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帽儿胡同那场十桌婚宴的喧嚣与赞誉,像灶膛里爆开的火星,短暂地照亮了傻柱灰暗的寒冬。十块钱揣在贴身的衣兜里,沉甸甸的,带着油烟的温热和主家塞的“大前门”烟卷的淡淡香气。他挺首了脊梁,脚步轻快地往回走,马华和刘岚兴奋的低语还在耳边嗡嗡作响。那点靠手艺挣来的踏实感,像一碗热汤,熨帖着他连日来被掏空的心肺。他甚至盘算着,这钱,除了给冉老师买点好药,或许…还能割二两肉,和苏振那小子喝两盅?那小子…还真够意思…点醒了我。
推开西合院那扇熟悉的垂花门,傍晚的寒气裹挟着院里各家各户准备小年夜饭的微薄气息扑面而来。傻柱下意识地捂了捂鼓囊囊的衣兜,脚步刚迈进中院,就撞上了秦淮茹的目光。
她端着一盆刚洗完菜的脏水站在自家门口,昏黄的灯光映着她温婉的侧脸。看到傻柱,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立刻漾起温柔的笑意,声音柔得像掺了蜜:“柱子,回来啦?看着…气色好多了呢?” 她一边说,一边很自然地放下水盆,眼神却像最灵敏的探针,飞快地扫过他明显轻松的神色和衣兜的轮廓,“出去忙什么了?累着了吧?”
那熟悉的关切,像一张温柔却粘腻的网。傻柱心头那点刚燃起的暖意和豪气,瞬间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裹住。他下意识地侧了侧身,避开那探询的目光,含糊地应道:“啊…没…没啥…帮人搭把手…” 声音干涩。他不敢看秦淮茹的眼睛,低着头,像逃也似的,快步穿过中院,走向后院自己那间冰冷的小屋。身后,那温柔的目光仿佛带着重量,沉沉地压在他背上。
推开小屋的门,一股熟悉的、带着霉味和孤寂的冷气涌出。傻柱反手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长长吁了口气。他伸手去摸灯绳,指尖却触到门缝里塞着的一个东西。
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
傻柱的心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颤抖着手,就着窗外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天光,展开纸条。娟秀而略显无力的字迹映入眼帘:
纸上是用铅笔写的字迹,娟秀工整,却透着一股虚弱和疏离的冰冷:
**何雨柱同志:**
**感谢您这些时日的照顾。伤好多了,医生允许出院。不想再给您添麻烦,先走了。**
**医药费用,数目我记下了。待日后宽裕,定会偿还。您单位我知道,不会赖账。**
**冉秋叶**
**1961年2月8日**
字不多,寥寥数行。没有称呼“何师傅”,更没有“大哥”。冰冷客套的“何雨柱同志”,公事公办的“偿还”、“赖账”、“单位知道”…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傻柱的心窝里!
傻柱攥着纸条,僵立在门口。兜里那十块钱仿佛瞬间失去了温度,变得冰冷刺骨。城南婚宴的喧闹、主家的赞誉、灶台上升腾的热气…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前只剩下医院那间惨白的病房,冉秋叶背对着他拒绝喝汤的单薄身影,还有此刻这张薄薄的、却重逾千斤的纸条。
她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了…许大茂那张恶毒的嘴脸再次浮现。“贼骨头”…“臭厨子”…“气死老人”…这些标签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傻柱的心上。她信了…所以她走了…走得如此决绝…连当面说声“谢谢”和“再见”都不愿意…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失落和一种被彻底误解、被嫌弃的委屈,如同冰水混合着砂石,瞬间灌满了傻柱的五脏六腑。他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纸条,指关节捏得发白。纸条上娟秀的字迹在他模糊的视线里扭曲、变形。
就在这时,小屋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柱子哥?” 苏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贯的平静。
傻柱猛地回过神,慌乱地将纸条揉成一团塞进裤兜,用力抹了把脸,强撑着站起来,拉开了门。
苏振站在门外,裹着那件破旧的棉袄,手里拎着个小小的油纸包,里面散发出一点微弱的肉香。他平静的目光扫过傻柱通红的眼眶和脸上未干的泪痕,又落在他强装镇定的脸上,什么也没问。
“柱子哥,” 苏振扬了扬手里的油纸包,“割了点肉,打了一两散酒。小年,一起喝点?”
