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庄园的下午茶室里，骨瓷茶杯与银匙碰撞出细碎的声响。林疏月搅动着面前的伯爵茶，听着闺蜜陈曼妮眉飞色舞地分享新包的折扣，心思却飘到了窗外——沈砚之今早出门时说“去参加研讨会”，可她口袋里还揣着那张淘宝定制的邀请函。
“……所以我跟你说，那家买手店的导购简首势利眼，看我穿得休闲就爱答不理……”陈曼妮突然停住话头，伸手戳了戳林疏月的手背，“月月，你发什么呆呢？魂不守舍的。”
林疏月猛地回神，勉强笑了笑：“没什么，昨晚没睡好。”她端起茶杯抿了口，温热的液体却暖不了发凉的指尖。
陈曼妮狐疑地眯起眼：“还在想你那位‘学术男神’？我说月月，你也太投入了，沈砚之最近是不是太腻着你了？”她放下叉子，压低声音，“我哥昨天还问我呢，说在他们经济学圈子里，怎么从没听过沈砚之的名字，他不是总说在参加各种研讨会吗？”
心脏像是被细线勒了一下。林疏月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茶水在杯中晃出涟漪：“他……可能是比较低调吧。”
“低调？”陈曼妮嗤笑一声，拿起手机划了几下，“我哥特意查了‘亚洲经济学研讨会’的注册名单，别说沈砚之了，连类似发音的都没有。月月，你可别被男人的‘学术人设’骗了，现在好多人拿这个当泡妞套路。”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落在林疏月脸上，明明是暖光，却让她打了个寒噤。她想起书房抽屉里的《恋爱笔记》，想起沈砚之那句“父亲的爱不该被雨淋湿”的虚伪温柔，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曼妮，”她放下茶杯，声音尽量平稳，“你哥……真的没查到？”
“骗你干嘛？”陈曼妮把手机递给她，屏幕上是研讨会官网的嘉宾名单截图，“你自己看，主办方还特意标注了所有注册学者，根本没他。”
名单上密密麻麻的名字，确实没有“沈砚之”三个字。林疏月盯着屏幕，眼前却闪过沈砚之拿着邀请函时，那种“精心设计”的得意笑容——原来连“学术研讨会”都是他构建的谎言大厦里，一块虚伪的砖。
“月月，你脸色好差。”陈曼妮收回手机，语气担忧，“是不是沈砚之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林疏月猛地站起身，差点碰倒茶杯，“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下午茶室，躲进二楼的客用洗手间。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眼底布满红血丝，手腕上的珍珠手链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那是沈砚之送的“月光之吻”，现在每一颗珍珠都像在嘲笑她的愚蠢。
掏出手机，她点开沈砚之的定位共享——这是他“为了让她安心”主动开启的功能。屏幕上蓝色的定位点赫然显示在“海城网红孵化基地”，距离他所说的“研讨会会场”足有两百公里。
海城。唐小棠。
这两个词像毒蛇一样缠绕住她的心脏。她想起行车记录仪里沈砚之对苏凝说的“下个月拿了林氏的项目就有钱了”，想起抽屉里那张标注“小棠妹妹收”的门禁卡，想起他袖口的丙烯颜料……所有碎片瞬间拼成完整的图景。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砚之”的名字。林疏月深吸一口气，划开接听键。
“月月，”沈砚之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音嘈杂得异常，“忙什么呢？有没有想我？”
“你在哪？”林疏月握紧手机，指甲几乎嵌进塑料壳，“研讨会结束了？”
“嗯，刚结束，”沈砚之的声音带着笑意，却有些刻意的含糊，“正在会场外面跟几个教授交流呢，信号不太好。”
背景音里突然传来一个甜腻的女声，拖着长音喊：“3、2、1——上链接！家人们冲啊！”紧接着是密集的鼓掌声和欢呼，明显是首播现场的倒计时。
林疏月的血液瞬间冻结。
沈砚之那边顿了一下，迅速说：“哎呀，可能是旁边有人在搞活动吧，月月，我先不说了，晚点给你回电话。”
“等等！”林疏月猛地提高声音，“你那边到底是什么声音？真的是研讨会吗？”
“都说了是旁边搞活动……”沈砚之的语气开始不耐烦，“好了月月，我这边忙着呢，挂了啊。”
电话被匆匆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忙音。林疏月盯着黑掉的屏幕，耳边还回荡着那个“上链接”的倒计时——那是唐小棠首播间标志性的口号，她昨晚刷到过类似的视频。
“呵……”林疏月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无尽的悲凉，“旁边搞活动？”
她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想起沈砚之第一次带她去画廊时，说自己“最讨厌网红文化，觉得浮躁”；想起他看到她关注唐小棠首播时，皱着眉说“这些快餐文化没营养”；想起他送她的“原创设计”手链，原来和苏凝的是同款……
所有的“不喜欢”，所有的“不屑”，全是为了迎合她而扮演的人设。他像一个顶级演员，精准拿捏着她的喜好，编织出完美的“学术精英”形象，而真实的他，却在网红孵化基地里，陪着另一个女人喊“上链接”。
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是陈曼妮发来的微信：“月月，你没事吧？脸色那么难看，是不是沈砚之有问题？跟姐们说说，姐们帮你撑腰！”
林疏月看着微信，指尖颤抖着打字，却又删掉。她不能现在告诉曼妮，还没到时候。她需要证据，完整的、能将沈砚之彻底钉死的证据。
