"
她接过陈书礼递来的粗盐，在掌心碾成细粉，蘸着冷水涂在冬宝的肘窝、膝窝处，而后解开随身的荷包 —— 里面竟藏着半块从现代带来的酒精棉片。
"这颜色好白，这是......" 陈书礼瞳孔骤缩。
"别问！" 沈晚晴用棉片快速擦拭耳后根的完骨穴，指尖突然触到系统界面，竟发现功德值下方多出行小字：完成急救教学，可解锁基础医疗包。
她心下一动，转头对周玉禾道："看好了，食指和中指并拢，像这样按在孩子鼻翼两侧的迎香穴，顺时针揉三百下。"
周玉禾下意识照做。
沈晚晴则解开冬宝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天突穴。她深吸口气，用拇指指腹重重按住穴位，突然屈指在孩子后背拍了三下 ， 这是前世跟老主任学的 "急救拍背法"，专门对付高热引起的喉头水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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