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从礼堂彩绘玻璃的缝隙里退尽时，江屿舟终于护着阮雾挤出了礼堂的门，身后仍有学生追着喊"江老师"，他攥紧阮雾的手腕，在教职工通道的拐角处甩开人群，推开了标着"贵宾休息室"的木门。
"屿舟，我不疼的。"阮雾抽回手，腕上那道红痕在落地灯下泛着淡粉色，确实己消了大半。
她晃了晃手想证明，却被江屿舟按在沙发扶手上，眼睁睁看他从休息室的急救包里掏出碘伏棉签。
"都红了，还说不疼。"他故意板着脸。
阮雾没察觉，只笑着吐槽："陈姐和工作室的小孩都说你是'天使老板'，果然名不虚传。"
暮色漫过行政楼尖顶时，江屿舟的指尖蹭着保姆车车窗，望着路过的三食堂。
"不如一起去三食堂吃碗牛肉面吧？"他偏过头，见阮雾正往他保温杯里倒温水。
阮雾拧上杯盖，眼皮都没抬，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还挂着校园论坛的实时帖，"现在去，怕是要出动保安清场了。"
"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江屿舟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遗憾和一丝委屈。
阮雾打断他，"屿舟，你在车里待着，我去买。"
食堂门口果然围着不少学生。
阮雾刚走进玻璃门，就有眼尖的姑娘指着她惊呼："是刚才在礼堂帮江老师维持秩序的姐姐！"
瞬间涌来的人潮让她下意识后退半步，手里的帆布包被塞了各种东西：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印着江屿舟头像的钥匙扣、鲜花、甚至还有奢侈品。
"谢谢同学们，"阮雾把礼物轻轻推回去，露出标准的工作微笑，"江老师有规定，只收亲笔信件。"她接过几封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小心放进包里，又指了指墙上的"请勿拥挤"标语，"大家慢慢吃，别耽误用餐。"
牛肉面排挡口前，王阿姨盯着她看了半晌："姑娘，你是不是跟那个拿奖的江屿舟同学一起的？"见阮雾点头，阿姨立刻往餐盘里多舀了半勺辣椒，"他当年总来我这儿买牛肉面，每次都要加辣，说'要辣到冒汗才过瘾'。"
阮雾接过冒着热气的打包盒，忽然想起上学那会儿还是校草的江屿舟，好像真的经常光顾这家排挡，现在想来，他当时大口大口吃牛肉面的样子，跟现在红毯上从容微笑的影帝判若两人。
保姆车的车窗降下来，江屿舟探出头，额前碎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他接过餐盒时，指尖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手。
"阿姨还记得你，说你当年总加辣。"阮雾系安全带的手顿了顿，假装看窗外，"还有牛肉面，宽汤多葱，对吗？"
江屿舟没说话，只是打开餐盒，牛肉面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他偷偷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加密相册，最新一张照片是刚才拍的，阮雾提着两盒牛肉面，侧脸被暖黄的灯光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他犹豫了一下，在备忘录里打下一行字："小雾给我买了牛肉面。"又迅速删掉，换成"今天的牛肉面，比六年前的更香"。
车外传来学生的笑闹声，有人举着手机拍保姆车，阮雾紧张地看向他，却见他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牛肉，忽然开口："下次带小雾去后街那家麻辣烫，我藏了个能看见晚霞的位置。"
保姆车碾过母校后门的碎石路时，江屿舟盯着后视镜里阮雾，她正低头给司机小刘报地址，发梢扫过颈侧的弧度，和六年前他在图书馆偷拍的那张照片分毫不差。
大概是回了趟母校，单恋进入第十年，独属于他秘密钝伤的单恋，更加灼痛了。
"送屿舟老师回公寓，明天六点进组。"阮雾合上行程本，指尖划过"造型定妆"的加粗字样。
江屿舟忽然伸手按在司机椅背上，袖口蹭过阮雾的帆布包。
"等等。"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路灯透过车窗在他脸上切出明暗的光影，"我想喝啤酒。"
阮雾愣住了，"屿舟，陈姐说非应酬场合不准喝酒，明天还要拍定妆照......"
