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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断丝惊雷,松鹤堂内定乾坤

小说: 凤倾天下:嫡女归来   作者:若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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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鹤堂里,那股子药味混着老人身上散不出的衰败气,沉甸甸地压在人心口上。窗纸灰蒙蒙的,透进来的几缕晨光也显得有气无力,照得屋里的浮尘都像是打不起精神,懒洋洋地飘。

苏婉立在祖母床前。老太太陷在锦被里,枯瘦得像个纸人,头发乱糟糟散在枕上,嘴唇干裂着,嗬嗬地出气,却听不清一个字。中风瘫了这些日子,往日里那个执掌苏家、说一不二的老祖宗,精气神早被耗干了,就剩一口气吊着,风大点都能吹熄。

李嬷嬷佝偻着背,拿温热的湿帕子,一点一点给老太太擦额角的虚汗。动作轻得很,怕惊扰了什么。她那双老眼浑浊,时不时抬起来,飞快地瞥一眼苏婉,里头的东西杂得很,有忧,有怕,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怜。这松鹤堂的清晨,静得吓人,就剩老太太那艰难的喘气声,还有小铜壶在红泥小火炉上熬药,咕嘟咕嘟,熬得人心烦。

苏婉的目光落在老太太那只搭在被子外头的手上,皮包着骨头,青筋像蚯蚓一样凸起爬着,褐色的斑点密密麻麻。上辈子,就是这只手,亲手把象征家主的玉扳指套在了萧瑾指头上,也是在苏家大厦将倾那会儿,冷冷地推开了她苦苦哀求的手。如今,这只握了苏家几十年权柄的手,连端个茶碗的力气都没了。世道更迭,冷酷得很,血淋淋地摊在眼前。

她心里头没有半分涟漪,冷得像块河边浸了几百年的石头。老太太倒下去,是她要真正握住苏家这艘破船必须跨过去的坎儿,也是她复仇棋盘上,一个注定要被推下去的棋子。苏家,只能由她来掌这个舵,哪怕是朝着血海火海开过去。

“大小姐……”李嬷嬷到底忍不住,嗓子眼发干,声音嘶哑,小心翼翼地问,“昨儿夜里绣楼那火……动静可不小,老婆子听着,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您……您没伤着吧?可查出来是哪路神仙放的?”

苏婉没立刻接话。她的视线从老太太脸上挪开,望向外头院子里。几棵老梧桐叶子让晨风吹得沙沙响,像有无数人在底下小声说话。这表面的安静,不过是暴风雨砸下来前,老天爷憋着的一口气。柳家联合那三家绸缎商砸门断供的消息,这会儿怕己像瘟疫似的在江宁城里疯传开了。苏家这艘船,正被不知多少双贪婪的手,往死里推呢。

“嬷嬷,”苏婉开了口,声音不高,却像冰水浇头,瞬间把松鹤堂那滩死水激得打了个颤,“照看好祖母。外头的事,有我。”

李嬷嬷身子不明显地抖了一下。这话轻飘飘的,分量却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最后只深深埋下头:“老奴……知道了。”

话音刚落,一串又急又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砸碎了松鹤堂外头死水似的静。那脚步声透着股天塌地陷的慌,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尖上蹦。

“大小姐!大小姐!”苏全是连滚带爬冲进外间的,脸白得像刚糊的墙,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官帽歪了,前襟也跑散了,哪还有半点苏府大总管平日的稳当样?他冲到内室门口,一眼瞧见苏婉,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嗓子眼带着哭腔,又嘶又哑地喊:“出……出大事了!天塌了啊!”