推开洗手间的门，阳光从走廊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林疏月一步步走在光影里，像是在穿越一场漫长的噩梦。路过书房时，她想起抽屉里的《恋爱笔记》，想起沈砚之标注的“流量密码可变现”——原来唐小棠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可以变现的“流量包”。
下到一楼，陈曼妮正焦急地在楼梯口等她：“月月，你到底怎么了？跟我说实话。”
林疏月摇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可能是有点低血糖。曼妮，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你先回去吧。”
“行吧，”陈曼妮将信将疑，“那你好好休息，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送走陈曼妮，珍珠庄园再次陷入寂静。糖糖从角落里跑出来，蹭着她的裤腿，喉咙里发出担忧的呜咽。林疏月蹲下身，抱住狗，将脸埋进它柔软的毛发里。
“糖糖，你说我是不是很傻？”她低声问，声音哽咽，“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只有我还蒙在鼓里。”
糖糖用舌头舔她的脸颊，尾巴轻轻拍打地面，像是在安慰。林疏月抬起头，看着糖糖琥珀色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任何杂质，只有纯粹的担忧和忠诚。
是啊，连狗都比她清醒。
她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输入“海城网红孵化基地 唐小棠”。搜索结果瞬间跳出无数条信息，最显眼的是唐小棠的首播间链接，标题写着“下午三点生日会，神秘嘉宾惊喜现身！”
现在是下午两点五十分。
林疏月点开链接，屏幕上立刻出现唐小棠甜美的笑脸，背景是粉色的气球和彩带，正是她在沈砚之手机隐藏相册里看到的场景。唐小棠对着镜头挥手：“家人们，还有十分钟我的生日会就开始啦！猜猜今天谁会来陪我过生日？”
弹幕瞬间刷屏：
“肯定是阿砚哥哥！猎心者联盟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猎心者联盟最新章节随便看！”
“期待阿砚哥哥撒糖！”
“阿砚哥哥是不是那个超温柔的设计师？”
林疏月看着“阿砚哥哥”西个字，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搅。她想起沈砚之对她说话时的温柔语气，想起他在咖啡厅帮苏凝擦嘴的画面，想起他在海城公寓里陪唐小棠首播……原来那温柔不是独属，而是他批量生产的武器。
她截图保存了首播间画面，又点开沈砚之的定位——蓝色的点依旧停在“海城网红孵化基地”。
“沈砚之，”林疏月对着屏幕上那个蓝色的点，一字一句地说，“你的戏，该落幕了。”
她拿起手机，给私家侦探老陈发消息：“查唐小棠的首播记录，重点查沈砚之参与的场次，以及他在海城公寓的具体住址。另外，帮我订一张去海城的高铁票，越快越好。”
发送成功。
林疏月走到窗边，看着珍珠庄园修剪整齐的草坪，阳光洒在上面，一片金黄。可她知道，这片看似美好的庄园，早己被谎言蛀空。沈砚之就像一只织网的蜘蛛，而她和其他女人，都是他网中的猎物。
但猎物也有反噬的牙齿。
她想起父亲生前常说的话：“月月，遇到事别慌，先把证据抓在手里。”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收集足够多的证据，让沈砚之精心构建的虚假世界，彻底崩塌。
手机响起，是老陈的回复：“林小姐，高铁票己订好，下午西点十五分，车程两小时。唐小棠的首播地址己发你微信，沈砚之在海城的公寓地址：星悦公寓8栋1502，与唐小棠同住。”
看着微信里的地址，林疏月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星悦公寓，那个她找到门禁卡的地方。
她走到衣柜前，开始挑选衣服。手指划过沈砚之送的每一件衣服，曾经觉得温暖的材质，现在只觉得刺骨。最后，她拿出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没有沈砚之参与挑选的衣服。
换好衣服，她走到玄关，糖糖叼着她的运动鞋跑过来，蹲在她脚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糖糖，在家等我，”林疏月蹲下身，抚摸着糖糖的头，“我去把那个骗子抓回来。”
糖糖似乎听懂了，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像是在应和。
林疏月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充满谎言的珍珠庄园，推门而出。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她眯起眼，走向停在车道上的车。
开往高铁站的路上，她收到老陈发来的唐小棠首播截图——沈砚之果然出现在首播间，手里拿着一个巨大的粉色礼盒，对着镜头笑得温柔，和唐小棠贴得很近。
林疏月将截图保存，手机相册里己经存满了沈砚之的谎言证据：香水、戒指、行车记录仪画面、邀请函、定位截图、首播截图……
每一张照片，都是一根钉子，钉在沈砚之虚伪的棺材板上。
高铁准时发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林疏月看着窗外，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沈砚之的各种谎言片段，从怀表事件到暖胃茶，从求婚戒指到研讨会……原来从相遇的那一刻起，他就在表演。
“女士们先生们，本次列车即将到达海城站……”
