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的朱漆大门前，几个小厮正忙着洒扫庭院。见贾瑄骑马而来，连忙跪地行礼："给侯爷请安！"
贾瑄翻身下马，将马鞭扔给迎上来的小厮："老太太在何处？"
"回侯爷的话，老太太和两位老爷、琏二爷都在荣禧堂等着呢。"小厮躬身答道。
穿过垂花门，绕过影壁，贾瑄敏锐地察觉到今日荣国府的气氛与往常不同。下人们个个屏息凝神，连走路都轻手轻脚，显是得了严令。
荣禧堂内，贾母高坐上首，贾赦、贾政分坐两侧，贾琏站在贾赦身后。女眷这边，邢夫人、王夫人也都到齐了，却不见元春的身影。
"孙儿给老太太请安。"贾瑄上前行礼。
贾母笑容满面："瑄哥儿来了，快坐下说话。"
待贾瑄落座，贾母示意鸳鸯捧来一个锦盒："这两日老身托人打听了几户人家的子弟，都是品性端正的好孩子。你们几个爷们给掌掌眼。"
贾瑄接过锦盒，里面整齐地放着几份名帖。他随手翻开第一张，是国子监祭酒李东阳的次子，年方二十，己有举人功名；第二张是镇国公牛家的嫡次子，现任五城兵马司副指挥；第三张则是新科进士，翰林院庶吉士...
"老太太费心了。"贾瑄合上锦盒，"这些人选都不错。"
贾母叹道："元春那孩子为贾家牺牲了这么多年，如今婚事上绝不能委屈了她。"
贾政连忙附和："母亲说得是。儿子这几日也在物色人选，只是..."他瞥了眼王夫人，"有些人选实在不妥。"
王夫人脸色一白，低头不语。自王子腾被贬后，她在府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如今连话都不敢多说。
贾瑄沉吟片刻："孙儿会派人仔细查查这些人的人品家世。待有了结果，不妨让元春妹妹自己看看，毕竟是她要过一辈子。"
"这..."贾政有些犹豫，"女子择婿，向来是父母之命..."
"老二！"贾赦突然开口，"瑄哥儿说得在理。元春在宫里熬了这些年，难道连选个合心意的夫婿都不成？"
贾母也点头："瑄哥儿考虑得周到。就这么办吧。"老太太顿了顿，又道："若是选了文臣，往后..."
"若是文臣，孙儿会请林姑父多加照拂，至于人情，我和贾家来还。"贾瑄会意道，"若是武勋子弟，锐士营和五军都督府也都有空缺。"
贾母闻言，脸上皱纹都舒展开来："好，好！有瑄哥儿这句话，老身就放心了。"
贾瑄心中了然。贾母今日特意召集全家，又让他和贾赦等人过目人选，无非是要给元春撑腰，免得她因年纪大了被人轻视。这份心思，倒是令人感动。
正事说完，众人又寒暄了一阵。贾瑄注意到王夫人始终低着头，偶尔偷瞄他一眼，眼中既有畏惧又有怨恨。而邢夫人则一反常态地热络，不断夸赞贾瑄有出息，话里话外都在讨好。
约莫一盏茶时间，贾瑄起身告辞。贾母亲自送到院门口，又让贾琏代她送客。
穿过回廊时，贾琏凑近低声道："瑄弟，多谢你上次提点。王熙凤那婆娘现在己经老实多了..."
贾瑄瞥了他一眼："琏二哥，我正要与你说这事。"他停下脚步，声音压得更低，"最近在东城兵马司收敛些，现在满东城谁不知道你贾琏的裤腰带松？"
贾琏脸色顿时涨得通红："这...这是谁在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贾瑄冷声道，"前在百花胡同养的那个粉头那里，昨晚又去了城南张员外家的小妾那里。琏二哥，这些事真要查起来，不难。"
贾琏额上冷汗涔涔，腿都有些发软："瑄弟，我..."
"我不是要管你的私事。"贾瑄打断他，"但现在朝中局势微妙，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贾家？你若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丑闻，别怪我不讲情面。"
贾琏连连点头："是，是，我这就把那些人都打发了..."
"琏二哥，你回去后..."贾瑄正要嘱咐，忽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侯爷留步！"
回头一看，竟是元春身边的丫鬟抱琴匆匆赶来。
"侯爷，我们姑娘想见您一面。"抱琴福了福身，"说是...说是想当面道谢。"
贾瑄略一沉吟，点头道："带路吧。"
元春住在荣国府东北角的一处僻静院落。这里原是贾敏年轻时住过的地方，如今收拾出来给元春居住，显是格外优待。
"表兄。"见贾瑄进来，元春起身相迎。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淡青色衣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簪子，虽己年近二十，却仍有一种宫中养成的端庄气度。
贾瑄还礼："表妹不必客气。"
元春示意抱琴上茶，然后轻声道："今日请表兄来，一是想当面道谢，二来..."她犹豫了一下，"二来是想问问，我的婚事，会不会连累表兄？"
贾瑄一怔："表妹何出此言？"
"我在宫中多年，虽不得宠，却也看得明白。"元春苦笑道，"如今朝中局势微妙，我的婚事若处理不当，恐怕..."
贾瑄这才明白元春的顾虑。她在宫中见惯了权力倾轧，自然比贾政等人更清楚其中的凶险。
"表妹放心。"贾瑄温声道，"老太太选的那些人家都很妥当。无论你选中谁，我都会安排妥当，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元春眼中泛起泪光："多谢表兄。"她顿了顿，又道："其实...我本己打算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没想到..."
"表妹千万别这么想。"贾瑄正色道，"你在宫中这些年，是为贾家做出的牺牲。如今回家，合该享些清福。"
元春拭去眼角泪珠，强笑道："表兄说得是。只是..."她突然压低声音，"我在离宫前，曾偶然听到一些传闻，关于六皇子和...和忠顺王府的。"
贾瑄心头一跳："什么传闻？"
"六皇子身边的一个嬷嬷说，忠顺王世子水涣曾秘密入宫，与贵妃和六皇子密谈。"元春声音几不可闻，"当时我并未在意，如今想来..."
贾瑄眼中寒光一闪。忠顺王府与六皇子勾结？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水涣此人阴险狡诈，六皇子又深得隆庆帝宠爱，若他们有所图谋...
"表妹可还听到别的？"
元春摇头："就这些。我在宫中位份低，能听到的有限。"她犹豫了一下，"表兄，我是不是...多虑了？"
贾瑄安慰道："表妹有心了。这些事我会留意，你不必担心。"
离开元春的院子，贾瑄面色阴沉如水。忠顺王府、六皇子、王子腾...这些势力暗中勾连，所图必定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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