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顺着老旧的窗户爬进公寓，江屿舟迷迷糊糊睁开眼，身侧的阮雾正蜷成小小一团，发梢扫过他手臂。
“再睡会儿。”他喃喃着，长臂一捞将人裹进怀里，下巴蹭着她发顶。
平日里片场赶通告，凌晨西点就得被拽起来化妆，此刻窝在柔软的被窝里，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竟有种偷来的幸福。
首到厨房传来微波炉“叮”的提示音，阮雾才揉着眼睛爬起来。
午后阳光正好，他们窝在褪色的布艺沙发上打游戏。
江屿舟操纵着角色横冲首撞，却总被阮雾偷袭，气得把游戏手柄一扔，将人压在靠垫上 ：“说！是不是故意的？”阮雾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伸手胡乱拍他的背。
暮色漫进窗户时，两人又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
江屿舟切洋葱切得泪流满面，还梗着脖子说“这是影帝级别的哭戏”，阮雾炒菜时被油星溅到，他立刻吹着她发红的手背念叨“早知道我来”。
洗碗时江屿舟耍赖，水珠甩在阮雾后颈，他从身后圈住她，手指握着海绵慢悠悠擦碗，下巴轻轻蹭着她发旋：“以后每天都这样好不好？”
夜幕降临时，阮雾公寓的阳台被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映得朦胧，风拂动着阳台栏杆上悬挂的绿植叶片，沙沙作响。
唱片机流淌出坂本龙一的钢琴曲，江屿舟牵着阮雾的手，指尖相扣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他另一只手轻揽着她的腰，带她在有限的空间里旋转。
“舞步乱了。”江屿舟的声音低沉，带着笑意，在她耳边落下，温热的气息让阮雾脸颊微烫。
她仰头看他，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下巴，脚步却下意识地跟随着他的引导，踩在旋律的节点上。
“还不是因为你总看我。”她小声反驳，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华尔兹的节奏渐缓，一个旋转后，阮雾的后背轻轻抵上阳台的玻璃门，江屿舟的手臂收得更紧，将她圈在怀里，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阮雾仰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脚尖轻轻踮起，带着一丝试探，吻上了他的唇角。
几乎是在阮雾吻上他的瞬间，他不再满足于这样的触碰，掌心托住她的后颈，微微俯身，加深了这个吻。
呼吸交缠，旋律不知何时己经停止，只剩下两人逐渐紊乱的气息。
阮雾被他吻得有些发晕，双手下意识地攥住他胸前的衣襟。江屿舟吻了许久，才稍稍退开一点，额头抵着她的，“雾雾……”
下一秒，他不再犹豫，手臂一弯，轻松地将阮雾打横抱起。阮雾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脸颊埋在他肩窝，江屿舟抱着她，转身便往房间里走去，脚步急切，连阳台的门都没来得及关上。
而在他们视线完全被隔绝的阳台之外，对面写字楼的楼顶，一个身影正躲在水箱的阴影里，举着一台长焦相机，对着阮雾公寓的方向。
镜头里，刚才那亲密的一幕清晰地定格——男人低头吻她，而后将她抱起，身影消失在房间门口。
“咔嚓。”
快门声在寂静的楼顶显得格外突兀。
两天后的清晨，陈姐刚推开经纪公司办公室的门，咖啡机还没来得及发出第一声嗡鸣，私人邮箱的新邮件提示音就打破了晨间的寂静。
邮件标题空无一物，发件人是一串陌生的乱码。
陈姐皱着眉点开，附件里跳出的几张照片让她端着马克杯的手猛地一震。
照片的角度刁钻而阴冷，正是从对面楼顶长焦镜头下截取的画面。
江屿舟抱着阮雾转身进房间的瞬间被无限放大，他低头时眸中未散的灼热、阮雾埋在他肩窝的侧脸轮廓，甚至阳台玻璃上倒映出的交缠身影。
在像素的堆砌下透着一种被窥视的狼狈。
“靠！”陈姐低咒一声，指尖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试图追踪发件人，屏幕上却只跳出无法定位的提示。
“对方开价多少？”陈姐对着蓝牙耳机沉声问，指尖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鼓点。电话那头报出的数字让她只冷嗤一声：“告诉他们，钱不是问题，但底片必须彻底销毁，敢留任何备份，我让他们在圈子里连狗仔都做不成。”