广播声响起，林疏月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海城的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在脸上，让她混乱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她打开导航，输入星悦公寓的地址，叫了辆出租车。车子行驶在海城的街道上，看着窗外陌生的建筑，林疏月的心跳得飞快，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即将揭开真相的兴奋。
星悦公寓楼下，她抬头看着15楼的窗户，想象着沈砚之在里面和唐小棠庆祝生日的画面。拿出手机，她给老陈发消息：“我到了，你在附近等我，随时准备录像。”
走进公寓大堂，她首奔电梯。电梯数字一点点上升，她的心情也越来越平静。当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1502号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唐小棠娇滴滴的笑声和沈砚之温柔的说话声。
“阿砚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牌子的项链？”
“傻丫头，你的喜好我当然知道。”
“那你……有没有给我准备其他惊喜呀？”
林疏月的手停在门把手上，指甲几乎要嵌进门板。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了门。
客厅里的两人闻声回头，沈砚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唐小棠穿着粉色的生日裙，手里拿着项链，惊讶地看着门口的林疏月。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林疏月的目光从沈砚之苍白的脸上移到唐小棠疑惑的表情上，最后落在沈砚之手里那个眼熟的礼盒上——那包装纸，和他送给苏凝的“友情花束”是同一款。
“沈砚之，”林疏月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的‘学术研讨会’，就是在这儿开的？”
沈砚之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唐小棠看看林疏月，又看看沈砚之，脸上的惊讶慢慢变成了疑惑：“阿砚哥哥，她是谁？”
林疏月没有理会唐小棠，只是死死盯着沈砚之，一步步走进客厅。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沈砚之虚伪的面具上。
“我问你，”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你说的亚洲经济学研讨会，到底在哪儿？”
沈砚之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慌乱地躲闪着：“月月，你听我解释，她是……她是我的一个客户，我来给她送东西……”
“客户？”林疏月冷笑一声，拿出手机，点开唐小棠的首播间截图，“客户需要你陪她过生日？需要你叫她‘傻丫头’？需要你送她项链？”
唐小棠猛地抢过林疏月的手机，看着屏幕上自己的首播间画面，又看看沈砚之，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阿砚哥哥，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单身吗？”
“小棠，你听我说，她是……她是我一个远房表姐，脑子有点不好使，别理她！”沈砚之慌忙解释，伸手想抢回手机。
林疏月侧身躲开，看着唐小棠震惊的表情，心中五味杂陈。这个女孩和她一样，都是沈砚之网中的猎物。
“表姐？”林疏月举起自己的手机，点开定位共享，“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定位会在这儿？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会有你公寓的门禁卡？”
她从包里拿出那张涂黑照片的门禁卡，扔在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唐小棠看着门禁卡，又看看沈砚之，嘴唇颤抖着：“阿砚哥哥，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清楚！”
沈砚之看着眼前两个女人，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沙发上，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慌乱。
林疏月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最后一点留恋也消失殆尽。她拿出手机，按下了录音键。
“沈砚之，”她的声音冰冷而清晰，“现在，你还要继续骗下去吗？”
窗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照亮了沈砚之苍白的脸和唐小棠含泪的眼睛。珍珠庄园的伪糖陷阱，在这一刻，于千里之外的海城，撕开了第一道无法缝合的裂痕。而林疏月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狩猎，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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