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的九重玉阶之上,皇帝端坐龙椅,冕旒垂下的玉藻遮挡了他大半神情,透出难以言喻的审视与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复杂。
阶下,萧烬渊一身玄色太子常服,身姿挺拔如松,虽经江南水患与剧毒的磨砺,眼神却沉静锐利。
他身侧半步之后,苏若蘅垂首侍立,一身素净的宫装,低眉敛目,姿态恭谨,如同所有最本分的东宫侍妾。
大殿空旷,唯有皇帝低沉的声音带着回响:
“江南水患,凶险异常,疫毒横行,民怨沸腾…渊儿,你此行,九死一生,却能力挽狂澜,肃清吏治,安抚黎庶,更…重拾民心,挽回朝廷声望。” 皇帝的目光落在萧烬渊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混杂着忌惮的满意,“功在社稷,利在千秋。朕心甚慰。”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阶下沉默的两人,语气刻意放缓,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与试探:
“说吧,你们想要什么赏赐?此番大功,朕必不吝厚赐。”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侍立两旁的朝臣和太监,都若有若无地聚焦在太子萧烬渊身上,这“你们”二字,己是皇帝难得给出的台阶,一个模糊的、指向性的暗示。
萧烬渊缓缓抬眸,目光平静地迎向龙椅上的帝王。
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那平静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自嘲的了然。父皇的心思,他如何不懂?厚赐?金银珠玉?加封虚衔?这些唾手可得。但他想要的,父皇从一开始就心知肚明,也绝不会给。
他微微侧首,目光极快地、极其深沉地掠过身侧那个低垂着眼帘、仿佛与这金殿辉煌格格不入的身影。
她素净的衣裙,恭顺的姿态,像一根刺,无声地扎在他心口最深的地方。
江南老槐树下的红烛、乡野的祝福、简陋茅屋里毫无保留的交融…那些属于“阿渊”和“阿蘅”的真实与炽热,在这冰冷的金殿上,被“通房侍妾”的身份压得粉碎。
他深吸一口气。
“爱民如子乃儿臣的本分,儿臣,别无他求,若可抬阿蘅为儿臣的正室妃子,儿臣感激涕零。”
朝臣们眼中闪过惊愕,随即是深深的复杂,皇帝冕旒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紧。
“别无他求?” 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拂逆的愠怒和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他身体微微前倾,“朕知你情根深种!可渊儿,你莫要得寸进尺!”
皇帝的声调每一个字都带着雷霆般的威压和不容置疑的规则:
“苏氏!一介医女,流落风尘,出身卑污!她能留在东宫,承你恩宠,做一个侍妾,己是朕看在你的份上,天大的恩典!是坏了祖宗规矩!是朕对你最大的容忍!”
他的手指猛地指向垂首不语的苏若蘅,那动作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厌弃:
“太子妃之位?!那是何等尊荣?!那是未来母仪天下的国母!岂容这等身份不明、过往不清之人玷污?!你让朕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如何向满朝文武、天下士绅交代?!”
咆哮声在殿顶回荡,苏若蘅的身体在皇帝的指斥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头垂得更低。
皇帝看着阶下沉默如山的儿子,看着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不再有丝毫波澜的死寂,一股被彻底无视和忤逆的狂怒,夹杂着一种被看透软肋的无力感,让他几乎要再次爆发。
“除了此事!除了妄想抬她为太子妃!其他的,只要不逾矩,朕皆可允你!金银田庄?加封食邑?为你母族追封?甚至…为这苏氏讨个诰命虚衔?说!”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萧烬渊身上。
萧烬渊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微微躬身,动作标准得如同尺子量过,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
“儿臣,谢父皇隆恩。然,儿臣方才己言——别无他求。”
最后西个字,带着一种斩断所有牵连、放弃所有可能的决绝,没有愤怒,没有抗争,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令人窒息的沉寂。
他不再看皇帝,也不再看他身侧那个单薄的身影,只是保持着躬身的姿态,如同最完美的储君礼仪雕塑。
皇帝萧衍死死盯着阶下那个油盐不进、如同一块冰冷顽石的儿子,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那“别无他求”西个字,比任何激烈的顶撞都更让他感到一种彻骨的冰冷和失控的愤怒,他知道,他彻底输了。不是输在朝堂博弈,而是输给了这个逆子那执拗到骨子里的、对那个卑贱女子深入骨髓的情意。
“好…好一个别无他求!” 皇帝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讽刺和无力感,“既如此…退下吧!”
“儿臣告退。” 萧烬渊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行礼,转身,动作流畅而冰冷。
玄色的袍袖在转身的瞬间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大步流星地牵着苏若蘅朝着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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