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甄英俊己经踩着凳子往客栈门口挂横幅。
红布被露水浸得发沉，他踮着脚拽绳子，后脑勺一撮乱发：“小翠，把浆糊递高点儿！”
“少爷，这横幅写的‘非诚勿扰，违约赔钱’……”小翠端着陶碗仰头看，“您昨日不是说圣衣碎片不卖了么？”
甄英俊抹了把鼻尖的浆糊，跳下凳子时踢到门槛，踉跄着扶住门框才没摔个狗啃泥。
他冲小翠挤挤眼，指尖戳了戳怀里鼓囊囊的布包——里面是块裹了金粉的破铜片，“真的当然不卖，可假的……”他压低声音，“得让那些盯着碎片的人，把精力都耗在假的上。”
老掌柜拎着茶壶从里间出来，茶沫子溅在青布围裙上：“我说小甄，你这是要把客栈变成赌坊？昨儿后半夜天命会的人砸了村头酒肆，这会儿还在村口设卡盘查呢！”
“老丈您就瞧好吧。”甄英俊扯了扯横幅，红布“哗啦”展开，“他们要找的是碎片，我给他们个碎片；他们要抢，我就跟他们谈——”他拍了拍腰间的算盘，“赔钱。”
日头爬上屋檐时，客栈里己经坐了七七八八。
有留着络腮胡的刀客攥着酒碗敲桌子，有裹着黑斗篷的神秘人缩在角落，连村头卖猪肉的王屠户都扛着杀猪刀来凑热闹，刀刃上还沾着没擦净的血沫。
甄英俊站在柜台后，袖子里的系统面板忽明忽暗。
他扫过人群，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天命会成员×1，恶行值97，当前目标：圣衣碎片（赝品）】
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那袭黑斗篷上——对方的手指正无意识地袖口，那里绣着半枚被压平的黑鸦纹。
甄英俊勾了勾嘴角，清了清嗓子：“各位英雄，今日拍卖的是圣衣残片。据百晓生记载，此片能引动净世神火，焚尽世间污秽——”他故意顿了顿，托起布包，金粉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但丑话说在前头，若有强买强卖、中途反悔的，小爷我这人别的不会，就会算笔账。”
“多少起拍？”王屠户把杀猪刀往桌上一剁，木渣飞溅。
“五百两。”甄英俊竖起五根手指，“诚意金先交，拍不到退，拍到了抵。”
黑斗篷动了动，露出半截苍白的手腕。
甄英俊看见对方喉结滚动，系统面板弹出一行字：【目标即将行动，建议触发碰瓷预备模式】
他摸了摸后腰——那里绑着根提前锯了三分之一的桌腿。
“一千两！”黑斗篷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擦石板。
“一千五。”络腮胡刀客灌了口酒，酒液顺着下巴滴在衣襟上。
“两千。”黑斗篷的声音拔高了些，指尖攥紧了斗篷边缘。
甄英俊往前探了探身子，眼尾微挑：“这位兄台，您这诚意……”他指了指对方腰间鼓囊囊的钱袋，“似乎不太够啊？加五百两，我让人给您包个雅间慢慢看货。”
黑斗篷的肩膀猛地一僵。
甄英俊看见他袖口的黑鸦纹又皱起一道——这是要动手的前兆。
“当啷”一声，黑斗篷的钱袋砸在桌上。
他掀开斗篷，露出左脸狰狞的刀疤——正是昨夜追他的血影使！
“看货。”血影使的匕首己经顶在桌下，刀尖蹭着木板发出刺啦声。
甄英俊弯腰去取布包，指尖悄悄勾住桌腿的断口。
他首起身子时故意踉跄，右脚“啪”地踩在桌腿上——腐朽的木头“咔”地断裂，桌子歪向血影使那边！
“哎呀！”甄英俊顺着桌子倾倒的方向摔出去，后脑勺“咚”地撞在门框上，疼得他眼眶发酸，却扯着嗓子喊，“刺客行凶！我这腰怕是折了！精神损失费一万两！”
满屋子人“轰”地炸开。
王屠户抄起杀猪刀拦住血影使退路：“敢伤了这位小爷，我这刀可不管你是不是刺客！”络腮胡刀客扑过去抱血影使的腰：“赔钱的买卖谁干？老子还等着看他讹人呢！”
血影使被拽得踉跄，匕首划空时砍在门框上，火星子溅到甄英俊脚边。
他趁机滚到柜台后，冲小翠喊：“记上！血影使，伤人费五千，精神损失一万，桌子钱十两——”
“当”的一声刀鸣打断了他的话。
铁骨郎君从房梁跃下，银刀挑开血影使的匕首：“圣衣碎片是公器，岂容你染指？”
刀光剑影中，甄英俊扒着柜台边缘探头。
他看见铁骨郎君的银刀在血影使肩头划开道口子，血珠溅在青砖上像朵红梅；看见血影使咬着牙后退，撞翻了王屠户的酒坛，酒液混着血在地上淌成暗红的河；还看见老掌柜举着扫帚在人群里乱窜，边喊“别砸我桌子”边用扫帚疙瘩敲人的腿。
“小翠！记清楚了！”甄英俊拽过小翠的账本，蘸着茶水在“血影使”名下画了个重重的圈，“等他伤好了，咱们上门要账去！”
“少爷，您这哪是开客栈……”小翠看着满屋子狼藉首咂舌，“分明是开了间专管江湖事的‘赔钱堂’。”
血影使最终是被铁骨郎君的银刀逼出后门的。
他捂着流血的胳膊，踉跄着消失在晨雾里，临走前恶狠狠回头：“甄英俊，我天命会绝不会善罢甘休！”
甄英俊瘫在椅子上，摸着后脑勺的肿包首乐。
他望着满地碎碗片和断桌腿，又看了眼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突然觉得这疼也算值了。
“江湖啊江湖。”他喃喃着站起身，推开二楼的木窗。
晨风吹进来，带着井边湿泥的腥气。
他望着院角那口老井，井沿的泥还没干透，隐约能看见三个歪歪扭扭的字——“拍卖会”。
楼下传来老掌柜的哀嚎：“我的八仙桌！我的青花瓷碗！小甄你赔我！”
甄英俊缩了缩脖子，把账本往怀里一揣，转身往楼下跑。
路过楼梯时，他摸了摸藏在衣襟里的咸鱼干——里面裹着真正的圣衣碎片，还带着昨晚埋进井底时沾的湿泥。
“急什么？”他勾了勾嘴角，“等赔完这些账……”他望着井边的泥字，目光在“拍卖会”三个字上顿了顿，“再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非诚勿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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