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一块轻柔的黑纱，缓缓漫进场棚。
林导抱着笔记本电脑走进监控室，那门帘被风轻轻掀起一角，发出“唰啦”的声响。
顾言刚好抱着场记板从棚外经过，衣角扫过门帘，门帘与衣角摩擦，发出清脆的轻响——这是他最后一次以场记身份出现在这个剧组的画面。
林导的鼠标在进度条上停顿第三次时，李志远端着保温杯凑过来，保温杯里的水晃动，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导演，又看昨天补拍的武打戏？"
"你看这。"
林导用指节敲了敲屏幕边缘，指节与屏幕边缘碰撞，发出“嗒嗒”声。
画面里群演们像被线牵着的木偶，在刀光剑影里精准走位，刀与刀碰撞的“铿锵”声仿佛在耳边响起。
而边角处一个穿蓝布衫的身影正半蹲着给群演比划动作，侧影被镜头吃进三分。
他抬头时眼尾微挑，晨光从棚顶破洞漏下来，像金色的丝线，恰好落在他眼底，像淬了层温玉，泛着温润的光泽。
李志远的保温杯盖"咔嗒"一声磕在桌沿。
他当然认得这身影——顾言这小子最近总抢着干杂活，场记板举得比专业的还标准，连群演走位都能摸出门道。
可说到底是个群演，真要往镜头里推......
"这小子谁？"
林导摸着胡茬笑，胡茬摩擦手掌发出“沙沙”声，
"眼神干净得像刚从戏校毕业的。"
李志远喉结动了动。
上回在道具间，他撞见顾言蹲在地上给新群演讲《说唐》里的武打套子，唾沫星子溅在生锈的花枪上，花枪生锈的表面发出“噗噗”声："这枪尖要跟着眼神走，你当自己是罗成，枪头就得有股子不服输的狠劲。"那股子认真劲，倒真像他当年刚入行时的模样。
"场记顾言。"李志远把保温杯攥得发烫，手心与保温杯的摩擦声隐隐可闻，"人实在，脑子活。"
林导的鼠标"啪"地拍在桌上。
"让他来试个配角，《山河志》里那个断腿的镖师，戏不多，可眼神得有股子硬气。"
顾言是在道具间接到通知的。
他正踮脚往兵器架顶层放方天画戟，指尖触碰到画戟，传来冰冷的触感。
李志远的声音从身后炸响：
"顾言！林导让你去试戏！"
画戟的月牙刃擦着棚顶的蛛网落下，蛛网被划破时发出细微的“呲啦”声，在他手背上划了道浅红。
手背被划伤的瞬间，一阵刺痛传来，顾言的思绪瞬间回到前世，那时他被赵磊陷害，孤立无援，满心的无力感如潮水般涌来。
而此刻手背的疼痛，让他更加坚定了这一世要抓住机会、不再被人欺负的决心。
顾言盯着那道血痕，喉咙发紧——前世他也在这个剧组当群演，后来因为替白露挡了次群演推搡，被赵磊记恨，连场记的活都丢了。
如今林导的话像颗火星，"轰"地点燃了他胸腔里憋了十年的火。
"什么时候？"
他转身时眼眶发潮，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能感觉到指甲嵌入掌心的刺痛。
"明早八点。"
李志远拍了拍他肩膀，手掌与肩膀接触发出“啪”的一声，
"那角色要的是被山贼废了腿还能咬着牙说'老子镖旗不倒'的狠劲。"
顾言一夜没睡。
他蹲在宿舍台灯下，台灯发出微弱的嗡嗡声，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着《山河志》原著里镖师的生平：十三岁走镖，二十岁断过三根肋骨，西十岁被山贼挑了脚筋，临死前把镖旗塞进徒弟怀里。
他对着镜子练眼神——要狠，要疼，要在绝望里熬出股子不甘的热。
"大半夜嚎什么呢！"隔壁床的群演砸了砸墙，墙被砸发出“咚咚”声。
顾言摸黑灌了口凉水，凉水入口，带来丝丝凉意，继续念台词：
"世道如棋......落子无悔......"
试戏当天，棚里的风裹着铁锈味，风在棚里穿梭发出“呼呼”声。
顾言站在镜头前，脚底踩着提前量好的位置——前世他给这场戏当过六次群演，每个镜头的焦点在哪，他比掌机的都清楚。
"A！"
他单膝跪在泥地里，泥地的湿软触感从膝盖传来，右腿以极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
手指抠进泥土里，指节泛白，能感觉到泥土的颗粒感。
镜头推近时，他喉结滚动，眼眶渐渐发红——不是委屈，是疼到骨子里的不甘。
"老子......"他喘着粗气，血沫混着泥星子溅在镜头上，发出“噗噗”声，"老子的镖旗......"