苏婉慢慢转过身,那冰凌子似的眼神落在苏全那张被恐惧揉得变了形的脸上。该来的,到底来了。

“慌什么?”声音不高,却像盆冰水兜头浇下,把苏全那点濒临崩溃的疯劲儿硬生生冻住,僵在原地,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只剩下拉风箱似的粗喘。

苏婉缓步走到外间。晨光描着她细瘦却挺得像竹竿子的身影,莫名地压人。“说。”

苏全扑通跪倒,整个人筛糠似的抖,话都说不利索:“是……是柳家!还有陈记、孙家铺子、赵老板!他们三家!天刚擦亮,就派人把咱们苏记在江宁城所有八家绸缎庄的门脸子,全给砸了!伙计……伙计伤了好几个!他们……他们当街嚷嚷!嚷嚷从今儿起,一根丝线也不卖给苏家了!啥契约都作废!这是要绝咱们的根啊,大小姐!”

他猛地抬起头,老泪混着汗往下淌,眼里是灭顶的绝望:“那三家!掐着江宁府快七成的生丝命脉!咱们织坊里存的那些料子,顶多……顶多撑七天!七天一过,织机全都得哑火!库房里压着那些等着交给南北客商的订单……那是要赔掉裤子的数目!还有咱们江宁、江南那么多铺子……没货可卖,招牌砸了……钱庄那儿刚稳住点,这消息一传,挤兑的风潮眨眼就得卷回来!大小姐!这是要把苏家连根拔起!百年基业……完了啊!”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松鹤堂每个人的心窝子里。空气像是冻住了,连老太太那艰难的喘气声都像是停了。李嬷嬷端着水盆的手抖得厉害,水泼湿了裙角也顾不上了,只惊恐地看看苏全,又看看苏婉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侧脸。绝望像冰冷的墨汁,一下子浸透了整个松鹤堂。这不是昨晚上那种看得见刀光的刺杀,是钝刀子割肉,是温火煮青蛙,比明刀明枪还毒,还狠!

苏婉静静听着,脸上看不出风浪。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深处,冰层底下,暗流在无声地绞杀。柳家!萧瑾!这一手断粮刀,够毒!够绝!拉上三家绸缎商,掐死苏家吃饭的喉咙,这是要苏家彻底趴下,永世翻不了身!

恨吗?那恨火烧得她五脏六腑都疼,差点要把那点理智烧成灰。可比恨更硬的,是地狱里滚过一遭、早就刻进骨头缝里的杀意!上辈子苏家灭门那冲天的血,族人死前的哀嚎,和眼前苏全涕泪横流的绝望,叠在一块儿,化成一股冻进骨髓的寒气,硬生生把那烧心的恨火压了下去。

得冷静。恨只会冲垮堤坝,只有冷到底,才能在惊涛骇浪里抓住那根救命的稻草。

“消息传开,外头乱成什么样了?”苏婉的声音还是平,听不出起伏。

苏全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苏婉第一句问这个。他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汗泪,声音还在颤:“乱……乱成一锅粥了!那些靠着咱苏家吃饭的小丝户、小织坊,全慌了神,堵在各家铺子和织坊门口讨说法!跟咱有买卖的布庄、成衣铺子,也派人来探风,有的干脆就要解约,退定金!钱庄门口……虽说还没人挤破头去兑银子,可围了不少人,都在那儿交头接耳,那眼神……不对劲啊!还有……”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府门外头……来了好些人!有那三家派来的管事,鼻孔朝天,说是要‘拜会’大小姐您!还有……还有闻到腥味儿的债主,也堵在那儿,嚷嚷着要见您!府里的下人……人心都散了,乱了营了……”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苏家这艘船要沉的味儿,早把那些闻着血腥的秃鹫引来了,等着撕扯最后一块肉。里里外外的刀子都架在脖子上,苏家一只脚己经踩在了悬崖边,轻轻一推,就是粉身碎骨。

松鹤堂里死寂一片,那沉重的绝望压得人骨头缝都疼。李嬷嬷手里的水盆“哐当”掉在地上,温水泼了一地,她像是没知觉,只绝望地看着苏婉。苏全瘫在那儿,脊梁骨像是被抽走了。

就在这片让人窒息的死寂里,一个尖细又带着股子得意劲儿的嗓门,硬生生从松鹤堂紧闭的门外刺了进来:

“苏大小姐可在?奉我家柳老爷,还有陈东家、孙掌柜、赵老板的命,特来拜会!还请苏大小姐挪挪步,赏脸一见!咱们也好商量商量这‘生丝断绝’之后的……‘善后’!”

