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啊……开开门儿，是你婶子……婶子给你……送点酱菜过来……早上刚腌好的……开胃……”
贾张氏那刻意捏出来的、带着浓重痰音和虚伪“慈祥”的嗓音，像一条滑腻冰冷的毒蛇，猝不及防地从门缝里钻进来，缠绕上傻柱刚刚因关门而剧烈跳动的心脏。
傻柱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猛地从门后的阴影里弹起！不是向前，而是像见了鬼一样，手脚并用地向后急退，后背“咚”一声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他脸色瞬间由麻木的惨白变成了死人般的灰败，瞳孔因巨大的恐惧而急剧收缩，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窒息般的抽气声。贾张氏！秦淮茹背后那尊真正的恶神！她亲自来了！那点刚被苏振用冰水浇出来的、微弱的清醒，瞬间被无边的恐惧淹没。他死死盯着那扇门板，仿佛那后面站着的不是个干瘪老太婆，而是索命的无常！
苏振眼中寒芒一闪。他几乎在听到声音的瞬间就做出了判断。他猛地一步跨到傻柱身前，高大的身躯如同铁壁，彻底隔绝了傻柱与那扇门的视线。同时，他压低声音，语速快如疾风，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傻柱混乱的意识：“坐下！别出声！就当屋里没人！”那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一种临战前的决绝。
傻柱被他吼得一哆嗦，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像被抽掉骨头一样，软软地顺着墙壁滑坐回冰冷的地面。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体筛糠般抖着，眼神里只剩下巨大的惊恐，死死盯着苏振挡在他面前的背影，仿佛那是最后的屏障。
门外的贾张氏似乎等得不耐烦了。那刻意的“慈祥”调门里掺进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和不耐烦：“柱子？听见没？贾婶腿脚不好，端着碗呢……快开门呐……” 伴随着话音，门板被一只枯瘦、布满老年斑的手轻轻拍打了几下，发出“噗噗”的闷响。那声音不大，却像重锤砸在傻柱紧绷的神经上。
苏振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深潭古井，所有的情绪都被强行压入最底层。他抬手，不疾不徐地拉开了门闩。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不大的缝隙，刚好够苏振半个身子挡在那里。
贾张氏那张沟壑纵横、如同风干橘皮的脸，立刻堆满了夸张的、能夹死苍蝇的假笑挤了进来。她手里果然端着一个粗瓷小碗，里面是几根黑乎乎、油亮亮的咸菜疙瘩。那双浑浊的老眼，却像探照灯一样，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种居高临下的算计，越过苏振的肩膀，飞快地扫向屋内——精准地捕捉到了墙角阴影里，那个蜷缩着、瑟瑟发抖的高大身影。
“哎哟！柱子！…哎…！”贾张氏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假惺惺的心疼，腔调拖得又长又黏糊，“你看看你……坐地上干啥？多凉啊！快起来快起来！”她作势就要往里挤，手里那碗咸菜像是个通行证。
苏振的身体如同磐石，纹丝不动，恰恰堵死了她挤进来的缝隙。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平静地落在贾张氏那张堆满假笑的脸上，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贾大妈，柱子刚睡下，身子不舒服。您这酱菜，心意领了，您拿回去自己吃吧。”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拒绝。
贾张氏脸上的假笑瞬间僵住。她浑浊的老眼死死盯住苏振，那里面刚刚还浮着的“慈祥”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一丝被冒犯的恼怒。她端着碗的手没动，声音也冷了下来，带着那种惯常的、倚老卖老的刻薄腔调：“哟，苏家小子？你这话说的……柱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跟亲儿子没两样！他这心里不痛快，身子不舒服，我送口酱菜给他开开胃，顺顺气儿，这都不行？你算哪根葱？挡着门算怎么回事？”她说着，又试图往前顶，那干瘪的身体爆发出与年龄不符的蛮力。
苏振脚下如同生根，任她推搡，身体晃都不晃一下。他依旧挡在门口，目光没有丝毫退让，反而更加沉静锐利，像两把无形的锥子，首刺贾张氏眼底那点算计：“贾大妈，柱子是大人了。他舒不舒服，要不要开胃，他自己知道。您要真疼他，”苏振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她手里那碗黑乎乎的咸菜，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不如劝劝您儿媳妇，别老为点炉子水管的事儿，深更半夜、大庭广众地来找他。柱子是厨子，不是修理工，更不是你们贾家的长工。他累，也烦。”
这话如同淬了毒的针，精准无比地刺中了贾张氏最忌讳、也最不想被点破的痛处！她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浑浊的眼睛里猛地爆射出怨毒的光！端着碗的手都气得哆嗦起来，碗里的咸菜汤差点泼出来。
“你……你放屁！”贾张氏彻底撕下了伪装，声音尖利刺耳，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苏振脸上，“什么长工？！什么修理工？！我们家淮茹清清白白！柱子乐意帮衬！那是他心善！有情义！你一个外姓的野小子懂个屁！你在这儿挑拨离间！安的什么心？！是不是看柱子傻，好糊弄，想把他那点家底儿都算计到你兜里去？！”
她越说越激动，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戳到苏振的鼻子上，那恶毒的揣测如同毒蛇吐信：“我告诉你！姓苏的！柱子是我们院里的人！是根正苗红的工人阶级！你一个来历不明的玩意儿，少在这儿充大瓣蒜！搅和我们院里的事儿！赶紧给我滚开！我要看我儿子！”她作势就要硬闯，那架势活脱脱一个撒泼的老虔婆。
屋内的傻柱，听着贾张氏那一声声恶毒的咒骂和“儿子”、“心善”、“有情义”的颠倒黑白，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十品布衣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巨大的恐惧和被污名化的愤怒交织着，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看着苏振那依旧挺首的、挡在他身前的背影，像看着唯一的浮木。
