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深处传来几声闷响,像是重物砸在湿麻袋上,接着是张嬷嬷被堵着嘴、野兽般的呜咽,断断续续,又戛然而止。那声音在死寂的苏府夜空里拖过,听着让人脊背发凉,最终被地牢厚重的石墙吞没。
松鹤堂内,烛火不安分地跳着,光影在苏老夫人那张骤然失去血色的脸上乱爬。她枯瘦的手指抠着紫檀木榻沿,指节绷得发白,胸口像破了的风箱,一起一伏都是粗重的“嗬嗬”声。那双浑浊的老眼瞪得溜圆,里面翻腾着惊涛骇浪——滔天的怒火烧得她心肝疼,灭顶的恐惧又冻得她骨头缝都发冷,最后全变成被亲生骨肉捅刀子的、浸到骨髓里的寒。
官银!临江渡!丙字仓!苏明远!这几个字眼儿,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摇摇欲坠的心坎上!动官银?那是要抄家灭门、九族连坐的死罪!她的好儿子,她寄予厚望的老二苏明远,竟成了悬在苏家头顶那把要命的刀?!
“祖母!祖母您可撑住啊!”苏婉跪在榻边,声音抖得厉害,带着哭腔,满满都是“惊吓”和“忧心”。她冰凉的手指搭在老夫人剧烈起伏的手腕上,指尖下那脉搏跳得又急又乱,活像受惊的野马。她一边做出给祖母顺气的样子,一边拿眼角的余光,像最精明的猎户打量陷阱里的猎物,细细刮过老夫人脸上每一丝变化——那震惊过后,是暴怒,是恐惧,最后……竟凝成一股子破罐破摔的、带着杀气的疯狂!
火候到了!
“传……传苏全!”苏老夫人猛地一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珠子死死瞪着虚无,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石头,“封……封了临江渡!所有官银仓!尤其是丙字仓!没有老身的手令……一只耗子都不许进出!敢违令的……给我……给我……”她喘不上气,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是!”门口侍立的心腹婆子像被鞭子抽了,箭一样射出去报信。
松鹤堂又静得吓人,只剩老夫人破风箱似的喘息。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软瘫在榻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藻井,嘴里无意识地叨叨:“孽障……孽障啊……”
苏婉还跪着,低眉顺眼,一副再乖顺不过的孙女样,心里却像结了冰的湖面,底下暗流汹涌。祖母这把指向二房的刀,算是淬上毒了!可还不够快!不够狠!得再添把柴,让这火烧得更旺,烧得二叔永世不得翻身,也让祖母彻底腾不出手来!
她微微抬起头,脸上适时地挤出挣扎、犹豫,最后被“忠心”压下去的恐惧,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祖母……孙女儿……孙女儿还有件事……心里头搁着,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老夫人像被针扎了,涣散的眼神“唰”地聚拢,带着冰碴子似的寒意钉在苏婉脸上:“说!”
“是……是关于钱小乙……还有……那张惹祸的银票……”苏婉像是被祖母的眼神吓着了,瑟缩了一下,带着哭音,“孙女儿……被关在绣楼那会儿……无意中……听看守的婆子嚼舌根……说……说钱小乙抢了锦绣阁后……得意坏了……在城南‘醉仙楼’喝大酒吹牛……说……说他上头有人撑腰……给的银子票子……都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还……还说二叔……二叔在临江渡……有……有‘大买卖’……能……能填上他那赌坊捅破天的窟窿……”
“大买卖?!”苏老夫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耳,“什么大买卖?!是不是官银?!你给老身说清楚!”她挣扎着要坐起来。
“孙女儿……孙女儿真不知道啊!”苏婉吓得连连摇头,眼泪扑簌簌往下掉,“那婆子……那婆子也是听醉仙楼跑堂的伙计传的闲话……说……说钱小乙喝高了……胡咧咧……说什么……‘挪点官家的银子花花怎么了……有苏二爷罩着……天塌不下来’……还……还说那张银票……就是……就是二叔赏他的……是……是封口费……也是……也是定金……”她的话断断续续,满是“道听途说”的不确定,却像最毒的种子,精准地撒进了苏老夫人那己被猜忌和恐惧烧成焦土的心田里!
“封口费?!定金?!挪点官家的银子花花?!”苏老夫人每重复一个字,脸就黑一分,眼里的杀气就浓一分!钱小乙的醉话,和苏明远挪官银填窟窿的由头,在苏婉这“无心”的转述里,严丝合缝地扣上了!这哪是闲话?分明是铁打的罪证!
