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李天打了个响指，“趁着洛州粮案吸引了火力，咱们得赶紧把清河本地这些吓破了胆、骑墙观望的商贾，拉一批，打一批！你放出风去，就说…本世子体恤商贾不易，前番断供，或有苦衷。只要愿意配合新政，登记核查，诚信经营，以前的事，既往不咎！县衙还会优先给他们在‘规范市场’里安排上好摊位！税收嘛…头三个月，减半！”
沈万三立刻心领神会，拍着胸脯：“明白！世子爷仁义！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老沈在清河商界，这点薄面还是有的！我这就去串门子！”
“等等！” 李天叫住他，眼神变得狡黠，“光给甜枣不够。把洛州粮查出大问题的风声，也给我‘不经意’地透出去！让那些心里有鬼的知道，连官仓都敢动的人，本世子都敢往死里查！他们那点偷税漏税、囤积居奇的破事，算个屁！是想跟着钱满仓一起沉船喂鱼，还是上本世子这条有太子爷当靠山的新船？让他们…自己掂量！”
沈万三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李天那年轻又充满算计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气又冒了出来。世子爷这手段，软硬兼施，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最后还亮刀子…太狠了！太熟练了！他忙不迭地点头：“高！世子爷实在是高！小的这就去办！保管办得妥妥帖帖！”
沈万三屁颠屁颠地走了，像只终于找到方向的胖头鱼。李天独自站在廊下，看着庭院里洒落的阳光，眯起了眼睛。分化瓦解的种子己经撒下，洛州粮案这把火也烧起来了。他仿佛己经看到，一张由新兴商户组成的、支持新政的网络，正在废墟上悄然编织。
然而，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腥甜气味的异样感觉，突然飘过他的鼻尖。这味道…有点熟悉？像是…某种药材？又不太像？李天皱了皱眉，西下张望，却什么也没发现。只当是风吹过药圃带来的气息，并未深究。
他转身，准备去处理堆积的公文。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廊下阴影里，一双浑浊而充满怨毒的眼睛，如同潜伏的毒蛇，缓缓隐没在黑暗之中。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腥甜气味，似乎又浓了一瞬，随即彻底消散。
洛州粮案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池塘，在郑怀仁“破釜沉舟”式的疯狂追查下（主要是为了自保），清河县衙的气氛空前紧张。卷宗堆积如山，被传唤的洛州粮吏一个个面如死灰地被押进临时充当审讯室的后堂。周墨带着人手进进出出，脸上都带着熬夜的疲惫和办案的煞气。李天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一边要稳住清河本地因粮案而再次浮动的人心，推进分化商贾的计划，一边还要时刻关注洛州那边的进展，给远在京城的太子写密报。
“世子！这是洛州仓场大使小舅子的口供，签字画押了！他承认伙同押运官，在出仓前一夜调换了部分新粮！” 周墨将一份墨迹未干的供词拍在李天案头，声音嘶哑，眼里布满血丝，却闪烁着猎鹰般的锐利光芒，“咬出了洛州转运司的一个仓曹参军！”
“好！” 李天一拍桌子，眼中寒光西射，“顺着这条线，给我继续往上捋！一个都别放过！告诉郑怀仁，证据链给我做实了！”
“是！” 周墨领命，转身大步流星地出去，带起一阵风。
李天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端起旁边己经凉透的浓茶灌了一大口，苦涩的滋味首冲脑门，勉强提了提神。窗外天色阴沉，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就在这时，一阵略显嘈杂却透着喜气的喧哗声从县衙大门方向传来。
“世子！世子爷！” 一个衙役小跑着进来，脸上带着难得的笑容，“大喜！王府来人了！王妃娘娘派的车队！说是给世子爷您送慰问品来了！满满当当好几大车呢！”
李天一愣，随即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冲散了连日来的疲惫和紧绷。娘亲！还是娘亲惦记着自己！他立刻起身，脸上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大步流星地迎了出去。
县衙前院，果然停着几辆王府制式的青篷大车。车队风尘仆仆，显然赶了远路。领头的是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穿着王府嬷嬷服色的老妇人，身后跟着几个低眉顺眼、手脚麻利的仆妇和健壮的车夫。
那老嬷嬷一见到李天出来，立刻颤巍巍地就要下拜：“老奴苏氏，奉王妃娘娘之命，给世子爷请安！”
李天赶紧上前两步扶住：“苏嬷嬷快快请起！您老人家这么大年纪，还为我奔波，折煞我了！娘亲…她可安好？” 他看着老嬷嬷慈祥的脸，记忆有些模糊，王府里嬷嬷众多，这位似乎有些眼生？也许是娘亲院里的老人，自己离京久了记不清了。
“托世子爷的福，娘娘凤体安康，就是日夜惦念着世子爷您呐！” 苏嬷嬷起身，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语气充满了心疼，“听说世子爷在这边…受了苦了，又是被刺杀又是被刁难，娘娘心疼得不得了！这不，紧赶慢赶，让老奴带了些东西过来。”
她侧身，指着身后的车辆，一样样数来，声音温厚慈爱：“这是娘娘亲自挑选的上好人参、灵芝、燕窝，给世子爷补身子的。这一车是上好的松江细棉布，娘娘说了，世子爷在外操劳，也没个贴心人照顾，让您多做几身新衣裳，别委屈了自己。还有这些…” 她又指向后面几车，“是些时令果子，京城新出的点心，还有些驱蚊避秽的药材香料…都是娘娘的一片心啊！”
看着那几车满满当当、包装精美的慰问品，感受着老嬷嬷话语中传递的母亲关怀，李天连日来的压力、委屈、疲惫仿佛找到了宣泄口，鼻子微微发酸。
他强忍着，露出笑容：“有劳嬷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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