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林如海如约前往荣国府。贾瑄则去了五军都督府，心不在焉地处理公务。傍晚时分，林如海派人送来密信，称老太太对六皇子之事毫不知情，且明确表示希望元春嫁个清流文臣。
贾瑄稍稍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收到贾节急报：王子腾今日秘密会见了六皇子府上的长史！
"备马，去荣国府！"贾瑄再也坐不住了。
贾瑄踏入荣禧堂时，屋内熏香缭绕。贾母正倚在罗汉榻上，王夫人坐在下首陪着说话。见贾瑄突然来访，贾母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露出慈爱的笑容。
"瑄哥儿今日怎么得空来了？快坐下说话。"贾母示意鸳鸯看茶。
贾瑄行过礼后并未入座，而是首截了当道："老太太，孙儿今日是为元春妹妹的婚事而来。"
贾母手中佛珠一顿，脸上笑容敛去几分："哦？瑄哥儿有合适的人选？"
"人选倒没有。"贾瑄目光扫过一旁神色骤变的王夫人，"只是听说有人提议让元春妹妹给六皇子当侧妃，孙儿觉得此事大为不妥。"
王夫人手中的茶盏"咔嗒"一声磕在几案上，茶水溅湿了衣袖："这...这是哪里听来的闲话..."
"闲话？"贾瑄冷笑一声，突然提高声调，"二太太！王子腾昨日秘密会见了六皇子府上的长史，您可知他们谈了什么？"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王夫人脸色瞬间惨白，手中佛珠"啪"地掉在地上，檀木珠子滚落一地。贾母见状，哪里还不明白，当即沉下脸来："老二家的，这是怎么回事？"
王夫人嘴唇颤抖着，额上渗出细密汗珠："老太太...我...我只是..."
贾瑄不给王夫人狡辩的机会，上前一步道："老太太可知道，六皇子的外家是江南楚家？楚家在江南文臣集团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而咱们贾家——"他刻意顿了顿，"虽然自祖父和叔祖父去世后失去了对京营的掌控，但这些年先有王子腾任京营节度使，后有孙儿接手，早己将京营中贾家的旧部重新聚拢。"
贾母闻言，握着拐杖的手微微发抖。老太太历经三朝，哪里听不出这话里的凶险。
"如今贾家若与江南文臣集团联姻，还牵扯到皇子..."贾瑄声音愈发冷厉，"老太太觉得，陛下会怎么想？"
"糊涂！"贾母猛地一拍案几，震得茶盏叮当作响，"这是要把我贾家往火坑里推啊！老二家的，你也是大家出身，怎会如此不知轻重！"
王夫人扑通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老太太明鉴！兄长只是说...说六皇子前途无量..."
"前途无量？"贾瑄怒极反笑，"二太太可知道，三皇子前日刚被勒令就藩？陛下正值壮年，最忌讳的就是外臣结交皇子！你们这是要置贾家于死地！"
这番话如当头棒喝，王夫人瘫坐在地，面如土色。贾母气得浑身发抖，手中拐杖重重杵地："来人！去把政儿叫来！立刻！"
鸳鸯慌忙出去传话。屋内一时寂静得可怕，只有王夫人压抑的抽泣声。贾瑄冷眼旁观，心中毫无怜悯。若非看在同宗份上，他早就一封奏折递到御前了。
不多时，贾政匆匆赶来。见屋内情形，顿时愣在当场："母亲，这是..."
"你媳妇做的好事！"贾母厉声道，"竟敢背着老身，谋划让元春给六皇子当侧妃！这是要让我贾家满门抄斩吗？"
贾政闻言大惊，转头看向王夫人："真有此事？"
王夫人不敢抬头，只是啜泣。贾瑄见状，上前将其中利害又分析了一遍。当听到"勾结皇子""图谋不轨"等字眼时，贾政额头冷汗涔涔，官袍后背都湿了一片。
"糊涂！糊涂啊！"贾政连连跺脚，"王子腾这是要害死我们贾家啊！"
贾母冷笑："现在知道急了？若不是瑄哥儿及时察觉，你们夫妻俩就要酿成大祸！"老太太转向贾瑄，语气缓和了些，"瑄哥儿，依你之见..."
"孙儿以为，元春妹妹的婚事，最好从清流文官或开国一脉中择一良配。"贾瑄沉声道，"既全了贾家体面，又不会引起陛下猜疑。"
贾母连连点头："正该如此。"
贾瑄又看向跪在地上的王夫人，语气森冷："二太太，今日我把话说明白。若再有人敢打皇子的主意，就别怪我不讲情面。王子腾若再敢插手贾家事务..."他故意没说下去，但话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王夫人浑身一颤，连连点头："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贾政也连忙保证："瑄哥儿放心，我这就去回了所有说媒的，元春的婚事全凭老太太做主。"
贾母长叹一声，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都退下吧，老身累了。"
离开荣禧堂时，夜色己深。贾瑄站在荣国府大门前，望着满天星斗，心中郁气稍解。这场风波总算暂时平息，但他知道，以王子腾的性子，绝不会就此罢休。
次日清晨，贾瑄早早来到宫门外等候。朝会结束后，他求见隆庆帝，被引入御书房。
"爱卿何事如此急切？"隆庆帝正在批阅奏折，头也不抬地问道。
贾瑄跪地行礼："臣有要事禀报。近日有人欲为臣表妹说亲，对象是..."
"六皇子？"隆庆帝突然打断他，抬起头来，眼中精光闪烁。
贾瑄心头一震，暗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皇帝："陛下圣明。臣己严词拒绝，并告诫家人绝不可有此非分之想。"
隆庆帝冷笑一声："朕知道了。爱卿忠心可嘉，退下吧。"
离开皇宫时，贾瑄后背己经湿透。隆庆帝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敏锐，看来皇帝对皇子们的动向一清二楚。
回到府中，贾节匆匆来报："侯爷，刚收到消息，王子腾被陛下急召入宫了！"
贾瑄嘴角微扬："知道了。"
果然，午后便有消息传出：王子腾被降三级调用，外放云南边陲。而更令人意外的是，六皇子被勒令闭门读书，所有属官一律更换。
贾瑄站在庭院中，望着皇宫方向，心中百感交集。这场风波虽然平息，但他知道，朝堂上的暗流只会越来越汹涌。而他必须时刻警醒，才能在这权力的漩涡中保全贾家，也保全自己。
"侯爷，荣国府来人了。"贾节轻声禀报，"说是老太太请您过府一叙。"
贾瑄整了整衣冠："备马。"
他知道，这次去荣国府，等待他的将是一场更加复杂的家族博弈。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他就必须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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