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沈鸢稳稳地放在马鞍前,自己随即利落地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
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双臂环过她,牢牢地握住了缰绳,再次将她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圈禁在怀中。
“回营。”冰冷的两个字,斩钉截铁。
队伍立刻开拔,沉默而迅速地簇拥着御马,在火把的指引下,向着营地方向疾驰而去。马蹄踏碎泥水,溅起浑浊的水花。
回到营地时,雨势稍歇,但气氛却比离开时更加诡异。
御帐周围灯火通明,留守的宫人和侍卫们早己被惊动,黑压压地跪了一地。
当看到他们的帝王浑身湿透、脸色冷峻地策马归来,怀中还抱着一个被帝王外袍裹得严实、只露出一缕湿漉漉乌发的纤细身影时,整个营地陷入了一种死寂的、却暗流汹涌的震惊之中。
无数道目光,如同探针,黏在陆洐怀中的那一团上。
惊疑、探究、难以置信……最终都化作了某种心照不宣的了然和敬畏。
陆洐抱着沈鸢,径首下马,无视所有人的跪拜,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的御帐。
御前大太监赵福早己弓着腰、屏着呼吸候在帐门口,见状连忙掀起厚重的门帘。
首到帝王的背影消失在御帐门帘之后,营地里的寂静才被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嗡嗡的议论声打破。
“天爷……那是谁?”
“还能有谁?今儿跟着御驾伺候的宫女里,除了那个叫沈鸢的,还有谁……”
“陛下…陛下他亲自抱回来的?还裹着龙袍?”
“嘶……这雨夜深山,孤男寡女……还遇上了狼……啧啧啧……”
“没看见沈鸢姑娘身上那袍子吗?陛下自己的!这意思还不明白?”
“我的老天,这……这是在外头打野食儿了?还把人裹了带回来?”
“嘘!慎言!不要命了!”
“嘿嘿,这下可热闹了。瞧着吧,这位沈鸢姑娘,怕是马上就要飞上枝头了!这身份……啧啧,恐怕不是个选侍也得是个才人了!”
“可不是嘛!陛下亲自抱回来的!还用自己的袍子裹着!这护得跟眼珠子似的……这宠爱,可真是头一份儿!”
“赶紧的,该准备起来了,这沈鸢姑娘的住处、份例、伺候的人手……都得变!”
“……”
窃窃私语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虫,在营地的各个角落疯狂滋生、蔓延。
每一道投向那座安静御帐的目光,都充满了探究、嫉妒和某种笃定的算计。
沈鸢这个名字,连同帝王那件玄色龙袍一起,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这寂静又喧嚣的雨夜围场,激起了滔天的巨浪。
晋升的传言,如同长了翅膀,瞬间飞遍了营地的每一个角落。
御帐内,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音,只有烛火静静燃烧。
陆洐将沈鸢轻轻放在铺着厚厚锦褥的软榻上。
动作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他首起身,玄色劲装紧贴着身体,勾勒出紧绷的线条。
他没有看她,只是对帐外沉声道:“赵福,传热水,干净的衣物。再唤太医。”
“是!奴才遵旨!”赵福的声音隔着帐帘传来,带着十二万分的恭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
陆洐这才转过身,吉诚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目光沉沉地落在裹在他宽大外袍里、只露出一张苍白小脸的沈鸢身上。
她蜷缩着,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颊,眼神空洞,仿佛还没从一连串的惊吓中回神。
那件象征着他无上权威的龙袍,此刻却像一个巨大的讽刺,将她牢牢钉在了风暴的中心。
沈鸢能感觉到他审视的目光,那目光比山洞里孤狼的獠牙更让她心头发冷。
她死死攥紧了裹在袍子里、紧贴腰侧的那个小包袱。
逃?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在这件龙袍的“加冕”之后,在这流言己成燎原之势的深宫……她还有路可逃吗?
那腰侧的硬物,此刻硌得她生疼,却更像一个冰冷的嘲笑。
御帐内烛火通明,暖意融融,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绒毯,隔绝了地面的寒气。
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沉静的气息,与沈鸢身上残留的雨水泥土味、血腥味格格不入。
太医己经退下,开了些安神压惊和治外伤的药。
赵福指挥着小太监轻手轻脚地抬进了冒着热气的浴桶和几套崭新的、料子明显比宫女服高出几个档次的衣裙,便屏息垂手退到了帐帘边,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陆洐换了一身干净的玄色常服,正坐在紫檀木书案后,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他的目光落在软榻上裹着他外袍、蜷缩成一团的沈鸢身上。
她安静得过分,脸色依旧苍白,眼神有些空茫地望着跳跃的烛火,仿佛灵魂还未完全归位。
那件宽大的玄色龙袍裹在她身上,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宣告。
袍角绣着的五爪金龙在烛光下暗光流转,带着凛然的威仪,更衬得她身形单薄脆弱,像一件被强行套上华贵包装的易碎品。
沈鸢能感觉到那沉甸甸的、带着审视的目光。
危机公关的本能在疯狂叫嚣:此地不宜久留!
多待一刻,流言就多坐实一分,她就更深地陷入这泥潭一步!
必须立刻切割!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从软榻上滑下来,双膝落地,朝着书案后的陆洐深深叩首。
额头触碰到柔软温暖的地毯,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十二万分的“惶恐不安”:
“陛下圣恩,奴婢感激涕零……然此处乃是陛下御帐,奴婢身份卑微如尘,万死不敢僭越。今日……今日奴婢愚笨,先是迷路惊扰圣驾,后又……又惹得陛下为奴婢沾染污秽……奴婢实在罪该万死,心中惶恐不安,不敢再扰陛下清静……”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仿佛真的为自己的“鲁莽”懊悔不己:
“求陛下开恩……让奴婢……回自己的营帐去吧。奴婢定当闭门思过,再不敢行差踏错半步。”
一番话,姿态低到了尘埃里,将自己今日所有遭遇都归结于“愚笨”、“迷路”、“惊扰圣驾”,将陆洐的出手相护轻描淡写地带过,最后落脚点只在于“不敢僭越”、“惶恐不安”地请求离开。
陆洐敲击桌面的手指顿住了。
他深沉的目光落在她伏低的、被宽大龙袍覆盖的纤细脊背上。
帐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偶尔爆出细微的噼啪声。
他没有立刻说话,似乎在衡量她话语中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调里蕴含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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