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琉璃在剧痛中醒来，每一根骨头都像被碾碎重组过。她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柔软兽皮的简陋床榻上，身上盖着一件陌生的灰色外袍——是宸的衣服。
洞穴里静得出奇，只有篝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她艰难地支起身子，环顾西周。这里不是星辉洞窟，而是一个更小更隐蔽的石室。墙角堆放着各种草药和简易器具，显然是临时搭建的避难所。
"醒了？"
宸的声音从洞口传来。他手持一根简易鱼叉，叉尖上串着几条银白色的小鱼。晨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
"我昏迷了多久？"月琉璃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三天。"宸放下鱼叉，走到她身边蹲下，伸手探向她的额头，"烧退了。"
他的手掌冰凉舒适，月琉璃不自觉地蹭了蹭，随即意识到这个动作太过亲昵，慌忙别开脸。
"怨灵呢？"她转移话题。
"暂时被封印了。"宸收回手，转身去处理那些鱼，"你昏迷后，我带你转移到了这个备用洞穴。"
月琉璃注意到他动作娴熟地刮鳞去内脏，完全不像养尊处优的天帝。这一世的玄宸似乎掌握了许多她不知道的技能。
"你...经常做这些？"她忍不住问。
宸的手顿了顿："在人间游历时学的。"他抬眼看向她，"怎么，你以为仙族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纨绔？"
月琉璃被噎住了。前世的玄宸确实从不亲自做这些琐事，天妃时期的她甚至没见过他亲手倒一杯茶。
"给。"宸递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喝了恢复体力。"
汤很鲜美，月琉璃小口啷饮着，偷偷观察宸的侧脸。火光中，他的轮廓比平时柔和许多，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这样的玄宸，陌生得让她心头发颤。
"为什么那样做？"宸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明知强行使用高阶魔咒会反噬自身。"
月琉璃捧着碗的手指微微收紧："本能反应罢了。"
"又是这个回答。"宸轻笑一声，"你知道吗？你说谎时右眼角会轻微抽动。"
月琉璃猛地抬头，正对上宸深邃的目光。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所有的伪装，首达灵魂深处。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急忙低头喝汤掩饰。
"我们得谈谈那个怨灵。"她生硬地转移话题，"那不是自然形成的，有人在收集怨气炼制邪物。"
宸没有戳穿她的逃避："我怀疑是苍猊。"
"不可能。"月琉璃下意识反驳，"苍猊虽然手段狠辣，但绝不会触碰怨灵炼术这种禁忌。魔族视怨灵为不洁之物，碰之会遭天谴。"
"除非..."宸若有所思，"他背后有人指使。"
月琉璃心头一跳。前世魔尊沧溟确实精通各种禁忌邪术，但他与苍猊势同水火，怎么可能合作？
"无论幕后黑手是谁，我们必须阻止他。"宸站起身，"怨灵聚合体一旦成型，首先遭殃的就是魔渊的生灵。"
月琉璃惊讶地看着他。前世的玄宸绝不会在乎魔族的死活，甚至可能乐见其成。这一世的他为何如此不同？
"你休息吧，我去周围探查一下。"宸拿起简易鱼叉，准备离开。
"等等！"月琉璃叫住他，"外面很危险，苍猊的人可能还在搜寻。"
宸回头，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担心我？"
月琉璃耳根发热："我是担心你暴露行踪连累我！"
宸笑而不语，转身离去。月琉璃懊恼地捶了下床榻，随即被自己的幼稚举动惊到。面对玄宸，她总是控制不住情绪，无论是前世的痴恋还是今生的仇恨。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检查身体状况。魔力透支严重，但好在根基未损。腰间的暗袋里，几样保命法器都还在，包括那面能与墨漓联络的铜镜。
月琉璃取出铜镜，轻敲三下。镜面泛起涟漪，但墨漓的脸迟迟没有出现。正当她准备放弃时，镜中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墨漓被铁链锁在石柱上，浑身是血！
"墨漓！"月琉璃惊呼，但画面转瞬即逝，镜面恢复平静。
她的心沉到谷底。墨漓是她重生后唯一信任的朋友，也是她在魔界的眼线。如果墨漓被抓，说明她的行动己经暴露！
必须尽快联系上魔尊沧溟的其他反对者。月琉璃强撑着站起身，从暗袋深处取出一枚黑色鳞片——这是黑龙长老逆鳞的信物。
就在她准备激活鳞片时，洞口突然传来异响。月琉璃迅速收起鳞片，抄起手边的石匕，屏息以待。
"是我。"宸的声音传来，但语调异常紧绷。
他跌跌撞撞地走进洞穴，右肩赫然插着一支幽绿色的箭矢！箭身缠绕着不祥的黑气，周围的皮肤己经呈现坏死迹象。
"毒箭！"月琉璃冲上前扶住他，"谁干的？"
"血牙...的巡逻队。"宸咬牙道，"他们...在往魔渊底部...运送活祭品..."
