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商俱乐部的水晶灯晃得人眼晕，沈砚冰端着托盘穿过旋转门时，马甲口袋里的玻璃小瓶硌着肋骨——老魏熬了三夜才从紫金山矿石里提炼出的"淬蓝"毒药，在体温下化成幽蓝的液体，跟香槟颜色倒有几分像。领结是许如瑾昨晚连夜绣的，看似普通的条纹里藏着摩斯密码，第三道蓝线其实是根细钢丝，能割开皮箱锁扣。
"新来的？"吧台后面的酒保抬眼，白手套在杯口抹了圈。沈砚冰瞥见他袖口露出的红布条——地下党"红鲤小组"的标记，连忙用托盘轻磕吧台："陈叔让我来送酒。"酒保眼皮一抬，往三个高脚杯里倒满香槟，最后一杯特意晃了晃，气泡里浮出半片枫叶影——这是"目标在二楼露台"的暗号。
二楼露台的铁艺栏杆上缠满蔷薇，汪精卫的特使正跟山本一郎碰杯，特使的翡翠扳指在灯光下绿得发沉。沈砚冰注意到山本的军刀鞘上多了颗蓝宝石，跟佐藤徽章上的一模一样，刀柄缠着的皮绳上刻着"菊水"二字，正是紫金山自爆装置的密码提示。
"太君请用香槟。"沈砚冰躬身递酒，拇指在托盘边缘快速敲击——三短一长，给许如瑾的"准备行动"信号。特使接过酒杯时，袖口的金丝绣蟒纹扫过杯口，沈砚冰趁机用指甲刮开瓶塞，"淬蓝"毒药顺着瓶口流进特使的酒杯，在灯光下只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蓝晕。
就在特使举杯要喝时，山本突然按住他的手腕："慢着。"沈砚冰的心猛地一沉，看见山本掏出个银质试毒针，针尖插进酒液后瞬间变成黑色。"八嘎！"山本怒吼着摔碎酒杯，碎片溅在沈砚冰鞋面上，他趁机将空药瓶踢进排水口。
露台的门突然被撞开，许如瑾穿着亮片舞裙冲进来，卷发上的珍珠发夹闪着光："呀，找您半天了！"她故意撞向山本，高跟鞋踩在碎玻璃上发出脆响。沈砚冰趁机转身就跑，听见身后传来枪声，子弹打在栏杆上溅起火星。
"走消防通道！"许如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扯下珍珠发夹扔向追兵，发夹里藏的辣椒粉顿时弥漫开来。两人冲进楼梯间，沈砚冰才发现她裙摆被划破了道口子，露出里面绑着的勃朗宁手枪——枪柄刻着老周的名字缩写。
"你怎么来了？"沈砚冰喘着气，帮她解开被勾住的裙角。许如瑾掏出镜子补妆，镜面其实是块微型对讲机："老魏截获密电，山本今晚要跟特使敲定伪政府挂牌日期。"镜子反光里，沈砚冰看见她耳后有块淤青，像是被什么东西砸的。
楼下传来皮靴声，沈砚冰拽着她躲进杂物间。里面堆着废弃的留声机，许如瑾突然指着墙角："看！"一台老式唱机的转盘上刻着紫金山的等高线，唱针处镶着颗蓝宝石，跟山本军刀上的一模一样。沈砚冰摸出老魏给的光谱仪，蓝光扫过唱盘时，等高线突然亮起，组成"7359"的数字。
"菊水密码的另一半！"许如瑾低呼，掏出微型相机拍照。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砚冰用唱机喇叭当话筒，对着通风口学猫叫——这是老魏教的声波干扰法，能混淆追兵的方位。许如瑾趁机将蓝宝石抠下来，塞进口红管里。
"在这边！"日军踹开杂物间的门，探照灯扫过留声机。沈砚冰猛地推倒铁架，唱片哗啦啦砸下来，正好挡住日军视线。许如瑾拉起他就跑，两人从俱乐部后门冲进小巷，身后的枪声渐渐被黄浦江的汽笛声淹没。
安全据点的地下室里，老魏正用放大镜看相机里的照片："唱盘上的等高线对应紫金山发射井的通风系统，蓝宝石是启动开关。"他转动从唱机取下的蓝宝石，里面果然刻着"卯时三刻"的字样。沈砚冰看着许如瑾处理手臂的伤口，刚才逃跑时被弹片划伤，血珠滴在蓝宝石上，像朵绽开的红梅。
"山本今晚是故意引我们入局。"许如瑾突然说，撕开的裙摆里掉出半张纸条，"这是我在露台捡到的，上面写着'紫金山陷阱己备'。"沈砚冰接过纸条，发现边缘用火漆印着菊水纹章，跟山本军刀上的一模一样。
窗外传来巡捕房的警笛声，沈砚冰走到窗边，看见法商俱乐部的灯光还亮着，像只窥视的眼睛。他想起山本识破毒酒时的冷笑，想起特使袖口的金丝蟒纹，突然觉得脖子上的领结勒得慌——那上面的摩斯密码此刻看来，倒像是道绞索。
"老周以前总说，山本这人像狐狸。"许如瑾递来杯热可可，杯底沉着两颗紫金山矿石磨的药丸，"现在看来，还是条毒蛇。"沈砚冰接过杯子，触到她指尖的冰凉，这才发现她舞裙里只穿了件单衣，刚才在俱乐部是故意装热脱了外套吸引注意。
地下室的座钟敲响午夜十二点，老魏突然拍案而起："蓝宝石的折射率跟紫金山发射井的防爆玻璃一样！山本是想用俱乐部的唱机模拟发射程序！"沈砚冰猛地抬头，想起唱盘转动时的嗡嗡声，跟老周在医院说的"钟摆频率"完全一致。
许如瑾打开口红管，蓝宝石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里面的"卯时三刻"像是滴在心头的血。沈砚冰想起今晚失败的刺杀，想起王老师倒在图书馆台阶上的身影，突然握紧拳头："不管山本设了多少陷阱，紫金山我们必须去。"
许如瑾没说话，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件新做的马甲，跟沈砚冰今晚穿的一模一样，只是内衬用紫金山矿石粉末绣了八卦图。"老魏说这能屏蔽辐射。"她把马甲递给他，指尖在他胸口停顿了下，"明天霜降，卯时三刻前，我们得让山本的钟摆停摆。"
沈砚冰接过马甲，闻到上面有淡淡的雪花膏味，跟许如瑾常用的牌子一样。他看着她眼下的青黑，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地下室的电台突然响起延安的电波，电流声中传来的指示让三人精神一振，老魏迅速记录着密码，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当第一封确认情报的电报发出时，窗外的雨停了，月亮从云层里探出头，照亮了紫金山的轮廓。沈砚冰穿上新马甲，感觉胸口的八卦图微微发烫，像是有团火在里面烧。许如瑾正在整理装备，把蓝宝石放进特制的铅盒，盒子上刻着"向光"二字，是老周的笔迹。
"走吧。"沈砚冰说，声音比平时低了些。许如瑾抬头看他，眼里映着台灯的光，像落了两颗星星。两人走出地下室时，老魏还在调试仪器，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孤单。沈砚冰突然想起今晚在俱乐部，许如瑾撞向山本时，珍珠发夹散开的样子，那些珍珠滚在地上，像撒了一地的星星。
黄浦江的风吹在脸上，带着水汽的冰凉。沈砚冰和许如瑾并肩走着，谁都没说话，但脚步却出奇地一致。远处法商俱乐部的灯光终于灭了，只有紫金山的方向，还亮着几点诡异的蓝光，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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