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筹备会设在横店影视城的老茶坊。
老式木梁垂下昏黄的纸灯笼，空气中飘着淡淡陈年茶叶的香气，混合着木质桌椅散发出的温润松香。
原木桌椅泛着光，像是被岁月打磨得愈发柔和。
顾言提前半小时到，正帮场务摆剧本时，门帘掀起，白露抱着保温杯进来，发梢还沾着晨露：“早啊。”她眼角的笑纹像朵初绽的茉莉，在晨曦中微微颤动。
可顾言注意到她捏着保温杯的指节泛白——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指尖微凉，甚至有些颤抖。
“宋编剧到了。”场务轻声提醒。
顾言转身，就见穿墨绿旗袍的宋编剧踩着细高跟进来，腋下夹着磨旧的牛皮笔记本，那是她改剧本时必带的“武器”。
脚步声清脆，带着某种节奏感，像是敲击在人心上的鼓点。
紧随其后的林薇换了身藕荷色套装，珍珠耳坠在晨光里轻轻晃动，笑意浮在唇边，像浸了蜜的刀片，甜得让人警惕。
会议开了半小时，话题终于落到女主角设定上。
宋编剧推了推金丝眼镜，指尖敲着剧本：“现在的女主太扁平，需要更具冲突性。”她话音刚落，林薇端着茶盏的手顿住，杯沿与木桌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像是某种信号。
“我倒有个想法——加段职场潜规则剧情怎么样？现在观众就爱这种爆点。”她的声音柔婉，却带着金属般的冷意。
白露的手指在桌下攥成拳，指节泛出青白，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顾言看见她喉结动了动，像是要开口，又被什么压了回去。
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感受到那片皮肤凉得惊人，像是冬天湖面上凝结的薄冰。
“这个角色不需要猎奇。”顾言的声音不大，却像块砸进静潭的石子。
所有人目光唰地聚过来。
他翻开自己带来的剧本，扉页上还留着前世做场记时的笔记，纸张略显泛黄，字迹却依旧清晰：“她是个从县城考到剧团的姑娘，为了演好《牡丹亭》每天凌晨去湖边吊嗓子，手冻得握不住水袖就揣块热砖——真实比狗血更有力量。”
林薇的指甲在桌布上划出细不可闻的声响，像是某种隐秘的愤怒正在蔓延。
她垂眸抿茶，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顾先生倒是护得紧。”
“我护的是角色。”顾言迎上她的目光，“就像有人护着黑稿一样。”
会议室里的温度陡然降了两度，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瞬。
宋编剧咳嗽一声，翻着笔记本打圆场：“小顾说得对，我这有份老编剧的批注，或许能参考……”
散会时，白露把顾言拉到茶坊后巷。
风卷着桂香扑来，带着一丝潮湿的泥土气息。
她鼻尖泛红，眼圈也有些泛酸：“你怎么知道林薇在搞黑稿？”
“我猜的。”顾言没说实话。
前世白露第一次被黑时，也是剧组筹备期突然冒出“靠潜规则上位”的通稿，幕后推手正是林薇的老板——那个后来逼得她退圈的资本大佬。
他摸出颗水果糖塞给她，是她最爱的橘子味，糖纸在指尖沙沙作响：“晚上别刷手机，我让场务给你带份糖炒栗子。”
可计划赶不上黑稿。
深夜十一点，顾言的手机在枕头下震动个不停。
他摸到屏幕，刺眼的白光里跳出微信弹窗：“哥，你快看微博！”是场务小周发来的链接。
标题像根刺扎进眼睛——《白露演技造假？
幕后编剧才是真正主创》。
他点开，营销号的长图里截着剧组筹备会的照片，配文：“某新人女主全程低头，全靠身边神秘男子指点，这到底是演员还是提线木偶？”评论区像炸开的蜂窝：“早就说她靠关系！”“不会真有人觉得她能演好？”“编剧抢演员风头？”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重生文娱：我用十年记忆追白露手机突然震动，是白露的视频邀请。
她出现在屏幕里，眼尾泛红，身后的台灯在发顶投下昏黄的光晕，照亮她脸上未干的泪痕：“他们为什么总是不肯放过我？”她吸了吸鼻子，“我今天把女主演的所有生活原型都背下来了，连她老家的方言都练了二十遍……”
顾言的心像被攥住，指尖无意识地着U盘边缘。
他想起前世此刻，白露也是这样缩在酒店小沙发上，抱着剧本哭到脱水。
他翻出抽屉里的U盘，那是他重生后整理的“十年文娱档案”，找到2018年“翻红老剧”事件的博主联系方式：“因为他们在害怕你。”他说，“怕你用真实打败他们的套路。”
凌晨两点，顾言坐在电脑前，对着屏幕上的微博草稿反复调整。
手机在旁边亮着，显示着和“老剧翻红”博主的聊天记录——对方看到他提供的“2013年顾言手写剧本草稿”照片时，秒回了三个感叹号。
“十年前的剧本草稿曝光，编剧竟是她背后的他？”这条微博发出时，顾言看了眼窗外——启明星刚爬上东边的山尖，天还未明，但己有一丝希望的光。
转机来得比想象中快。
上午十点，白露的微信消息轰炸进来：“顾言你快看！”她的声音带着笑颤，“热搜第一是‘白露主演剧本曾被三位顶流拒绝’，第二是‘顾言早期作品藏在2017年扑街剧里’！”
顾言打开微博，话题#被低估的剧本创作者#里，有人翻出他2017年写的小成本剧《茶盏》——那部前世扑得连豆瓣分都没有的剧，此刻被网友扒出“每句台词都藏着生活气”。
更下面的评论让他眼眶发热：“原来女主的吊嗓子细节是编剧在横店蹲了三个月记的笔记！”“这才是演员和编剧该有的样子！”
傍晚，白露抱着一束香槟玫瑰冲进顾言的房间，花瓣上还沾着水珠，散发着淡淡的花香：“你又救了我一次。”她的发梢扫过他手背，像只蝴蝶停驻。
“是你自己站了起来。”顾言说。
他望着她眼里的光，想起前世病床上那截攥着剧本的手。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把夕阳裁成碎片落进她的酒窝里。
敲门声在这时响起。
顾言开门，林薇站在楼道里，高跟鞋碾着地砖，声音像片薄冰：“顾先生，能聊两句吗？”
电梯间的风灌进来，带着她身上冷冽的香水味，像是某种无形的压力。
顾言把白露护在身后：“就在这说吧。”
林薇的目光扫过白露怀里的花，又落在顾言脸上：“你很聪明，知道用旧剧本反杀。”她笑了，嘴角的弧度像把刀，“但聪明人往往活得不长。”
“我不怕威胁。”顾言迎上她的视线，“只怕有人伤害不该被伤害的人。”
林薇的指甲掐进掌心，在丝绸手套上压出月牙印。
她转身时，珍珠耳坠晃了晃，在墙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吧。”
楼道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声次第熄灭。
白露突然握住顾言的手腕，掌心滚烫：“我刚才在楼梯口听见，她打电话说‘开机仪式’什么的……”
顾言望着她发顶的呆毛，摸出手机给场务发消息：“明天帮我查查开机仪式的流程表。”窗外的暮色漫进来，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株并肩生长的树。
（暗角里，林薇的手机屏幕亮起，消息提示音轻得像声叹息——“韩总说明天开机仪式要特别表扬顾言”。
她盯着屏幕，指尖在“删除”键上悬了三秒，最终按下“回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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