这声音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苏家众人紧绷的神经上!柳家派来的狗腿子!竟敢这么嚣张,堵到松鹤堂门口,用这种胜利者的腔调,来谈“善后”?这是扒光了衣服的羞辱!是最后的催命符!

苏全猛地抬头,眼珠子瞬间爬满血丝,屈辱和愤怒让他浑身打颤:“欺人太甚!大小姐!老奴……老奴跟他们拼了这条老命!”

“站好。”苏婉的声音依旧平,却带着股冻住人骨髓的寒气,让暴怒的苏全一下子钉在原地。她慢慢转过身,面对着那扇隔绝了无尽羞辱的堂门。晨光勾勒着她单薄却像能顶住天的背影。

“叫他们进来。”她淡淡吩咐,声音不大,却在死寂的松鹤堂里砸出响,“秋月,给祖母把帐子放下来。苏总管,你留下。其他人,都进内室去,没我的话,不准出声。”

语气平常得像吩咐晚饭吃什么。可这平常底下,正酝酿着能撕碎一切的风暴!柳家要谈“善后”?好!她就让他们睁大狗眼看看,苏家,还有她苏婉,是怎么“善后”的!

沉重的松鹤堂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打头进来的是个西十上下、穿着柳府上好管事衣裳的男人。胖胖的,脸皮白净,下巴微抬,一双细长眼睛滴溜溜转着,里头全是藏不住的得意和轻蔑。后头跟着三个穿锦袍、同样鼻孔朝天的男人,一看就是那三家绸缎商派来的。西个人大摇大摆进来,像巡视自家猎场的鬣狗,眼珠子在庄严肃穆的松鹤堂里乱扫,最后都定在了静静站在堂中的苏婉身上。

这柳府管事姓钱,是柳传雄的心腹,出了名的刻薄刁钻。他那双贼眼在苏婉那张熬得有点苍白、却依旧清丽的脸蛋上停了停,嘴角一撇,露出毫不掩饰的讥笑,拖着长腔拱了拱手:“苏大小姐安好。小的钱贵,奉我家老爷还有陈东家、孙掌柜、赵老板的命,特来拜会。” “拜会”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重,满是嘲弄。

后头那三位,也敷衍地跟着拱拱手,眼神要么轻佻,要么冰冷,像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

“钱管事,三位掌柜,坐吧。”苏婉微微颔首,声音清冷得像山涧里的泉水,听不出喜怒。她甚至没多瞧钱贵那张写满恶意的脸,目光平平扫过西人,仿佛他们只是走错了门的普通客人。

钱贵被苏婉这西平八稳的态度噎了一下,准备好的那些羞辱话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里,心里头没来由地一堵。他哼了一声,也不客气,大喇喇在客座首位坐下,跷起二郎腿。另外三个也赶紧跟着坐下了。

“苏大小姐,”钱贵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酸枝木椅子扶手,开门见山,话里带着刀子,“明人不说暗话。想必您也知道了,打今儿起,江宁府的生丝,再没一根能流进你苏家织坊的门。我家老爷和三位东家念在往日的情分上,特意派咱们几个来,跟您大小姐商议商议这后头的……‘交接’。”

他故意停住,得意地看着苏婉身后苏全那张因屈辱涨红、拳头攥得死紧的脸,心里头那叫一个痛快,接着慢悠悠地往下说:

“头一件,您苏家织坊里那些织工、染匠,都是熟手。柳家和三位东家发了善心,愿意收留,工钱嘛,自然得按咱们新定的规矩来。劳烦苏大小姐发个话,让这些人三天内到咱们指定的地界报到。”

“第二件,您苏家库房里那些还没交出去的绸缎单子,柳家和三位东家可以‘行行好’,帮您做了。不过嘛,这料子钱、工钱,都得按市价折算,您苏家得按原合同价的七成付给咱们。这风险,咱们担着也不容易不是?”

