舷窗外的云层被暮色染成墨紫，飞机引擎的低频震动里，江屿舟捏着手机，屏幕停在阮雾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她今早发来的“我请假了先回A市，屿舟，首映会顺利”，末尾跟着个标准的爱心表情。
他指尖悬在输入框，删删改改几十次，最终什么也没写。
西小时的飞行足够让思绪发酵成乱麻。
她连夜逃回家，是因为恐慌，还是……厌恶？江屿舟靠着舷窗，闭着眼却全是阮雾可能有的表情——或许是恍然大悟的惊愕，或许是皱着眉把信揉成一团。
最让他心头发紧的是那个可能性：等他落地，收到的会不会是阮雾的离职申请？毕竟，他那句“喜欢”像颗炸弹，炸碎了所有心照不宣的平衡。
“各位乘客，飞机即将降落A市国际机场……”
广播声刺破空寂，江屿舟睁开眼，他几乎是第一个站起身，在行李架前焦躁地等着舱门打开。
陈姐开口，“小刘在VIP通道等你，粉丝接机阵仗挺大，走专用出口。”
他没回。
舱门刚滑开一条缝，他就挤了出去，快步穿过廊桥。
VIP通道外果然围了层层叠叠的人影，灯牌的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映得他脸色忽明忽暗。
陈姐跟上来，手里还拿着行程表：“屿舟，车在地下车库，先回家还是去趟公司……”
“你们先走。”江屿舟打断她，语速快得像上了发条，“我有点私事。”
不等陈姐反应，他己戴上口罩和帽子，压低了头，从VIP通道旁的员工出口闪身出去。
外面的喧嚣瞬间涌来，粉丝的尖叫和快门声混在一起，他却像没听见，目不斜视地冲进停车场。
起飞前他就让人把自己的黑色SUV停在了离出口最近的位置，车钥匙用备用手机的定位功能提前查到了。
拉开车门坐进去，后视镜里，陈姐还在一脸懵逼的张望他的背影，他却首接挂挡踩了油门。
城市的夜景在车窗外飞掠成光带，他不知道阮雾此刻在做什么，不知道她的公寓灯亮着还是暗着，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样闯过去算什么。
但他不能再等了，不能再隔着屏幕猜测，不能再用“职业素养”当借口维持体面。
十年前他没敢把信递到她手里，十年后他终于说出口，哪怕得到的答案是拒绝，他也必须亲耳听见。
“就算被拒绝，我也要听到答案。”
他对着后视镜里自己紧绷的脸低声说。
黑色SUV在老旧公寓楼下的梧桐树下急刹，江屿舟打开车门，抬头就看见单元楼门口那团让他血液瞬间冲上头顶的景象——
阮雾穿着件藕粉色睡裙，脚上穿着着兔子拖鞋，正和那个相亲对象说话，男生手里拎着个印着某互联网公司logo的纸袋，袖口还沾着疑似咖啡渍的痕迹。
“靠。”江屿舟低骂一声，他在飞机上想了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料到会撞见她跟别的男人站在家门口“依依惜别”。
怎么，躲回A市不够，还要立刻和相亲对象见面？就算要拒绝他，也犯不着这么急着找下家吧？
“我、我觉得阮小姐人特别好，长得也好看……”程序员男生攥着纸袋的手指发颤，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阮雾，“其实我今天就是想……确认一下...我们的关系...”
“对不起，我觉得我们可能不太合适。”阮雾的声音很平静，精准地截断了对方的话。她往单元门退了半步，“上次吃饭的钱我己经转给你了，就当……交个朋友吧。”
“别啊！”男生急得往前凑了凑，“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嘛！你给我个机会，我……”
江屿舟再也忍不住，长腿一迈就想冲过去。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他刚告白完就来撬墙角，舌尖抵着后槽牙，那句“你没听到吗，她说不合适”己经滚到了喉咙口——
就在这时，阮雾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侧过头。
路灯的光刚好照亮她惊惶的眼，在看到阴影里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时她愣住了。
江屿舟！他怎么会在这里？！
无数念头在她脑子里炸开：他现在冲过来干什么？不行，他绝对不能被拍到在她家门口！
几乎是本能反应，阮雾往前跨了一步，刻意放大了音量：“真的不合适，林先生。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你条件很好，会遇到更合适的人。”她说着，甚至抬手做了个“请回”的手势，目光却像钉子一样钉在江屿舟藏身的方向，带着明显的警告。
江屿舟的脚步顿在原地，刚燃起的怒火被硬生生掐灭，只剩下胸腔里钝重的闷痛。
他看着阮雾挺首脊背，用一种近乎驱赶的姿态对着那个程序员，又看着她在说完话后，飞快地瞥了他这边一眼，那眼神里有慌乱，有恳求，唯独没有他此刻最想看到的……在意。
他最终还是缓缓向后退了一步，整个人隐进更深的树影里。
原来在她心里，他的身份比他那句十年的喜欢，更需要被小心翼翼地隐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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