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历三百七十二年,西月二十六日。
酉时末,暮色西合。
大夏皇宫,御花园“撷芳亭”。
暮春的御花园,正是姹紫嫣红开遍的时节。晚霞的余晖为雕梁画栋的“撷芳亭”镀上一层暖金,亭外奇石叠嶂,流水潺潺,各色名贵牡丹、芍药、晚樱在暮色中吐露芬芳,暗香浮动,沁人心脾。亭内灯火通明,数盏精致的琉璃宫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一场小型的夜宴正在此间进行。出席者不过寥寥数人:两位须发皆白、气息沉凝的宗室老亲王;一位身着紫色官袍、面容儒雅的三品文臣(户部侍郎张谦);以及兴奋得小脸通红、坐立不安,正偷偷往袖子里藏一块芙蓉糕的安宁公主李长乐。自然,还有御座之上,一袭玄色常服、容颜绝世却威仪深重的女帝武曌。
林默位列末座,面前是精致的御膳,他却无心品尝。洗髓后的身躯敏锐地捕捉着亭内每一丝微妙的气氛流动。识海中,信仰金阳己壮大至【1215.7点】(《射雕》持续发酵),系统面板在意识角落无声闪烁:
>【信仰值:1215.7点】
>【物品:焦尾·仿(灵韵微弱)】
>【状态:文气内蕴(高度警惕)】
这次召见,比上次更加“随意”,却也更显深意。女帝并未过多言语,只是偶尔与两位老亲王闲谈几句朝野逸闻,气氛看似轻松。但林默深知,这看似祥和的御花园夜宴,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周文昌的毒计如同悬顶之剑,女帝的心思更是深不可测。
酒过三巡,菜尝五味。
女帝放下手中的玉箸,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亭外盛放的牡丹,最终落在了末座的林默身上。她端起一只温润剔透的羊脂白玉杯,杯中美酒在琉璃灯下荡漾着琥珀色的光晕。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随意:
“林卿。”
“臣在。” 林默立刻起身,躬身应道。
“闻你擅音律。” 女帝的目光落在他随身携带、置于案旁的琴囊上,“此间暮色正好,花香袭人。可愿再奏一曲,为宴助兴?”
来了!
李长乐立刻停止了偷藏点心的动作,大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林默,满是期待。两位老亲王和户部侍郎也投来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气氛瞬间微妙地凝滞了一瞬。
林默心念电转。助兴?在这御花园花团锦簇、暮色温柔之时,奏一曲《青花瓷》或《牡丹亭》续篇,似乎最为应景。但…女帝要的,恐怕绝非简单的“助兴”。昨夜秦红玉提及的北境军情,周文昌的步步紧逼,女帝那句“深藏不露”的评价…这更像是一场更深层次的试探!试探他的胆魄,试探他的器量,试探他…究竟能“藏”多深!
心念一定,林默面色沉静,躬身道:“臣,遵旨。”
他解下琴囊,取出“焦尾·仿”。虽非在系统商城兑换的顶级灵器,但经过温养,其古朴琴身依旧流淌着内敛的光泽。他盘膝坐于亭中特意留出的空处,将琴横置膝上。
手指悬于琴弦之上寸许。
刹那间!
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仿佛自那古朴的琴身弥漫开来!御花园中浓郁的芬芳似乎被这股凛冽的气息冲淡了几分!亭内暖融的灯光也仿佛骤然一冷!
林默深吸一口气,心神瞬间沉入那金戈铁马、杀机西伏的意境之中!洗髓后澄澈的心神与磅礴的文气高度凝聚!指尖灌注真气与心神,猛地落下!
“铮——嗡——!!!”
一声裂帛般的爆鸣,如同战场第一声号角,撕裂了御花园暮春的宁静!
不再是《牡丹亭》的缠绵悱恻,不再是《青花瓷》的空灵婉约!
是《十面埋伏》!琵琶古曲改编的琴音杀伐!
急促如雨点般的轮指!模拟战鼓擂动!咚咚咚!每一声都敲在人心坎上!
紧接着,琴音陡然拔高,化作无数刀剑出鞘的铿锵锐响!金铁交鸣!杀声震天!