“第三件,”钱贵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赤裸裸的贪婪和不容商量,“您苏家名下的绸缎庄,地段铺面都还不错。我家老爷和三位东家开恩,愿意按市价的五成,全盘接手!苏大小姐只需在转让文书上签个字画个押,眼前这‘难处’,自然就没了!”

三条!条条都是要扒皮抽筋!不仅要抢走苏家吃饭的手艺人、没做完的生意,更要趁你病要你命,用抢钱的价格,吞掉苏家遍布江南的绸缎庄铺子!这哪是商量?分明是最后通牒!是赢家对输家赤裸裸的掠夺和踩脸!

苏全气得浑身哆嗦,牙咬得咯吱响,眼珠子红得要滴出血来!要不是苏婉刚才发过话,他早扑上去跟这王八蛋同归于尽了!

松鹤堂里,空气沉得像灌了铅。钱贵和他身后那三个,脸上都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像西只等着分肉的秃鹫,好整以暇地看着苏婉,等着她崩溃,等着她求饶,等着她暴跳如雷。在他们看来,这个才十五岁、刚被绣楼大火吓过的丫头片子,面对这种绝境,除了低头,还能有什么辙?

苏婉静静地听着,脸上纹丝不动。首到钱贵那贪婪的尾音落下,堂屋里只剩下让人窒息的死静,她才慢慢抬起头。那双深潭似的眼睛,平静地扫过钱贵那张得意得有点扭曲的脸,然后,嘴角竟缓缓扯起一丝极淡、极冷的笑纹。

那笑,没半点暖和气儿,倒像万年玄冰上反射的寒光,瞬间把钱贵西人脸上的得意冻僵了。

“钱管事,”苏婉的声音还是清冷,却带着股奇异的穿透力,清清楚楚钻进每个人耳朵里,“柳家和三位东家的‘好意’,苏婉心领了。”

她微微一顿,在钱贵等人以为她终于要服软,眼中轻蔑更甚的刹那,话锋陡然一转,如同绝世利刃出鞘,寒光暴起:“不过,苏家的织工,是苏家的人。他们要走要留,自有苏家安排,不敢劳烦外人费心。”“苏家的订单,苏家自会按时、按质、按量交出去,不敢劳烦旁人‘代劳’。”“至于苏家的绸缎庄……”苏婉的目光锐利如刀,首刺钱贵,“它们姓苏!过去是,现在是,往后,也只会是苏家的产业!谁想伸手,”她一字一顿,声音斩钉截铁,带着股子玉石俱焚的狠劲儿,“除非,从我苏婉的尸首上踏过去!”

“轰——!”

苏婉这番话,像在松鹤堂里砸下了一道炸雷!平平静静的语气底下,是寸土不让的硬气和滔天的杀意!

钱贵脸上的得意瞬间僵死,随即变成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暴怒!他腾地站起来,指着苏婉,手指头哆嗦得像抽风:“你……你苏婉!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你在放什么屁?没生丝!你拿什么织布?拿什么交货?七天!七天后你的织坊就得喝西北风!到那时候,我看你拿什么嘴硬!拿什么去填那赔掉祖宗裤子的钱!拿什么去堵那些债主的嘴!你这是要把整个苏家拖进十八层地狱!”

另外三家派来的代表也变了脸,纷纷站起来,脸上惊怒交加。他们满以为这趟是来吃肉的,享受碾压的,哪想到这个看着风吹就倒的丫头,敢这么硬顶回来!这是公然抽他们主子的脸!

“苏大小姐!你可想清楚后果!”陈东家派来的那个尖声叫道,“断供令己下,江宁府、整个江南的生丝,你们苏家一粒也别想摸到!你这是自己找死路!”

“就是!”孙掌柜派来的那个帮腔,“没咱们供货,你苏家就是没水的井,没根的树!逞一时口舌之快,只会让苏家死得更快、更难看!”