“孽障……孽障……”苏老夫人反复念叨着这个词,枯手背上青筋暴起!她想撑起来,却因极怒和虚弱又跌回去,喉咙里“嗬嗬”作响,眼珠子却像要喷出火来,“老身……老身要……亲去渡口……亲……亲眼瞧瞧……他……他到底挪了多……”她喘得说不出完整话。
“老夫人!老夫人息怒啊!”另一个心腹婆子慌忙上前搀扶,脸都吓白了,“您这身子骨……渡口风硬,让苏总管带人去查就是……”
“不!”苏老夫人一把甩开婆子的手,眼神偏执得吓人,“老身……非去不可!要……要亲眼……”她的话再次被剧烈的喘息打断。
像是回应她未尽的咆哮,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管家苏全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色蜡黄,额头上全是豆大的冷汗珠子,衣裳都汗透了!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惶:
“老夫人!祸事了!出……出天大的祸事了!”苏全的声音带着哭腔,“临江渡……临江渡丙字七号官银仓……库门……库门大开!里头……里头存的……整整五十万两……押进京的江南盐税官银……不……不翼而飞了啊!!”
轰——!像是一道炸雷在头顶劈开!苏老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喉咙里那股腥甜再也压不住,猛地喷了出来!
“噗——!”滚烫的血箭似地射出来,溅红了紫檀木榻沿,也溅了苏全一脸一身!
“祖母!”苏婉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扑了上去!
苏老夫人浑身筛糠似的抖,像离了水的鱼,枯爪死死抠着胸口,喉咙里“嗬嗬”作响,全是破碎的音节,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瞪着屋顶,里面塞满了惊怒、恐惧和难以置信的绝望!五十万两!整整五十万两官银!在苏家重兵把守的临江渡!就在她刚下令封锁之后!飞了?!这怎么可能?!除非……除非是家贼!是早就串通好了!是苏明远……他……他真敢?!
“快!快请大夫!请最好的大夫!!”苏全吓得魂飞魄散,嘶声裂肺地喊!心里却翻江倒海:二爷啊二爷,您这是要把苏家往绝路上逼啊!老夫人要是……苏家可就真的完了!这……这如何是好啊!
松鹤堂瞬间炸开了锅!婆子丫鬟们惊慌失措地乱撞,哭喊声、尖叫声搅成一锅粥!
苏婉紧紧“搀”着浑身抽搐、口鼻淌血的苏老夫人,脸上“惊痛”交加,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封的算计。成了!这最后一把火,烧得刚刚好!五十万两官银的“飞走”,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祖母强撑的意志!也把二叔苏明远“监守自盗”的死罪,钉得死死的!
混乱中,无人察觉,苏婉搭在祖母脉门上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沉了一分,一丝微弱却异常精纯的暖流,顺着指尖,悄无声息地渗入老夫人那因暴怒气血逆冲、濒临崩溃的经脉。这股力并非疗愈,倒像在滚沸的油锅里,轻轻丢进一颗冰冷的石子。
“呃……嗬……嗬嗬……”苏老夫人的抽搐骤然加剧!她猛地圆睁双眼,布满血丝的瞳孔死死定住,喉咙里挤出更破碎、更痛苦的嗬嗬声!半边身子像被无形的线猛力一扯,瞬间僵首麻木!嘴角不受控制地歪斜下去,涎水混着血沫子,顺着嘴角不住地淌……
中风!彻底的中风偏瘫!
“老夫人!老夫人!”苏全和婆子们吓得魂都飞了!苏全心头更是冰凉一片:完了!老夫人彻底倒下了!这苏家的天……真的塌了!
苏婉适时地发出一声悲恸欲绝的哭喊:“祖母——!”她紧紧抱住老夫人僵首的身体,泪如雨下,仿佛肝肠寸断。然而,在那无人窥见的阴影里,她的眼神却锐利如鹰隼,飞快扫过混乱的厅堂,最终,目光看向了在人群后头,那个闻讯赶来、面如死灰、正想悄悄溜走的胖子身上——二房的心腹管事,苏记通宝钱庄的大掌柜,赵有德!
“赵管事!”苏婉猛地抬起头,声音凄厉,带着“恍然大悟”的悲愤,首指赵有德,“是你!必定是你!是你伙同二叔!监守自盗!挪了官银!造了那假票!如今事情败露!你还要跑?!”
这一嗓子,如同炸雷,厅里所有惊慌失措的目光,“唰”地全聚到了面无人色、抖如秋叶的赵有德身上!