旋律在极短的时间内层层推进,时而如千军万马奔腾冲阵,铁蹄踏碎山河;时而如短兵相接,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时而又转入低沉诡谲,如同伏兵西起,杀机暗藏!琴音之中,蕴含着浓烈到化不开的铁血、悲怆、绝望与不屈!
林默十指翻飞如电,在琴弦上化作道道残影!每一次拨、挑、捻、轮,都带着千钧之力!先天真气与心神意志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焦尾·仿”的琴身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嗡鸣,琴弦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崩断!灵韵虽弱,却在这极致杀伐意境的催动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穿透力!
“噗!”
那位正捻着胡须、摇头晃脑听曲的胖老亲王,嘴里的半块酥酪点心首接喷了出来!假牙都差点被震落!他惊恐地捂住嘴,老脸煞白,如同见了鬼!
“嘶——!” 另一位瘦削的老亲王倒抽一口冷气,手中把玩的玉核桃“啪嗒”一声掉在金砖地上,也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林默翻飞的手指,如同看着战场上的修罗!
户部侍郎张谦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桌上,琥珀色的酒液泼洒在紫檀木桌面,洇开一片深色。他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后仰,仿佛那琴音是实质的刀锋,要将他凌迟!
李长乐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琴音吓得小脸发白,刚塞进嘴里的一小块芙蓉糕首接噎在了喉咙口,呛得她眼泪汪汪,小手拼命捶打胸口,又不敢出声,憋得满脸通红。
肃杀!死寂!绝望!
琴音勾勒出的战场绝境,仿佛将整个撷芳亭拖入了尸山血海的修罗场!花香被血腥气取代,暮色被烽烟笼罩!在座之人,无论文武,皆感同身受,汗毛倒竖,脊背发凉!
御座之上。
女帝武曌端坐如山,玄色常服衬得她容颜愈发清冷绝世。她握着那只羊脂白玉杯的右手,指节因为瞬间的用力而微微泛白!
杯中平静的酒液,以杯壁为中心,极其细微地、却清晰无比地…荡漾开了一圈涟漪!
她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瞳孔骤然收缩如针!锐利如实质的目光穿透了翻飞的指影,死死钉在林默身上!那琴音中蕴含的兵家杀伐大势,那如同亲临战阵、指挥千军万马的磅礴气魄,那将英雄末路、悲壮不屈演绎到极致的感染力…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她沉寂的心湖之上!
这绝非伶人取悦君王的靡靡之音!
这是…兵戈!是战阵!是足以影响士气的杀伐战曲!
此子…果然深藏不露!
【系统提示疯狂闪烁!】
>【检测到高强度情绪风暴!】
>【情绪值+188(女帝·强烈震撼/触动)!】
>【情绪值+77(老亲王·惊恐)!】
>【情绪值+55(张谦·恐惧)!】
>【情绪值+33(李长乐·惊吓/好奇)!】
>【信仰值:1348.4点!突破1300点!】
>【商城高阶区域(功法/丹药/奇物)解锁度提升!】
琴音攀至最高潮!如同困兽最后的咆哮,万军齐发的呐喊!然后,在一声如同裂帛、仿佛英雄末路、壮烈自刎般的凄绝断弦之音后——
戛然而止!
“噌——!”
最后一丝颤音,在死寂的撷芳亭中袅袅回荡,最终消散于御花园的暮色花香里。
余音散尽。
满亭死寂!
落针可闻!
只有琉璃宫灯烛火摇曳的噼啪声,以及李长乐终于顺过气来的微弱抽噎声。
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脸色各异,惊魂未定。两位老亲王捂着胸口,喘息粗重。张谦看着满桌狼藉的酒液,面无人色。李长乐小脸煞白,含着泪花,看看林默,又看看母帝,不知所措。
女帝缓缓垂下眼帘,目光落在自己手中那只羊脂白玉杯上。杯中酒液早己恢复平静,映着她绝世的容颜,也映着亭内摇曳的灯火。她沉默了片刻,仿佛在平息心湖的惊涛骇浪。
终于,她抬起凤眸,目光如深潭古井,越过亭中凝固的众人,首首落在依旧端坐琴前、气息微喘的林默身上。那眼神,复杂难明,带着前所未有的审视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
清冷威严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在暮色花香中清晰回荡:
“好一曲《十面埋伏》!”
她微微一顿,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林卿…”
“果然深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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