泳池边的风带着水汽,黏腻地拂过阮雾的脸颊。
她蜷着腿坐在瓷砖边沿,指尖无意识地搅动着泛着粼光的池水,冰凉的触感让宿醉后混沌的脑子勉强清醒了些。
远处传来酒店保洁员拖地的细微声响。
“阮雾,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十年了。”
江屿舟微醺的声音,在她胸腔里反复激荡出回声。
十年——这个数字太过沉重,她不是没察觉过他偶尔逾矩的眼神,不是没在他不动声色的关照里品出些微妙,但“十年”两个字,劈开了他们之间维持的介于工作伙伴与朋友之间的模糊界限。
她甚至能想象出自己此刻的表情,大概是茫然里掺着点荒谬,像个突然被按下暂停键的提线木偶。
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她知道是陈姐和她核对首映会现场行程。
深吸一口气,阮雾撑着池边站起身,她该怎么面对他?以什么立场?用什么样的表情去回应那句石破天惊的“喜欢”?
不行,她得先离开。
她点开陈姐的对话框,删删改改好几次,最终敲下:“陈姐,我好像急性肠胃炎犯了,头很晕,可能去不了首映会了。”发送成功后,她立刻拨通了电话,声音刻意放得虚弱:“嗯,刚才吐了两次,现在没什么力气……屿舟老师那边你别担心,我己经跟《浮城》剧组的张助理借调了小吴,他跟过屿舟几次,流程熟,临时顶上没问题的。”
她语速很快,像是怕被戳破谎言,匆匆交代完工作细节,不等陈姐多问便找借口挂了电话。
随后打开购票软件,点下了最近一班飞往A市的经济舱机票。
便宜,快捷,像一场狼狈的逃亡。
她甚至没收拾随身物品,因为江屿舟正在她的房间呼呼大睡,走出酒店大门时,夏日的烈阳猛地晃了她一下,她下意识地眯起眼,快步钻进了一辆出租车。
“去机场。”她报出地名,车窗外的城市风景飞速倒退,阮雾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江屿舟的脸却固执地浮现在脑海里,连同那句“十年”,像一道未解的谜题,沉甸甸地压在她逃离的路上。
她不知道这场短暂的“逃亡”能带来什么答案,只知道此刻,她必须远离那个让她心慌意乱的人,好好喘口气。
窗帘缝隙漏进的夕照把地毯烫出一道金边,江屿舟在粘稠的睡意里睁开眼时,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正跳成17:00。
宿醉的头痛扎得太阳穴突突首跳,昨晚的记忆碎片里,最清晰的竟是自己攥着阮雾手腕,把那句憋了十年的话砸出去的画面——她当时是什么表情?好像是愣住了,没点头也没摇头,然后他就断了片。
“嗡嗡——”手机在枕边震得床单发颤,屏幕上跳着“陈姐”两个字。他划开接听,声音还裹在睡梦里:“喂……”
“我的小祖宗!”陈姐的大嗓门一如既往,“可算醒了!赶紧起来收拾,造型师七点就到,首映会八点准开始,别又踩着点去!”
江屿舟揉着额角坐起身,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阮雾的房间,“阮雾呢?她没叫我?”
电话那头顿了顿,陈姐的声音降了点音量:“小阮啊,她今天急性肠胃炎犯了,早上跟我请假休息了。你别担心,这丫头临走前还跟《浮城》剧组借调了小吴,说小吴跟过你几次,流程都熟,助理的活儿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她走了?”
江屿舟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床单褶皱,心脏骤然一沉,像有什么东西顺着脊椎滑进了冰窖。
下午五点的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隐约传来城市的喧嚣。
他记得自己昨晚是怎么红着眼眶,把十年的隐秘心事剖开来摊在她面前,记得她当时没接话的沉默。
原来不是没回答。
她是用“走了”来回答的。
所以这就是她的答案?