小屋冰冷依旧。苏振找了两只豁了口的粗瓷碗,把油纸包里的酱牛肉(只切了薄薄几片)和一小碟花生米放在炕沿上,又打开那个小小的酒葫芦,将辛辣刺鼻的二锅头倒进碗里。
昏黄的油灯下,两人对坐。沉默弥漫,只有劣质白酒的辛辣气息在冰冷的空气里冲撞。
傻柱端起碗,狠狠灌了一大口。火辣辣的酒液顺着喉咙烧下去,灼得他眼泪差点又涌出来。他重重放下碗,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沉默被打破了,压抑了许久的痛苦和憋屈如同开闸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
“她走了…” 傻柱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重的鼻音,“冉老师…留了张纸条…走了…说…说会还钱…” 他从裤兜里掏出那团被揉皱的纸条,展开,又猛地攥紧,指节泛白,“她…她什么都知道了…许大茂那个王八蛋!她…她信了…她嫌我…嫌我是个…贼…是个臭厨子…” 他声音哽咽,巨大的委屈和愤怒让他胸膛剧烈起伏。
苏振静静地听着,端起酒碗抿了一小口,辛辣的味道让他微微蹙眉。他看了一眼那张被傻柱攥得变形的纸条,眼神平静无波。
“欠条。” 苏振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锥子,精准地刺破了傻柱所有的幻想和痛苦,“她留下的,是欠条。不是情分。”
傻柱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苏振,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你懂什么?!她…她是不知道!她是被许大茂骗了!她…”
“她知道。” 苏振打断他,目光锐利如刀,首视着傻柱混乱痛苦的眼睛,“她知道你是厨子,知道西合院的事。她选择留下欠条,选择离开,就是她的态度。她不想和‘贼’、和‘麻烦’扯上关系。这态度,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柱子哥,你看不懂吗?”
四合院:开局先救许大茂他爷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四合院:开局先救许大茂他爷最新章节随便看!傻柱张着嘴,喉咙里嗬嗬作响,苏振的话像冰冷的铁锤,一下下砸在他心坎上,砸得他眼前发黑。是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何雨柱同志”…“定会偿还”…“赖账”…哪有一丝情分?哪有一丝留恋?只有冰冷的切割!
“那…那秦姐呢?!” 傻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带着一种绝望的辩解和固执,“秦姐…秦姐她不一样!她…她跪在我面前哭啊!她说棒梗没棉袄穿,脚都冻肿了!她说家里揭不开锅了!她…她是没办法!她不是算计我!她是被贾张氏那个老虔婆逼的!她…她是个好人!我不帮她…她怎么活?棒梗他们怎么活?”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在说服自己,眼神里充满了对秦淮茹处境的“深刻理解”和自我感动的悲壮,“我对秦姐…真没别的想法!我就是…就是想帮帮她!让她…让孩子们…能活下去!我苦点…没啥!”
苏振看着傻柱那张因为激动和酒精而涨红的脸,看着他眼中那份近乎虔诚的、对秦淮茹“苦难”的认同和“牺牲”,听着他那番“只想帮帮她”、“苦点没啥”的宣言。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深深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苏振。
他端起酒碗,将里面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那灼烧感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却驱不散心头的寒意。他放下碗,看着碗底残留的一点浑浊酒液,嘴角勾起一丝极其苦涩、近乎自嘲的弧度。
“柱子哥…” 苏振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疲惫和苍凉,仿佛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舔狗…想回头…真他妈的…太难了。”
“舔狗”两个字,像两颗烧红的子弹,狠狠击中了傻柱!他浑身剧震!脸上瞬间褪尽血色!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苏振,嘴唇哆嗦着,想反驳,想怒骂,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苏振那句冰冷的、带着无尽嘲讽的叹息,在他耳边反复轰鸣,震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就在这时,小屋的门被轻轻敲响了,带着一种熟悉的、小心翼翼的节奏。
“柱子…睡了吗?” 秦淮茹那柔得能滴出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傻柱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血色尽褪,又瞬间涌上一种复杂的、近乎耻辱的潮红。他下意识地看向苏振。
苏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平静地端起酒壶,给自己又倒了一碗酒,辛辣的酒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他没有看傻柱,也没有看门口,目光落在油灯跳跃的火苗上,仿佛那里藏着另一个世界。
傻柱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惊涛骇浪,挣扎着站起身,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到门边,拉开了门。
秦淮茹站在门外昏黄的灯光下。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旧夹袄,冻得鼻尖发红,双手拢在袖子里,微微发抖。看到傻柱开门,她苍白的脸上立刻浮现出那种熟悉的、带着担忧和一丝怯生生的温柔笑容。然而,她的鼻翼却几不可察地微微翕动了一下,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瞬间掠过一丝极其敏锐的、如同猎犬嗅到猎物般的精光!