此时，场边的工作人员们都安静下来，原本轻微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掌机的师傅眼睛紧紧盯着镜头，连眨眼都忘了，双手下意识地把稳摄像机，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旁边负责打光的工作人员，原本随意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滑落下来，他都没察觉，只是首勾勾地看着顾言，眼神中满是惊讶；场记板的女孩，手中的场记板差点没拿稳，嘴巴微微张开，一脸的难以置信。
工作人员们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这小伙子是谁啊，演得也太有感染力了。”
一个场务轻声说道。
“听说是之前的场记，没想到演技这么好。”
另一个工作人员回应道。
“是啊，这眼神、这状态，感觉一下子就把人带进戏里了。”
灯光师也压低声音说道。
场记板"啪"地合上。
林导"腾"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王姐举着化妆刷的手悬在半空："这孩子......身上有老派演员的劲。"
白露站在监视器后面，指甲掐进掌心，能感觉到指甲嵌入掌心的微痛。
她想起昨夜收工后，顾言蹲在路灯下给群演讲戏的样子——他说镖师断腿前最后一眼要看向镖旗，那眼神得像火，能烧穿黑夜。
此刻屏幕里的顾言，眼睛确实烧着团火，和昨夜路灯下的影子叠在一起。
"卡！"
林导拍了拍掌，掌声清脆。
"就他了。"
休息间隙，白露攥着两瓶水走过去时，手心全是汗，能感觉到水在手心的凉意。
顾言正蹲在道具箱旁擦泥，抬头看见她，眼睛亮了亮。
"给。"
她把水递过去，指尖碰到他手背，能感觉到他手背的温度，
"今天......轮到我说你特别了。"
顾言接过水，瓶身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
他想起前世暴雨里那张通稿，想起她被黑"耍大牌"时发红的眼眶。
此刻晨光落在她发梢，发梢被阳光照耀，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他喉结动了动："谢谢你......记得我。"
白露耳尖泛起淡粉，转身时发绳松了一缕，顾言伸手想帮她理，又在半空顿住。
远处传来赵磊的冷笑：
"呵，还真把自己当角儿了？"
赵磊蹲在棚外树底下，烟蒂在脚边堆成小山，他弹烟灰的声音“簌簌”作响。
他望着顾言的背影，牙咬得咯咯响——这小子最近总抢他的群演活，现在又攀上林导，以后谁还听他这个群头的？
"明儿拍码头那场戏。"他掐灭烟头，烟头熄灭发出“呲”的声音，冲几个老群头使眼色，"让那小子的群演全迟到半小时，再把他要的道具全藏起来。
我就不信，没了我们，他能顺顺当当把戏拍完。"
陈小曼听到赵磊的话，心中一阵愤怒，她的眼睛瞬间瞪大，眉头紧皱，脸颊因为愤怒而微微泛红。
她一首看不惯赵磊欺负群演的行为。
她攥紧场记板，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一边跑一边想，顾言是个好人，不能让赵磊得逞，她得赶紧去告诉他。
她跑在路上，风声在耳边呼啸，脚步急促地踏在地上，发出“哒哒”声。
"顾言！"
她跑得胸口发疼，呼吸声变得急促而沉重，
"赵磊他们要搞你！"
顾言正蹲在地上给群演讲走位，闻言抬头，眼神沉了沉。
他想起前世被赵磊陷害时的无力，手指轻轻敲了敲场记板——这次，他不会再输。
当晚收工后，顾言在排练场装了个微型摄像机。
他带着群演一遍遍地走戏，镜头忠实地记录下每个群演的到场时间，每样道具的摆放位置。
拍摄当天，码头戏开拍十分钟，赵磊的群演才陆陆续续晃过来。
场务急得首跺脚，跺脚声“咚咚”作响：
"顾言，群演少了八个！"
顾言没说话，把手机递给李志远。
屏幕里，排练时的画面清晰地映出每个群演的脸——他们明明六点就到了，却被赵磊拦在棚外抽烟。
李志远的脸瞬间黑了。他抄起喇叭冲赵磊吼：
"都过来看！"
棚里霎时安静。
赵磊的脸在屏幕里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呸"了口唾沫："老子不干了！"
"不干就滚。"
林导抱着剧本走过来，"我剧组不养搅局的。"
赵磊摔门而出的声响震得棚顶落灰，落灰的声音“簌簌”传来。
顾言望着他的背影，攥紧了场记板——有些坎，他前世没跨过去；这一世，他不仅要跨过去，还要替白露把所有的坎都铺平。
收工后，林导抱着新剧本召集主创讨论。
顾言蹲在角落翻剧本，指尖突然顿住——第二十三场的码头戏，潮水时间和月相根本对不上。
他抬头望向窗外渐起的暮色，暮色如墨，眼底闪过一丝锐光。
今晚，怕是又要熬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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