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的琉璃瓦在残阳下泛着诡异的金红,宛如被血浸透的冰晶。璇玑站在丹陛之上,衣摆被穿堂而过的阴风吹得猎猎作响,后颈那道曾被金血灼烫的伤疤此刻正传来细密的刺痛,仿佛有无数根银丝在皮肉下蠕动。
“陛下!大司命的黑烟遁入紫微垣方向,禁卫十三营正在追缉,但……”领侍卫内大臣额上的汗珠顺着皱纹滑落,他手里的鎏金令箭在颤抖,“但那黑烟所过之处,星轨碎光玉笏竟寸寸断裂,仿佛……仿佛天道规则都在被强行撕裂!”
丹墀下,文武百官早己没了早朝时的肃静。三品以上的大员挤在前列,蟒袍玉带间弥漫着压抑的惊惶。有人偷偷望向御座旁的璇玑,目光在她素白的后颈处短暂停留——三日前太极殿顶琉璃陨坠时,正是这位突然出现的“璇玑大人”以掌心碎裂的琉璃纹路引动了玄鸟图腾,甲胄上的烫金纹样如活物般腾起,硬生生将撞向龙椅的万魂劫影震碎成齑粉。
“碎光玉笏?”璇玑指尖划过腰间悬着的斩月刀,刀鞘上的血纹忽然微微发烫。她想起昨日在皇家秘阁残卷中看到的记载:“紫微垣者,帝座之宿也,星轨碎光乃天道司徽之显形,若玉笏断裂,则……”
“则天道司的触手己伸到皇城根下了。”晏明昭的声音从御座后传来。他今日并未着龙袍,玄色常服外只罩了件绣着暗金龙纹的披风,后颈处隐约可见一道被金血灼出过的浅痕——那是他魂镇邪誓时留下的印记,此刻正随着璇玑后颈的刺痛而泛起微光。
百官中响起一阵低低的抽气声。自三年前那场箭伤后,这位年轻的帝王便常以“抱恙”为由深居简出,朝堂之上多由几位老臣主理,谁也未曾想过,那个在龙椅上偶尔咳嗽的君王,竟会在三日前与璇玑并肩而立,掌心纹路交叠时,连御座上的饕餮纹都灼烫得如同岩浆。
“大司命遁走前,说了什么?”晏明昭步下御阶,玄靴踏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目光扫过群臣,那些平日里惯会引经据典的御史们此刻竟无一人敢与他对视。
领侍卫内大臣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道:“他……他笑言陛下后颈的伤疤与璇玑大人掌心的纹路,皆是‘天道棋局初落子’,还说……无命格者的漏洞,终究要用龙血来补。”
“龙血?”户部尚书花白的胡须抖了抖,“这妖道是想……”
“想拿朕的血,去填那个因无命格者出现而裂开的天道漏洞。”晏明昭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冰碴子般的寒意,“而你们,在座的各位,是不是也在想,朕与璇玑,究竟是补天的棋子,还是引祸的根源?”
殿内死寂如坟。阳光从雕花窗棂斜射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尘埃,也照亮了百官脸上复杂的神情。有人想起数月前“血色玉简裂命盘”时,正是璇玑手持斩月刀劈开了笼罩皇城的血色迷雾;有人记得“民心祈愿凝光壁”成形那日,数十万百姓的祷告化作实质光墙,而光墙的核心,正是璇玑与晏明昭交握的双手。
但更多人,心中盘踞着“无命格者的天道漏洞”那句判词。一个没有命运轨迹的人,如同天道程序里的异常代码,她的每一次出手,都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就像此刻,大司命的黑烟遁走竟震碎了象征天道秩序的星轨玉笏。
“轰隆!”
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整座太极殿都微微震颤。一名侍卫连滚带爬地冲进来,甲胄上沾满了黑色的灰烬:“陛下!不好了!万魂劫的余怨魂啸冲破了东安门的光罩,玄鸟卫……玄鸟卫的甲胄图腾正在发烫,无法镇压!”
“怨魂啸?”璇玑瞳孔一缩。她想起“万魂劫影撞金罩”那晚,那些由万千枉死魂魄凝聚的黑影,每一次撞击都让皇城的护罩泛起涟漪。而此刻,大司命遁走时留下的黑烟,竟能引动劫余怨魂?
“走。”晏明昭没有丝毫犹豫,抬手间,玄甲三千卫己如潮水般从殿外涌入,甲叶摩擦的声响如同滚雷。他看向璇玑,眼神里有了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看来,他们是算准了,要在百官面前,逼我们动用‘那个力量’。”
“那个力量”——指的是双生纹路。自从“双生纹路的天道补”那次意外后,璇玑便发现,她掌心的琉璃碎纹与晏明昭后颈的伤疤,在灵力共振时会形成一种奇异的天道码,能短暂篡改局部的规则。但代价是,每一次使用,都像在天道这张巨网上强行打补丁,补丁越多,网的裂痕反而可能越大。
百官们下意识地后退,看着璇玑与晏明昭并肩走向殿门。阳光勾勒出他们的身影,一个腰间斩月刀血纹暴涨,一个后颈伤疤金光大盛,竟在无形中形成了一道威严的气场。那些平日里只会在奏折上弹劾“后宫干政”或“帝王宠佞”的言官们,此刻看着他们的背影,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灵霄万界书》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忽然想起了太祖皇帝开国时的画像——也是这般并肩而立,一个持剑,一个握玺,于万军之中辟开天下。
东安门的景象让随驾的百官倒吸凉气。原本由民心祈愿凝成的光壁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无数青面獠牙的怨魂嘶吼着撞击光壁,每一次撞击都让光壁上的金色纹路暗淡一分。玄鸟卫们列阵在前,甲胄上的玄鸟图腾正发出刺目的红光,却像是油尽灯枯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是锁命丝!”一名老太监尖声叫道,“看那些怨魂的脖颈!”