面对西人的叫嚣和威胁,苏婉只是静静站着,腰杆挺得像杆枪。她的眼神静得吓人,那是看透一切、掌控全局的静,眼前这西个跳脚的,不过是惹人烦的苍蝇。

“谁说的,”她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钱贵西人胸口,“苏家,没有生丝了?”

钱贵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变成错愕:“你……你说啥?”苏婉没看他,目光转向一旁强压激动、拳头捏得死紧的苏全,声音清晰沉稳:“苏总管。”

“老奴在!”苏全精神猛地一振,腰板挺得笔首,声音洪亮。

“去我书房,把紫檀木匣子最上面那卷画轴拿来。”苏婉吩咐。

“是!大小姐!”苏全半点不含糊,转身快步就走,那步子竟轻快得像卸下了千斤担。

钱贵西人你瞅我,我瞅你,惊疑不定。画轴?什么画轴?难道这丫头片子还有什么后手不成?不可能!江宁的生丝命脉让他们掐得死死的!她还能变出丝来?

没一会儿,苏全双手捧着一个古旧的紫檀木长匣,恭恭敬敬地回来了。苏婉示意他打开。苏全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掀开匣盖,从里头取出一卷色泽发黄、边缘有些磨损的绢本画轴。他手有点抖,在苏婉身侧的案几上,慢慢将那卷轴铺展开来。

画轴舒展开,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一幅笔力雄浑苍劲、描绘着万里波涛、星罗岛屿与隐秘航线的巨大海图,赫然呈现在众人面前!图卷中央几处关键岛屿旁,朱砂点着醒目的标记。图卷右下角,一枚古拙的“沧海遗珠”篆印,在昏光下透出神秘厚重的气息!

“这……这是……”钱贵忍不住凑近两步,待看清图上内容,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失声怪叫,“沧海遗珠图?!前朝海王张万顷的那张藏宝海图?!它……它怎么会在你这?!”

他身后那三位,脸唰地一下变了色,眼睛里爆出难以置信的贪婪光!沧海遗珠图!传说藏着张万顷一生航海所得、富可敌国的海图!这玩意儿,根本没法用银子算价!昨儿珍宝斋拍卖会上,就是这图,让一个神秘买家拍出了一百五十万两的天价,轰动了整个江宁!他们做梦都想不到,买家竟是苏婉!她竟敢把这烫手的宝贝,就这么亮出来了!

苏婉的目光扫过西人脸上那贪婪、震惊、不敢信的复杂表情,心头一片冰封。鱼,咬钩了。

“没错,正是沧海遗珠图。”苏婉的声音平平淡淡,好像在说一件寻常的玩意儿,“这图指的道儿,不单能通到传说中的宝藏,还经过几处南洋那边没怎么开垦、盛产顶级生丝的海岛。岛上土人织工了得,产出的丝柔韧光鲜,比咱江南的货色还要强上几分!”

她这话又像一道炸雷,劈在钱贵西人头上!南洋?顶级生丝?比江南的还好?!

“放屁!”钱贵怪叫起来,嗓子都劈了叉,“南洋那鸟不拉屎的蛮荒地,哪来的上等生丝?苏婉!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拿张真假难辨的破画儿糊弄鬼!”

“是不是糊弄,钱管事大可以派人去南洋瞧瞧。”苏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此图,天机阁己验明为真。图上标的那几处岛,都有确凿记载产出上等蚕茧。苏家己决定,拿此图为抵押,向‘西海钱庄’借贷白银五十万两!专款专用,造大船,开新路,打通南洋生丝这条道儿!”

她的话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松鹤堂每个人的心坎上!

抵押沧海遗珠图!借五十万两!造大船!开辟南洋生丝航线!

这哪是绝境?这是硬生生劈开了一条通天大道!一条能把整个江宁乃至江南生丝格局掀翻的路!

钱贵西人彻底傻了!脸上的得意、贪婪、倨傲,瞬间被巨大的震惊、恐慌和不敢信取代!他们以为掐死了苏家的脖子,哪想到苏婉反手掏出的,竟是一把能捅穿整个生丝市场的绝世凶器!南洋生丝真要给苏家弄成了,他们这些靠着垄断江南生丝源头发财的绸缎商,全得完蛋!苏家不但死不了,反而可能一飞冲天!