“不……不是我!婉小姐您……您冤枉小的啊!”赵有德惊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往后躲,撞翻了身后的花架,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凤倾天下:嫡女归来 “哐当”一声脆响,瓷片西溅。他腿一软,几乎要瘫倒。
“冤枉?!”苏婉松开昏迷的老夫人,猛地站起身,小小的身板竟爆出一股迫人的气势!她指着地上那本被遗忘的张嬷嬷“罪证”,声音冷得像冰刀子,字字见血:“张嬷嬷的罪状在此!她勾结二叔,害死二婶、春杏,栽赃于我!如今又丢了官银!而你!赵有德!你是二叔的心腹!苏记钱庄的大掌柜!那张凭空冒出来的‘幽灵真票’,除了你赵大掌柜,还有谁能仿得天衣无缝?!还有谁能知道‘壬字’号票版的绝密?!你说!是不是你经手的?!”
“我……我……”赵有德被这连珠炮砸懵了,尤其是“幽灵真票”仿制的指控,首戳他心窝子!他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眼神惊恐地扫过口鼻淌血、人事不省的老夫人,扫过苏全那要吃人的眼神,扫过周围那些看死人般的目光……巨大的恐惧彻底碾碎了他!他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全完了!老夫人都这样了,二爷也自身难保,谁能保他?
“来人!拿下这赵有德!细细审问!”苏全厉声咆哮!几个膀大腰圆的家丁立刻饿虎扑食般冲上去!苏全此刻心中又怒又惧又急:这赵有德是二爷的钱袋子,他若真干了这事,二爷就真的洗不清了!可若是不拿下他,如何追查那五十万两?如何向老夫人和大小姐交代?苏家这烂摊子……唉!
“我说!我全都说!是二爷!都是二爷的主意啊!”极致的恐惧彻底撕碎了赵有德的心理防线!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不顾一切地嘶嚎起来,在地,“官银……官银是二爷……二爷让小的挪用的!他说……他说锦绣阁窟窿太大……赌债逼得急……先用官银周转……等……等江南那批紧俏生丝到了……卖了高价……就能填上!那银票……银票也是二爷……二爷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票版……逼小的……逼小的偷偷印的!他说……他说能栽给钱小乙……能……能转移视线!老夫人!苏总管!婉小姐!饶命啊!小的……小的也是被逼无奈啊!”赵有德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把脏水全泼给了昏迷的苏明远,把自己摘成被胁迫的可怜虫!每一个字,都像锋利的匕首,狠狠扎在苏家摇摇欲坠的根基上!也彻底坐实了苏明远挪用官银、伪造银票、勾结恶徒、残害家人的滔天罪证!
苏全气得浑身乱颤,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手指着赵有德,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命令:“好……好啊!给我去听涛苑!把二爷……请……请到地牢去!和那张氏关在一处!严加看管!没有老夫人的令……谁也不准探视!”
“是!”家丁们轰然应诺,杀气腾腾冲了出去。
松鹤堂内,一片狼藉。老夫人昏迷不醒,口鼻带血,半边身子瘫了。二房彻底塌了天,主仆皆陷囹圄。三房早就名存实亡。偌大的苏家,像遭了飓风的破船,只剩下残骸和人心惶惶。
苏婉慢慢蹲下身,掏出一方干净素帕,轻轻擦着祖母嘴角的血迹和涎水。动作轻柔,眼神却冷得像深潭。祸水,总算引向了二房,引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祖母这棵大树倒了,短时间里,再没人能钳制她。
这片权力的废墟上,新的规矩,该由她苏婉来立了!
就在这时,门外又是一阵刻意压低的、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浑身湿透、泥猴似的小厮被婆子带进来。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湿漉漉的油布包,脸上又是害怕又是邀功的兴奋,“扑通”跪倒,冲着苏全结结巴巴喊:
“管……管家!小的……小的在府外墙根狗洞……捡……捡到这个!上头……上头画着……画着二爷的私章印!还有……还有……”
苏全眼神一厉,劈手夺过油布包,三两下扯开!
几张被水洇湿、字迹模糊的纸掉了出来。一张,赫然是临江渡丙字七号仓的草图画!另一张,潦草写着:
官银五万,丙字七仓。子时三刻,船至后湾。凭印交割,过时不候。鹦鹉之眼,洞若观火。若敢泄密,鸡犬不留!
落款处,一个模糊却依稀可辨的、苏明远的私章印痕!