果然,每个怨魂的喉头都缠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银丝,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幽光。璇玑心中一沉,“锁命丝下的三枯骨”——那是她初入皇城时查到的悬案,如今看来,这些锁命丝竟能操控万魂劫的怨魂!
“大司命……他是想借怨魂之口,逼我们用双生纹路补天道,从而让锁命丝的源头归墟界彻底连通?”晏明昭低声道,指尖己触上璇玑的掌心。
两人掌心相贴的瞬间,奇异的共鸣骤然爆发。璇玑后颈的伤疤与晏明昭掌心的纹路同时亮起,琉璃碎光与金血灼痕交织成一道螺旋状的光带,首冲天际。原本摇摇欲坠的光壁突然暴涨,那些撞击的怨魂如同撞上了烧红的烙铁,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上的锁命丝竟被光壁的力量熔断!
“这……这是……”吏部侍郎手中的牙笏“哐当”落地,他看着光壁上重新亮起的民心祈愿符文,那些由无数金色小字组成的光流,此刻正顺着璇玑与晏明昭交握的手源源不断地注入光壁。
“民心为盾,天道为惊……”不知是谁低喃了一句。数月前“民心祈愿凝光壁”的奇观,此刻竟在众目睽睽之下重现,而核心,正是这两位被天道视为“漏洞”的存在。
怨魂在光壁的净化下渐渐消散,唯有那些断裂的锁命丝化作点点银灰,飘落在地。璇玑喘着气,后颈的刺痛几乎让她站立不稳,晏明昭及时扶住她,掌心的纹路却依然明亮——他在强行分担她的负荷。
“陛下……璇玑大人……”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颤巍巍地走出队列,正是三朝元老、太傅李纲。他看着光壁外彻底消散的怨魂,又看看两人交握时散发出的柔和却强大的光芒,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激动,“老臣……老臣此前愚昧,竟信了天道司的谗言,以为无命格者是祸乱之源……”
他说着,竟撩起蟒袍,“噗通”一声跪在了青砖上:“今日方知,陛下与璇玑大人,乃天定的补天之器!民心所向,便是天道所归啊!”
这一跪,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百官心中的疑虑。此前还在犹豫、恐惧的官员们,此刻看着光壁上愈发明亮的民心符文,又看看那对并肩而立、虽显疲惫却身姿挺拔的身影,终于意识到——所谓的“天道漏洞”,或许从来不是灾难,而是天道为自己留下的后路。
“臣等……参见陛下!参见璇玑大人!”
山呼海啸般的跪拜声在东安门广场响起,数百名官员身着朝服伏地叩首,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敬畏。这敬畏,不仅是对力量的恐惧,更是对一种超越理解的秩序的臣服——当无命格者与帝王的双生纹路能引动民心祈愿,当他们的存在本身就能修补天道裂痕,那么所谓的“漏洞”,或许才是真正的天道规则。
璇玑低头,看着伏在脚下的百官,又看看身旁晏明昭眼中映出的自己——后颈的伤疤还在发烫,掌心的纹路却与他的交相辉映,形成一个完整的、从未见过的天道符印。她忽然明白,“百官敬畏初现形”,并非是权力的威慑,而是当他们第一次真正目睹“人力补天之可能”时,从灵魂深处生出的战栗与信服。
“起来吧。”晏明昭的声音在广场上空回荡,带着一种历经劫波后的沉稳,“天道司与大司命的阴谋,才刚刚开始。玄冥界的契约己破,归墟界的墓碑……想必又有新刻了。”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丝冷冽,让刚刚生出敬畏的百官们再次意识到,危机远未结束。大司命的黑烟遁走是伏笔,锁命丝的源头归墟界是隐患,而他们眼前这两位能引动民心、修补天道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变数。
璇玑握紧了晏明昭的手,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力量。她知道,从百官跪拜的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被天道规则排斥的“漏洞”,而是成为了棋盘上真正的棋子——既是补天的工具,也是可能掀翻棋盘的变数。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太极殿的铜鹤在暮色中投下长长的影子。那些曾在“铜鹤劫”中险些化为劫灰的神兽雕塑,此刻在百官敬畏的目光里,仿佛也带上了一丝神性的光辉。而璇玑后颈的伤疤,在最后一缕霞光中,忽然传来一阵奇异的温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这初现的敬畏之中,悄然开始了新的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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