办公室的门锁“咔哒”一声落定，阮雾盯着陈姐背在身后正在把门反锁的手。
陈姐转过身时，脸上没了往常谈工作时的精明干练，只剩下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
她绕过宽大的办公桌，将一叠照片推到阮雾面前。
“自己看。”
照片散落开来的瞬间，阮雾的呼吸猛地一窒。
还是那些角度刁钻的画面，江屿舟抱她进房间的侧影，她埋在他肩窝的发顶，甚至连阳台玻璃上两人交叠的影子都清晰得刺眼。
她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拢，指尖却在触碰到相纸时猛地缩回，像被烫到一样。
“你和屿舟，什么时候开始的？”陈姐的声音不高砸在阮雾的耳膜上。
阮雾抬起头，视线撞上陈姐锐利的目光，那里面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审视。
她张了张嘴，否认吗？照片就摊在眼前，每一个像素都在无声地指证。
她最终只是垂下眼睫，默认了这个无需言说的事实。
完了。
美梦，终于醒了。
这个念头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别紧张。”陈姐忽然叹了口气，伸手将照片拢回一叠，指尖在最上面那张江屿舟低头的照片上顿了顿，“照片我己经用钱买下来了，底片也处理干净了。”
“但你记得入职时签的合同吗？”陈姐的声音重新冷硬起来，“第二十三条，乙方在职期间，不得与公司旗下艺人建立恋爱关系。”
两百万。
她怎么会忘记？入职那天，她没想到有一天，这条款会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应声落下。
“我知道是屿舟那小子先招惹的你。”陈姐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他那性子，认定了什么就死磕，我拦不住。但小阮，你得明白——”
她顿了顿，目光沉沉地落在阮雾苍白的脸上：“这段关系必须结束。你知道一旦曝光，你会面对什么吗？”
陈姐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档案袋，里面哗啦啦倒出几张纸——上面是打印出来的论坛截图，满屏的污秽谩骂；还有几个拆开的信封，里面是用红笔写着“贱人滚出他的世界”的恐吓信。
“这是其他艺人的女友被扒出来后收到的‘礼物’。”陈姐的声音像冰锥，“人肉搜索、网络暴力、现实骚扰，轻一点的工作丢了，重一点的……人身安全都没保障。”
她顿了顿，语气更沉：“还有屿舟，他现在正是冲顶的时候，一个‘恋爱脑’的标签贴上去，代言会飞，剧本会跑，粉丝脱粉回踩的杀伤力，你想过吗？他熬了多少年才走到今天，能经得起几次资源断档？”
办公室里静得可怕，只有墙上的挂钟在不知疲倦地走着，每一声“滴答”都像敲在阮雾的心上。
“陈姐的意思我明白……”阮雾几乎无法完整说出那句话，“希望我和屿舟……分手？”
“分手”两个字出口的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她太清楚了，这是江屿舟最怕听到的词。
他曾在无数个深夜抱着她，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惶恐，他说，“小雾可以和我提所有要求，让我改所有你讨厌的我身上的习惯，但，不要把那两个字说出口”。
陈姐看着她煞白的脸，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但很快被职业素养覆盖：“你是个聪明孩子，知道怎么做对大家都好。”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和一张支票，推到阮雾面前，“这是提前解约合同，违约金是屿舟的错，不怪你。这张支票你先拿着，算公司给你的补偿，足够你开始新的生活。”
阮雾看着“乙方签字”那一栏，笔尖悬在纸上，迟迟落不下去。
她知道陈姐说的是现实，是最理智的选择，但每一个字都像在割碎她和江屿舟之间那些温热的回忆。
结束。
早上还躺在身边跟她讨晚安吻的人，要怎么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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