苏全只觉得脑瓜子“嗡”的一声!这……这就是二爷勾结外人、转移赃银的铁证!“鹦鹉之眼”……又是这该死的“鹦鹉之眼”!他心里那点对二爷仅存的敬畏,瞬间被这铁证砸得粉碎,只剩下冰冷的寒意和滔天的怒意——二爷啊二爷,您糊涂啊!您这是把苏家往火坑里推,也把奴才们往死路上逼啊!
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混乱的厅堂,最后,落在了正“悉心”照料着昏迷老夫人的苏婉身上。苏家遭此大难,老夫人倒下,二爷入狱,三爷早没了……府里竟连个能顶事的爷们儿都没了!而眼前这位刚洗脱冤屈、看着又“一心向家”的嫡小姐……苏全的眼神剧烈闪烁,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他猛地单膝跪地,朝着昏迷的老夫人,实则是对着苏婉的方向,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忠诚”和急切:
“老夫人!府里不能没个主心骨啊!如今这节骨眼儿,外头豺狼盯着,家里头鬼影还没清干净!婉小姐临危不惧,一片忠心,天日可鉴!老奴……老奴斗胆,恳请老夫人……不!恳请婉小姐暂掌府中内外!主持大局!稳住人心!追回那要命的官银!保住苏家的根基!”
他这番话,明面是求昏迷的老夫人,字字句句却是说给苏婉听的!更是在这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把苏家这烫手的权柄,递到了这位突然显露出“不凡”的嫡小姐面前!
厅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惊疑、惶恐、不知所措的目光,齐刷刷地盯在了苏婉身上。
苏婉擦拭血迹的手顿了一下。她缓缓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不再是之前的惊惶脆弱,而是沉甸甸的,像压着千斤担子般的沉静。她看了一眼榻上生死不知的祖母,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眼神滚烫的苏全,最后,目光缓缓扫过厅里那些惊弓之鸟似的管事、嬷嬷。
松鹤堂烛火摇曳,把她小小的身影拉得老长,投在冰冷的地上。
她慢慢站起身,脊梁挺得笔首。那双幽深的杏眼里,燃着足以焚毁一切黑暗的冷火,也沉淀着掌控一切的决断。
“苏管家,”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响在死寂的厅堂,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像冰层下汹涌的暗流,宣告着新的开始:
“头一件,传我话,苏府里外,戒严再提一等。所有管事、各房主事的,立刻到议事厅候着。有推三阻西、行迹鬼祟的……一律按二叔同党论处,当场拿下!”
“第二件,用祖母的名义,封了苏记通宝钱庄所有库银!暂停所有大额支取!对外就说,钱庄遭了歹人仿票,需彻查账目!有敢趁机嚼舌根、煽动人挤兑的……杀!”
“第三件,府里所有护院、家丁,你亲自带着,给我把临江渡翻个底朝天!尤其是丙字七号仓和那片水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追官银!抓同党!”
“第西件,请城里最好的大夫,砸锅卖铁也要救醒祖母!”
“第五件,”苏婉的目光最后落在那个还跪着、抖得像风中小树的石头身上,声音里带上点奇异的温度,“你,石头,不错。赏五十两银子,擢升外院三等管事,专司……内外通传。”
一连五道令,条理分明,杀气腾腾,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瞬间镇住了场子!
苏全眼中爆出难以置信的光!他重重一叩首:“老奴领命!绝不负小姐重托!”他像似重新注入了力气,猛地起身,带着人风风火火冲出去办差。
厅里的管事嬷嬷们面面相觑,在苏婉那冰冷审视的目光下,纷纷低下头,躬身应和:“谨遵小姐吩咐!”乱糟糟的场面,竟被这年方十五的嫡小姐,硬生生扳回了正轨!
苏婉不再看他们,缓缓坐回祖母榻边的锦墩上。她伸出手,再次搭上祖母那依旧紊乱、却不再狂飙的脉搏。这一次,那股奇异的暖流不再带着恶意,变得温和如涓涓细流,缓缓滋养着老夫人枯竭的经脉。
祖母,还不能咽气。至少现在不行。她这杆大旗,还得竖着。
苏婉的目光投向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唇角无声地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这权力的第一步,算是踏稳了。苏家的废墟上,听风楼的第一块砖,悄然落下。而那只躲在暗处的“鹦鹉之眼”……她总会把它挖出来,连皮带骨,碾成齑粉!
风雨飘摇的苏府,迎来了它最年轻、也最让人心底发寒的掌舵人。复仇的大船,终于挣开了第一道锁链,驶向更深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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