苏振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如同淬了寒冰。他没有被贾张氏的撒泼激怒，反而向前逼近了半步。这一步，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贾张氏的叫骂声都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
“贾大妈，”苏振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喧嚣的冰冷力量，清晰地盖过了她的叫骂，“您说柱子心善，有情义。那您告诉我，”他目光如刀，死死锁住贾张氏躲闪的眼睛，“柱子这十来年贴补进去的工资、粮票、饭盒，加起来，够不够买您家棒梗、小当、槐花三个孩子身上的新衣裳？够不够交您每月去卫生所拿止痛片的钱？够不够修您家漏雨的房顶？够不够堵您儿媳妇那张永远填不满的嘴？！”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贾张氏那张老脸上！她张着嘴，被这赤裸裸的、带着账本般精确的质问噎得喘不过气，猪肝色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苏振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审判般的凌厉：
“您口口声声‘儿子’、‘心善’，可您贾家吸着柱子的血养着自家老小的时候，想过柱子也是爹生娘养的吗？想过他也要攒钱娶媳妇、养家糊口吗？想过他亲妹子雨水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吗？！”
“柱子有情义，那是他傻！你们贾家，从上到下，对他只有算计！只有吸血！把他榨干嚼碎，最后连骨头渣子都恨不得嘬出油来！”
“你……你血口喷人！！”贾张氏彻底疯了，浑身筛糠般抖着，手里的碗再也端不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黑乎乎的咸菜和浑浊的汤汁溅了一地！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老狼，干瘪的胸膛剧烈起伏，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苏振，声音尖利得几乎撕裂空气：“天杀的！你……你不得好死！你挑唆柱子不认人！你丧良心啊！我们贾家……我们孤儿寡母……柱子！柱子你听见没？！你就看着这个野种这么糟践我？！糟践你秦姐？！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啊柱子！！”
她最后的哭嚎，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和恶毒的诅咒，如同毒箭般射向屋内蜷缩的傻柱。
傻柱的身体猛地一颤！贾张氏那声“良心被狗吃了”，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最敏感的神经上！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痛苦、挣扎和被逼到绝境的疯狂！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嘶吼出声！
就在这时！
“砰——！！！”
一声比之前傻柱关门更加暴烈、更加决绝的巨响，如同平地惊雷，狠狠炸开！
苏振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扇薄薄的木门，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死死地拍在了门框上！巨大的撞击力让整个门框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板上积累的灰尘簌簌落下！
这一声巨响，彻底盖过了贾张氏所有的哭嚎和诅咒！也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傻柱濒临崩溃的神经上，让他即将失控的嘶吼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门外，死寂了一瞬。
紧接着，贾张氏那被强行打断的哭嚎，如同被踩了脖子的老母鸡，陡然变成了更加凄厉、更加怨毒的尖叫和咒骂：
“啊——！天杀的！杀千刀的！你敢摔门？！你敢摔我？！反了天了！！”
贾张氏不愧是召灵法师，入戏很快。
“柱子！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你不得好死！跟你那死鬼爹妈一样短命！！”
“苏振！你个小畜生！搅家精！你不得好死！出门让车撞死！吃饭噎死！睡觉憋死！！”
“老贾呀！有人欺负你老婆了。东旭呀，有人欺负你老婆了。快出来把他们都带走吧！”
……
“你们等着！你们给我等着！我老婆子跟你们没完！没完——！！”
那声音充满了最恶毒的诅咒和泼妇般的疯狂，伴随着枯瘦的拳头和脚狠狠踹在门板上的“咚咚”闷响，指甲刮擦木头的刺耳噪音，以及因为极度愤怒而剧烈咳嗽、仿佛要把肺咳出来的痰音。
门板在疯狂的撞击下剧烈地震颤着，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次撞击，都像砸在傻柱的心口上。他蜷缩在墙角，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牙齿死死咬住自己的胳膊，才强忍着没有发出崩溃的尖叫。贾张氏那些恶毒的诅咒，像毒虫一样钻进他的耳朵，啃噬着他的神经。
苏振背靠着冰冷震颤的门板，如同中流砥柱。他脸色冷硬如铁，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面前斑驳的墙壁。门外那泼妇骂街般的哭嚎和诅咒，那些不堪入耳的恶毒字眼，仿佛只是过耳的风声。他纹丝不动，用整个身体死死抵住那扇不断遭受冲击的门。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噪音中缓慢爬行。
终于，门外的撞击声和咒骂声开始减弱。贾张氏毕竟年纪大了，这一番撒泼消耗了她太多的力气。那疯狂的咒骂渐渐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充满怨毒的哭嚎和咳嗽，踹门的力道也变成了无力的抓挠。
“……没良心的……都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
“柱子……你会后悔的……你会遭报应的……”
“苏振……你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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