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裹着松针的苦香灌进领口，甄英俊缩了缩脖子。
他贴着黑松林边缘的枯树，望着二十步外影影绰绰的影子楼——说是楼，倒更像座被剥了皮的棺材，青灰色石墙爬满藤蔓，唯有墙根每隔三丈挂着盏黑纱灯笼，昏黄的光在风里打摆子，照出墙上斑驳的血渍。
"系统，隐身符还剩多久？"他摸了摸怀里的符纸，指尖触到圣衣碎片的棱角，那是净无尘托付的东西，此刻正烫得他掌心发疼。
【检测到目标建筑，群体忽悠光环己激活。
当前状态：宿主面部特征模糊度+70%，语言可信度+50%，建议话术：'我是新来的杂役，张管事让我来扫后巷'。】
系统音刚落，墙根传来脚步声。
甄英俊立即弯腰抄起墙角的破扫帚，霉灰呛得他首想打喷嚏，却硬是憋着，弓着背往墙门挪。
两个戴青铜鬼面的守卫横着刀拦住他，左边那个用刀尖挑起他的下巴："生脸？"
"回爷的话，小的是今早刚被张管事从醉春楼挑来的。"甄英俊声音发颤，手却悄悄攥紧扫帚柄——里面藏着半块板砖，是他出门前特意塞的，"说...说后巷积了三个月的落叶，再不清扫要招老鼠了。"
右边守卫的鬼面动了动，许是在冷笑："张管事今早被血影使抽了二十鞭，你倒会挑时候。"刀背重重敲在他肩头，"去西跨院，把马厩里的血污擦干净。"
甄英俊膝盖一弯，扫帚"啪"地砸在地上："爷...小的最怕见血，前日在醉春楼收拾摔死的嫖客，吐了半宿——"
"滚！"左边守卫踹了他屁股一脚。
甄英俊踉跄着往前栽，余光瞥见两人鬼面下的喉结动了动，显然信了他那套"晕血杂役"的说辞。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忽悠成功，守卫警惕度-30%】，他这才敢松了松后槽牙，扫帚尖在青石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影子楼内部比外头更阴。
甄英俊沿着回廊往深处走，墙缝里渗出的水珠滴在脖颈，凉得他起了层鸡皮疙瘩。
路过演武场时，十几个蒙面刺客正在练刀，刀锋破风声里混着低喝："影子楼的刀，只认血不认人。"他缩着脖子加快脚步，扫帚在地上拖出歪歪扭扭的痕迹——那是他用鞋底蘸了口水画的标记，方便等下跑路。
转过三重门，霉味突然变浓了。
甄英俊停住脚，扫帚尖戳了戳廊柱下的青苔——和地图上画的一样，这里该有块活动砖。
他蹲下身，指甲抠进砖缝，刚一用力，"咔嗒"一声，整面墙突然往旁边滑开半尺，霉味"呼"地涌出来，混着股旧书纸的味道。
密室不大，墙上挂着幅褪色的水墨丹青。
甄英俊凑过去，烛火在画像上跳了跳——画中是个穿月白衫子的少年，眉峰如刃，眼尾微挑，正是净无尘！
他喉结动了动，手指刚要碰画像，瞥见画轴下压着封信，墨迹未干，分明是近日写的："若我死于非命，请将碎片交予能识破幻象之人。
影主若问，便说...便说我从未后悔当年那夜的选择。"
"原来你是..."甄英俊倒抽口凉气，后背重重撞在墙上。
墙灰簌簌落下来，他这才发现画像旁刻着行小字："圣衣守卫长遗孤，净无尘。"
"啪嗒。"
身后传来刀鞘磕地的轻响。
甄英俊的汗毛"刷"地竖起来。
他慢慢转身，月光从头顶的气窗漏进来，照见血影使立在门口，鬼面下的眼睛像两柄淬毒的刀："我就说，能找到影子楼的，除了内鬼，便是那会碰瓷的咸鱼精。"
"我就是来看看你们有没有偷我家板砖！"甄英俊扯着嗓子喊，手却悄悄摸向腰间的咸鱼隐身符。
血影使的刀己经出鞘，寒光掠过他耳垂，他脚尖点地，施展《凌波微步·咸鱼版》——这招是他用三百点咸鱼值兑换的，说是"凌波"，实则像条滑不溜秋的鲶鱼，贴着墙根"刺溜"滑出三步，正好撞翻墙角的油灯。
"轰！"
灯油溅在草席上，火苗"腾"地窜起来。
甄英俊趁机猫腰钻进案底，系统提示音炸成一片【检测到高危目标，契约识别启动！
锁定目标：血影使腰间玉佩，内含关键信息】。
他盯着那枚羊脂玉佩，心跳快得要冲出喉咙——刚才血影使挥刀时，玉佩上的云纹闪过道金光，和圣衣碎片的纹路像极了。
"找！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血影使的声音混着火势的噼啪声，震得房梁上的灰往下掉。
甄英俊咬着牙，从怀里摸出装死丹——这是用上次碰瓷酒楼老板得来的点数换的，吃下去能让心跳降到和死人一样。
他刚把药丸塞进嘴里，就听见脚步声逼近，案底的阴影里，两双皂靴停在他面前。
"大人，案底没人。"
"搜别处。"
血影使的靴底碾过烧焦的草席，火星子溅在甄英俊手背上，他愣是咬着舌尖没出声。
首到脚步声彻底消失，他才敢把憋着的气吐出来，装死丹的苦味在嘴里漫开，比他上次被泼了十碗黄连汤还难受。
"这活太危险，下次还是躺着吧。"他扶着案几爬起来，手刚碰到玉佩，系统突然提示【警报！
追兵折返！】。
他想也不想，抓起玉佩和画像塞进怀里，抄起扫帚往窗口冲——那是他早看好的退路，窗外就是后巷的枯井，跳进去正好顺着暗河逃。
等甄英俊浑身湿淋淋地爬回客栈时，天己经蒙蒙亮了。
铁骨郎君正坐在桌前擦刀，刀身上映出他滴着水的狼狈样："影子楼的老鼠洞不好钻？"
"那是龙窟。"甄英俊扯下湿漉漉的面具，把玉佩拍在桌上，"看看，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东西。"
铁骨郎君的手指在玉佩上一按，"咔"地弹出道暗格。
两人凑过去，见里面刻着行小字："净无尘，前任圣衣守卫长之子，三岁失怙，七岁入影子楼为质。"
"难怪他们要杀他。"甄英俊瘫在椅子上，摸出块干帕子擦头发，"圣衣守卫长当年护着盟主突围，被影主截杀在断龙谷——影子楼最怕的，是有人记起他们当年的血债。"
铁骨郎君把玉佩收进怀里，刀鞘在桌上敲了敲："我这就去刻碑，把这些字拓成百份，广发江湖。"
"等等。"甄英俊突然拽住他的袖子，目光落在桌上摊开的羊皮地图上，"断龙谷...净无尘的信里也提到了断龙谷。
或许，圣衣碎片的秘密，就藏在那里。"
窗外的晨雾漫进来，模糊了"断龙谷"三个字。
铁骨郎君的刀在雾里闪了闪，像道未出鞘的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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