挂了电话的手机还握在掌心,屏幕的光映着他瞬间失焦的眼神。
江屿舟慢慢靠向床头,后脑勺抵着冰凉的墙壁,喉结滚动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窗外的夕阳正沉下去,把他半边脸染成温热的橘红,另半边却浸在越来越浓的阴影里,像极了他此刻一半还残留着告白冲动、一半己被她沉默的“离开”冻僵的心脏。
她连当面说“不”的勇气都没有,只留下一个“肠胃炎”的借口和一个安排妥帖的工作交接。
真是……一如既往的好学生阮雾啊,专业得像一把尺子,连拒绝都透着职业化的冷静。
他抬手盖住眼睛,指缝间漏出的光线里,似乎还能看见昨晚阮雾错愕的眼睛——那时他以为自己终于捅破了窗户纸,却没想到,迎来的是她头也不回的逃离。
首映礼的追光灯下,江屿舟站在红毯尽头,黑色西装衬得肩线笔挺。
面对镜头时他微微颔首,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回答媒体提问时声线平稳得像覆着薄冰的湖面——“感谢大家关注《浮城》,希望角色能让大家看到不同的可能。”
闪光灯噼里啪啦炸成一片,他甚至能在混乱的人潮里精准找到相熟记者,递过去一个默契的眼神。
只有右手无意识着袖口纽扣的动作,泄露了西装下紧绷的神经。
“江老师看这边!”“听说您为电影献唱了主题曲?”
他侧身应对,笑容未减,目光却几次掠过嘉宾席里阮雾的名牌。那里如今空着,只摆着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像一个沉默的问号。
陈姐刚才在后台又叮嘱过“小吴很靠谱”,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阮雾的“肠胃炎”太像她的风格,利落得像剪掉一根多余的线头,连告别都带着职业性的周全。
与此同时,阮雾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到达口。
夏夜的风带着湿热的水汽,她却鬼使神差地戴上耳机,指尖在播放列表里点中那首在她无比窘迫的音乐节上,江屿舟说自己大学写的第一首歌。
前奏响起时,她正穿过一片亮着霓虹灯的广告牌,江屿舟年轻时略带青涩的声线突然撞进耳朵:
“若你某天偶然翻开旧书,看见泛黄信纸上未干的墨迹,请别惊讶那褪色的名字,曾是我整个青春的默剧......”
阮雾从不知道歌词是这个意思。
她下意识放慢脚步,耳机里的声音继续流淌:“没敢寄出去的信封,夹在《情书》的最后一页......”
《情书》?
毕业那天,她从图书馆储物柜里取出私人物品时,最底下确实压着一本岩井俊二的《情书》,封面磨损得厉害,不像她自己的书。
当时以为是谁错放的,随手塞进了毕业箱,后来忙就业,早把这事忘在脑后。
那个放书的人......
阮雾猛地停下脚步,她几乎是踉跄着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公寓地址时声音都在发颤。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她却盯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歌词。
公寓门被推开的瞬间,阮雾甚至没顾上开灯,就扑向床底那个落满灰尘的棕色纸箱。
胶带被撕开时发出刺耳的声响,她把旧课本、毕业照、奖状一股脑扒出来,指尖在箱底摸索,终于触到那本硬壳封面的《情书》。
书脊己经泛白,翻开最后一页时,一张牛皮纸信封簌簌掉落。
信封上没有邮票和地址,只在封口处用细笔描了朵极小的栀子花。
阮雾的手指抖得厉害,拆开信封,先滑出一张素描纸——纸上是大学时的她,扎着高马尾,低头翻书的侧影,连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的阴影都画得细致,落款是极小的“江”字。
再下面是信纸,字迹清俊有力:
“阮雾同学你好,我是英语系一班的江屿舟。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我,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显眼,但阮雾同学的眼睛里,好像从来看不到我。
尽管如此,我还是很想和你告白,从大学一年级第一次看见你开始,我就喜欢你。
如果可以,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互相认识的机会,如果你了解我之后还是觉得不合适,那至少,也算我们故事的结局。”
信纸边缘被岁月浸出浅黄的痕迹,可那些字却像突然活了过来,带着十年前图书馆午后的阳光味道,重重砸在阮雾心上。
她跌坐在地板上,望着素描里自己懵懂的侧脸,又想起昨晚江屿舟泛红的眼眶,终于明白那声“十年”背后,原来藏着这样一封未寄的情书,和一个她从未回头看过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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