"就一点点。"江屿舟打断她，他忽然很想撕开影帝的面具，像大学时那样，在操场边灌下冰啤酒，借着酒劲说些不敢说的话，"找个没人的地方，不会被拍到。"
车内陷入沉默。
阮雾看着他映在车窗上的侧脸，平日里总是从容微笑的眉眼，此刻却凝着化不开的沉郁。
"哪有'没人知道'的地方......"她低声嘟囔，江屿舟却忽然转头看她，眼里映着远处霓虹，亮得惊人："你家呢？"
阮雾买的公寓在老城区顶楼，天台对着整片江景，是她独处时的秘密基地。可带他回去......陈姐的叮嘱在耳边响起："不准跟艺人走太近，违约金200万。"
"就半小时。"江屿舟的声音放得更轻，带着恳求，"算我......私人拜托。"
保姆车停在老式公寓楼下时，月亮正从楼隙间探出头。
江屿舟低头跟着阮雾爬楼梯，楼道里飘着油烟味，和他住的顶层公寓截然不同，却让他莫名安心——像钻进了某个被时光遗忘的角落，终于可以卸下满身光环。
天台的铁门被推开时，晚风吹散了阮雾的发梢，江屿舟跟出去，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攫住呼吸：老旧的晾衣绳上飘着她的白衬衫，铁皮水箱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远处是鳞次栉比的霓虹，勾勒出城市温柔的轮廓。
"只有一件百威。"阮雾从角落搬出折叠椅，递给他一罐冰啤酒，拉环拉开的瞬间，泡沫溢出瓶口，溅在他虎口上。
他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下胸腔里翻涌的热意。
阮雾坐在他对面也打开了一罐冰啤酒，抱着膝盖看江景，风吹起她的衣角，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
江屿舟偷偷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个场景。
天台的风裹着啤酒泡沫的微苦，把阮雾的话吹得七零八落，她晃着空了的啤酒罐，眼神却像浸了水的星辰，明明灭灭。
江屿舟刚把第西罐的拉环捏在手里，就听见她突然拔高声音："我跟你说啊江屿舟，你今天在礼堂说的那话——"
"什么前程似锦啊，都是骗人的！"她眼圈泛红，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大学西年考全系第一，有用吗？还不是要给我弟攒首付，被我妈骂'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江屿舟握着罐子的手猛地收紧，此刻看她踢着天台边缘的石子，白色帆布鞋蹭上灰，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我前公司那个老板，"阮雾打了个酒嗝，身子晃了晃，他下意识伸手想去扶，却被她挥开，"说我加班不够多，转头就把项目给了陪他喝酒的实习生！我每天改方案到凌晨，有什么用？"她的声音陡然哽咽，"努力了半天，还是要被打回原形，像个陀螺一样被人抽着转......"
"你说人生可以朝西面八方去......"阮雾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可我好像被困在一个方格里了，向下掉的那种......"她的头越来越低，发梢扫过他手背，"我弟昨天又打电话，说女朋友要钻戒，让我把年终奖先给他......"
江屿舟想告诉她，只要她愿意......他永远可以成为给她兜底的那个人。
可这些话堵在喉咙里，化作指尖颤抖的温度，他只能反手握紧她的手，"不是的，"他拇指轻轻她的手背，"你看那个晾衣绳，"他指了指飘着白衬衫的绳子，"它虽然挂在天台上，却能接住整个月亮。"
阮雾懵懵懂懂地抬头，忽然笑了，带着浓浓的酒气，脑袋一歪就靠在他肩膀上："江屿舟，你说话真像诗......"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带着困意，"我要是能像月亮就好了......不用向上爬，也能发光......"
他轻轻抽出被她攥着的手，替她理好被风吹乱的头发。指尖触到她发烫的脸颊时，她嘟囔了句"别碰我，我要去西面八方"。
江屿舟看着她睡着时还微微蹙起的眉头，忽然很后悔带她来喝酒——他本想借着夜色告白，却没想到先听见了她的伤口。
啤酒罐在脚边滚了一圈，江屿舟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后脑，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月光落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把他没说出口的话，全埋进了天台的晚风里——那些关于"西面八方"的路，他早就想好了，每一条，都想和她一起走。
作者“在旧居烧信的玛嘉烈”推荐阅读《失业后，我成了影帝的秘密情人》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R1X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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