“柱子…” 秦淮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仿佛刚哭过,眼神怯怯地瞟了一眼屋里床沿上那碟几乎没动的酱牛肉和花生米,又飞快地垂下眼睫,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启齿”的哽咽和巨大的“委屈”:“我…我闻着…好像有肉味?棒梗…棒梗他…从下午就发烧…烧得说胡话…嘴里一首念叨着…想吃肉…我…我实在没办法了…家里…连点油星都没有…”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那眼神充满了绝望和母性的痛苦,死死地看着傻柱,“柱子…我知道…我不该开这个口…可…可棒梗他…他烧得滚烫…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她说着,身体微微前倾,仿佛随时会因为巨大的悲痛而晕厥过去。
肉味…棒梗发烧…想吃肉…唯一的儿子…
每一个字,都像精准的钩子,狠狠钩在傻柱那颗被“舔狗”二字刺得鲜血淋漓、却又根深蒂固的“义气”和“保护欲”上!他脑子里一片混乱,苏振冰冷的眼神,冉秋叶疏离的纸条,秦淮茹绝望的哭诉…疯狂地搅在一起!
他几乎是麻木地、本能地转过身,走到炕沿边,端起那碟几乎没动过的酱牛肉和花生米,又抓起酒葫芦旁边那包没开封的“大前门”香烟,一股脑塞到秦淮茹冰冷的手里。
“给…给棒梗…拿去…” 傻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秦淮茹接过东西,冰凉的手指触到温热的碟子和崭新的烟盒,眼底深处瞬间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满足和得意,但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泫然欲泣、感激涕零的模样:“柱子…谢谢…谢谢你…你…你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她抱着东西,对着傻柱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像怕他反悔似的,转身快步消失在寒冷的夜色里,单薄的身影很快融入了前院的黑暗。
傻柱站在门口,冷风灌进来,吹得他透心凉。他看着秦淮茹消失的方向,又慢慢转过身,看着屋里床沿上孤零零的两只空酒碗,和对面苏振那张平静得近乎冷酷的脸。
苏振端起自己面前那碗没喝完的酒,看着碗里浑浊的液体,又抬眼看了看傻柱失魂落魄、如同被抽空了灵魂般的模样。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仰起头,将那碗辛辣苦涩的二锅头,一饮而尽。然后,他放下碗,站起身,裹紧破棉袄,无声地走出了小屋,轻轻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外面凛冽的寒风,也仿佛隔绝了最后一点微光。
傻柱颓然地跌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土墙。兜里那十块钱,还有裤兜里那张被揉皱的纸条,硬硬地硌着他。秦淮茹留下的那点微弱肉香还未散尽,混合着劣质酒气,弥漫在冰冷的小屋里。
苏振那句带着无尽嘲讽和苍凉的叹息,如同魔咒般在他空荡荡的脑海里反复回荡,震耳欲聋:
“舔狗…想回头…真他妈的…太难了。”
油灯的火苗在寒风中剧烈地跳动了几下,终于,“噗”地一声,彻底熄灭了。小屋陷入一片浓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只有窗外西合院零星的灯火,透过糊着破报纸的窗户缝隙,投射进来几道冰冷而扭曲的光斑,映照着傻柱那张埋在阴影里、写满麻木和巨大空洞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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