“你……你……”钱贵指着苏婉,手指头抖得不成样子,脸由红变白,又由白变青,嘴唇哆嗦着,半个字也嘣不出来。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的心脏,他仿佛看到柳家费尽心机布下的杀局,正在苏婉轻飘飘的几句话里,稀里哗啦地垮塌!

苏婉不再看他们一眼,目光转向神情激动、腰板挺得倍儿首的苏全,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苏总管,送客。”“另外,即刻以苏家的名义,给我发三条告示出去:”“头一条,苏家织坊,一切照旧!所有订单,必定如期、保质保量交出去!若有半点差池,苏家认罚十倍!”“第二条,苏家所有绸缎庄,照常开门做生意!三天后,第一批用南洋新丝织造的‘云锦缎’,上柜开卖!数量有限,先到先得!”“第三条,苏家,广招贤才!凡熟谙海上事务、精通南洋风物的能人异士,苏家虚位以待,待遇从优!”三条告示,条条如同战鼓擂响!条条都是对柳家联盟最狠的回击!条条都在向整个江宁城宣告:苏家,绝不低头!苏家,还有底牌!苏家,要开新天!

钱贵西人像斗败了的公鸡,脸灰败得跟死人一样,失魂落魄。来的时候趾高气扬,走的时候慌得跟丧家犬似的。他们甚至不敢再多看苏婉一眼,更不敢看案几上那仿佛散发着致命诱惑又带着恐怖威力的《沧海遗珠图》,在苏全那冰冷的眼神逼视下,脚步踉跄、连滚带爬地退出了松鹤堂。

松鹤堂里重新静了下来,只有老太太偶尔发出微弱的呻吟。光线似乎亮堂了些,穿过窗棂,照着空气里懒洋洋的浮尘,也照着苏婉挺立的身影。

她走到案几旁,手指轻轻拂过那幅古老的《沧海遗珠图》。冰凉的绢面触感传来。抵押?南洋航线?自然都是她放出去的烟幕弹。这图是真是假,南洋有没有丝,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张图代表的“可能”,足够让那些贪婪的秃鹫心里发慌,能让苏家这摇摇欲坠的招牌,暂时喘口气!能让那些墙头草债主和生意伙伴,心里头掂量掂量!

她要的就是时间!用这张图搅起的浑水和期待,抢出宝贵的时间差!柳家和那三家想用断供勒死苏家?她就用这张“藏宝图”,先把整个江宁的水搅浑!让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盯到那虚无缥缈的“南洋航线”上去,为她真正的破局之策,腾出地方来!

真正的生丝在哪里?苏婉的眼神变得幽深。天机阁……那份关于“奇货”的情报里,似乎还藏着另一条线头……一个和江南丝路八竿子打不着,却可能藏着大生机的地方……

就在这时,松鹤堂紧闭的窗户,突然传来“嗒”的一声轻响,轻得像片枯叶落了地。

苏婉眼神骤然一厉,猛地扭头!

一道黑影,像鬼魅一样从窗外无声滑入,踉跄一步,单膝跪倒在地!正是追查那放冷箭的杂碎、一夜未归的老瘸头!

他身上的黑衣破了好几处,沾满了泥巴和黑褐色的污血,脸色白得吓人,气息紊乱。最扎眼的是左臂膀子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地翻着,虽然用布草草勒住了,但渗出的血还是染红了半条袖子。那伤口边缘的皮肉翻卷着,泛着种不正常的紫黑色,一看就是中了剧毒!

“瘸叔!”苏婉心口一紧,疾步上前。

老瘸头抬起脸,满是疲惫和凝重,可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却烧着火。他喘着粗气,声音沙哑干涩,带着股让人心头发寒的冷意:

“小姐……追到了……放冷箭那王八羔子……是‘流沙门’的杀手!他们……接了柳家的暗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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