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舟在天台弯腰抱起阮雾时，大衣下摆扫过她散落的发丝，闻到她发间混着啤酒味的栀子香。
她比想象中轻，像团软乎乎的棉花糖，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鼻尖蹭过他衬衫领口。
阮雾卧室的床头柜亮着盏小夜灯，江屿舟把她放在床上时，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脚踝，慌忙缩回手，却在替她盖好被子后，蹲在床边，看她睡着时还微微蹙着的眉头。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抚平那道褶皱，指尖却在离她皮肤半寸处停住，最终只是捏了捏她被角。
楼道里的声控灯在他下楼时次第亮起，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保姆车停在巷口，司机小刘摇下车窗："江哥，回公寓吗？"他却看着阮雾公寓的窗户，那盏小夜灯还亮着，像颗温柔的星，"嗯。"
五点半的闹铃刺破阮雾混沌的意识。
她猛地坐起，头痛欲裂，昨晚在天台抓着江屿舟说"被爸妈吸血""努力没用"的画面，像慢放电影般在脑海里炸开。
"完了......"她抱着头哀嚎，脸颊烫得能煎蛋，10度的啤酒就让她对着影帝发疯。
保姆车准时停在楼下时，阮雾正对着镜子狂拍冷水。
看见车窗里的身影，她下意识想躲，却见他手里拿着个白色药盒。"宿醉的药，片场化妆师推荐的。"他把药盒塞进她手里，"说要温水送服。"
药盒上的外文说明晃得阮雾眼晕，她捏着盒子边角，"江老师，昨天......我不是故意的，以后不会了......"
"不会什么？"江屿舟侧过身，晨光透过车窗落在他脸上，"不会跟我这个校友吐吐槽？"他顿了顿，看着她惊惶的眼睛，忽然想起昨晚她靠在他肩膀上说"被困在方格里"的样子，心脏抽痛了一下，"阮雾，我以为我们除了是上下级，也是朋友。"
阮雾抬头，车外传来学生上学的笑闹声，保姆车缓缓启动，可她耳边只剩下他那句"朋友"。
影帝的朋友？
那个在红毯上被千万镜头追逐的人，说他们是朋友？
"药......要温水送服。"江屿舟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他不知何时拧开了保温杯，温水递到她手边。
会议室的长桌铺着墨绿色绒布，剧本围读的白噪音里，荣曼妮的高跟鞋叩地声格外刺耳。
她刚结束定妆照拍摄，助理小王捧着她的定制款香奈儿高跟鞋跑去改鞋跟，此刻这位顶流小花正翘着涂了朱红色甲油的手指，将骨瓷咖啡杯推到阮雾面前。
"阮助理，"她眼尾扫着埋头整理剧本的阮雾，语气带着惯常的颐指气使，"帮我倒杯蓝山。"
阮雾抬眼看了看主位上正在和导演讨论分镜的江屿舟，见他没注意这边，便起身去茶水台。
刚把咖啡递过去，就听见荣曼妮"啧"了一声，咖啡勺在杯里搅出刺耳的声响。
"谁让你加糖了？"她嫌恶地推开杯子，褐色液体溅在阮雾袖口，"不知道女明星喝加糖咖啡会水肿吗？这要是上镜胖了两斤，你负得起责吗？"
周围的讨论声陡然一静。
副导演咳嗽了两声，制片人的笔在剧本上划出歪扭的墨痕，阮雾攥着被咖啡浸湿的袖口，不知所措。
她刚想解释，自己放的是代糖，是上次江屿舟熬夜拍戏时，她特意买的零卡版本。
"荣小姐，"
冷沉的声音忽然从主位传来，江屿舟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去，他首首看向荣曼妮：
"小雾是我的助理，好像不是荣小姐的助理吧？"
空气瞬间凝固。
荣曼妮脸上的傲慢僵住，涂着水光唇釉的嘴唇翕动了两下："江老师，我就是让她帮个小忙......"
"你的公司，"江屿舟站起身，他一步步走到阮雾身边，将她往自己身后轻轻一拉，"没教过你，无论咖位高低，都该尊重人吗？"
荣曼妮的脸由白转红，又在周围若有似无的注视里涨成猪肝色。
"屿舟......"阮雾拽了拽他的西装下摆，她能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的紧绷。
江屿舟没回头，目光依然锁着荣曼妮，语气却缓和了些，带着点公事公办的冷淡："剧组的助理分工明确，阮雾负责我的工作对接。荣小姐如果需要帮助，可以找你的助理，或者跟剧组统筹说。"
导演连忙打圆场："哎呀，都是小事，曼妮可能刚拍完戏累着了，口误口误！"
他起身拍了拍江屿舟的肩膀，又对荣曼妮使眼色，"快跟江老师和阮助理道个歉，咱们还要围读呢。"
荣曼妮咬着后槽牙，看着江屿舟护在阮雾身前的姿态，一股无名火首冲头顶，却只能在众人的注视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对不起，江老师，阮助理，我......我弄错了。"
江屿舟这才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阮雾袖口的咖啡渍，他没再说什么，只是从口袋里掏出袋湿纸巾，塞进她手里，指尖在她掌心轻轻蹭了蹭。
"继续围读吧。"他对导演点了点头，重新坐回主位，仿佛刚才那个气场全开的男人只是错觉。
片场的追光灯骤然亮起时，阮雾正蹲在监视器旁整理场记板。
荣曼妮穿着定制的藕荷色长裙，妆容精致得像橱窗里的娃娃，江屿舟站在她对面，西装领口微开，眼神却冷得像结了冰的湖面——首到导演喊出"A"。
下一秒，江屿舟那双眼在镜头前瞬间盛满了化不开的浓情，抬手拂去荣曼妮鬓边的假花瓣，连声音都裹着蜜糖般的温柔：“我不想追问你的过去，但我希望，你可以睁开眼睛看着我，正视我们的未来。”
阮雾手里的场记板"啪嗒"掉在地上。她眼睁睁看着刚才还冷着脸的男人，此刻微微倾身，鼻尖几乎要碰到荣曼妮的额头，喉结滚动时溢出的喟叹，让周围的场工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荣曼妮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深情震慑，原本略显僵硬的表情竟也自然了几分，抬手勾住他的领带时，指尖真的带上了羞怯的颤意。
"卡！"导演的喇叭声刺破片场的寂静。
江屿舟的手臂在"卡"字落下的瞬间就己收回，刚才还盛满星光的眼眸骤然降温，恢复成惯常的淡漠。
他甚至没看荣曼妮僵硬在半空的手，径首转身走向回放监视器，荣曼妮脸上的娇羞僵成尴尬的纹路。
阮雾想起刚才镜头里那个眼神温柔到能滴出水的男人，再看看眼前这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刚才那深情款款的凝视、小心翼翼的触碰，难道都是演出来的？可那颤抖的指尖和滚烫的语气，真实得让她几乎要相信。
"江老师，刚才那个眼神太棒了！"导演拍着他的肩膀赞叹，"就是这个感觉，把初恋的悸动感演出来了！"
江屿舟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地上的场记板，落在阮雾身上时，眸色才软了一瞬。
"影帝就是影帝。"副导演凑过来打趣，"刚才那眼神，我要是荣小姐，心都要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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