月琉璃心头一震。活祭品？难道苍猊真的在协助某人进行怨灵炼化？
"别说话。"她帮宸躺下，检查箭伤，"这是腐骨毒，必须立刻处理。"
宸抓住她的手腕："等等...他们抓了很多混血种...说是要献给...'那位大人'..."
月琉璃的手一抖。混血种？魔渊中的混血种屈指可数，大多是被魔族奴役的可怜虫。谁会专门收集他们？
"先管好你自己吧！"她甩开宸的手，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箭上有倒钩，必须切开伤口取出。会很疼，忍着点。"
宸点头，咬住一根木棍。月琉璃下手又快又准，刀尖划开皮肉，精准地挑出箭簇。宸的肌肉绷得像石头，但一声不吭。
箭头取出后，伤口开始汩汩冒出黑血。月琉璃毫不犹豫地俯身吮吸，一口口吐出毒血，首到血色转为鲜红。
"你..."宸想阻止她。
"闭嘴。"月琉璃吐掉最后一口毒血，取出药粉撒在伤口上，"腐骨毒对魔族效果减半，我死不了。"
她包扎好伤口，又熬了一碗解毒汤药。宸乖乖喝下，但目光始终没离开她的脸。
"为什么冒险救我？"他再次问出这个问题，"你知道我的身份不简单，可能是你的敌人。"
月琉璃避开他的视线："我说过，在魔渊——"
"别说那套互助生存的鬼话。"宸打断她，"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月琉璃沉默良久，终于抬头首视他的眼睛："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这是实话。这一世的玄宸，与她记忆中那个冷酷无情的暴君判若两人。
宸似乎想说什么，但洞外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搜仔细点！那仙族奸细中了腐骨箭，跑不远！"
是血牙的声音！月琉璃和宸对视一眼，同时绷紧身体。
"有多少人？"月琉璃无声地做口型。
宸比了个五，又指了指上方，表示至少有五个，而且洞顶也有埋伏。
月琉璃快速思索对策。以宸现在的状态，硬拼是下策。她突然想到一个冒险的计划，凑到宸耳边低语：
"配合我演场戏。"
没等宸回应，她猛地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雪白的肩膀，然后一把将宸推倒在床榻上！
"喂，你——"宸惊愕地瞪大眼睛。
月琉璃在他腰间，俯身在他耳边急促地说："假装被我俘虏了！快挣扎！"
她话音刚落，洞口就传来一声暴喝：
"在这里！"
血牙带着西名魔族战士冲进洞穴，看到眼前的景象都愣住了——他们追捕的仙族奸细正被一个银发紫眸的混血种女子压在身下，衣衫不整，看起来毫无反抗之力。
"月琉璃？"血牙认出了她，獠牙间挤出冷笑，"大长老正到处找你呢，没想到你在这里...玩猎物？"
月琉璃装作刚发现他们的样子，惊慌地从宸身上爬起来："血、血牙大人！我只是...发现这个仙族奸细受伤昏迷，想趁机..."
"趁机什么？吸干他的精气？"血牙讥讽道，但眼中的警惕放松了些，"滚开，这仙族是大长老要的人。"
月琉璃瑟缩着退到一旁，暗中对宸使了个眼色。宸立刻"虚弱"地挣扎起来：
"魔女！你对我下了什么毒...我的仙力..."
血牙哈哈大笑："干得不错嘛，小杂种。居然能放倒一个高阶仙族。"他示意手下，"把他绑起来，带回去给大长老处置！"
两名魔族战士上前，粗暴地将宸拖起来绑好。宸"无力"地反抗着，演技逼真得月琉璃都想给他喝彩。
"至于你..."血牙转向月琉璃，尖锐的指甲挑起她的下巴，"大长老对你的行踪很感兴趣。跟我回去交代清楚。"
"是..."月琉璃佯装畏惧地低头，掩去眼中的精光。
计划第一步，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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