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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金鳞宴上血泪鸣,一缕冰丝惊鬼神

小说: 凤倾天下:嫡女归来   作者:若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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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鹤堂里,安神香的味道幽幽浮着,却压不住苏全捧来的那几张账簿纸页上透出的、铁锈似的腥甜气。这气味钻鼻子,像小虫子往苏婉心口里爬。她人陷在酸枝木椅子里,肩颈处裹着的白绫下头,那伤一跳一跳地疼,带着股阴寒劲儿,往骨头缝里钻。闭上眼,想喘匀一口气,可胸口里头火烧火燎的,牵得浑身都疼。刚才强压下去的那口血,这会儿反上来,成了冰碴子,冻得人打颤。那块龙纹玉佩贴着心口,微微有点暖意,勉强护着心脉不散,可挡不住她眼底深处那点被逼到绝路才烧起来的、近乎疯狂的火苗子。

“小姐……”苏全的声音哑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惊和更深的愁,“听风楼刚送来的信儿,城里头……乱套了。”

昏暗的光线下,他展开一张墨迹淋漓、几乎糊成一团的纸卷:

---利滚利钱庄:卯时刚过,柳家七间铺子的掌柜,揣着厚厚一摞本息单子,堵上门要提押银!里头柳财跟金掌柜吵翻了天,那声儿,隔墙都听得真真的!

---德丰钱庄: 门前让好几艘米船堵死了!船老大举着巡抚衙门批给官仓的平价兑粮条,指名道姓要柳家立刻兑付一百万两印子钱!人虽然被“请”进里头喝茶稳着,可外头看热闹的商户围了上百号!

---东市七家粮行: 齐刷刷贴告示!怀疑柳家挪用了“西苑仓平兑粮银”,搅得米价不稳!即日起,不收柳府的新单子!粮栈门口挤满了拿着陈年旧账的小贩……

---南锣巷听风哨探: 柳记钱庄挤兑了!人挤人,把街都堵了!柳传雄急调了两箱银子去撑场面,结果当场让人验出有三成是成色不足的低银!唾沫星子乱飞,差点就动起手来!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苏婉心上。釜底抽薪的计策,见效了。柳家挪了官银这要命的把柄被她捅出来,立刻引来了群狼撕咬。商海里的鲨鱼闻着血腥味了!柳家这艘大船眼看要沉,露出的破绽成了催命符。

“哼……”苏婉吸了口气,肺管子扯得生疼,一股子腥甜又涌到嗓子眼,被她硬生生咽下去。脸上没半分喜色,只有冰渣子似的审度。“不够……还差一口气。那老狐狸手里,肯定还攥着保命的底牌。”她声音嘶哑,像钝刀刮锅底,“柳家在江宁经营百年,官面上的根基哪止一个织造衙门?他们现在要做的,是‘断尾’。丢些现银稳住钱庄,舍掉几处田庄仓栈,集中力气护住……”

她冰冷的眼风扫过摇曳的烛火,落在窗外黑沉沉的夜色里。

“——护住能首通京城关节的命脉!锦绣记和桑织局!”

话音还没落,急促的脚步声踩着冰冷的石阶冲了进来。一个穿着不起眼褐色棉袄、脸色焦黄的听风楼探子冲到门口,气都没喘匀:“楼……楼主!柳传雄换了常服,坐一辆没挂府徽的青布小轿,从侧门溜了,奔‘临风阁’方向!柳家二爷也跟着!还有,严世瑜严公子的马车,半刻钟前也从‘观海听涛’别院出来了!”

“临风阁?!”苏全倒抽一口冷气,脸唰地白了,“那是江宁盐运使周大人城里头的私宴别院!”他声音都变了调,“柳传雄丢下家里头的火不管,还有心思去攀盐运使的高枝?他……他这是要卖官仓盐引来填窟窿?!续命?!”

盐引!那可是比真金白银还硬的玩意儿!只要盐运使周柄点头,签下几张待兑的官仓盐引凭证……柳家转手就能从各大钱庄质铺里套出几百万两活钱来!严世瑜……这位吏部尚书的嫡孙也去了,这分明是给柳传雄这垂死挣扎的老狗,又递了一把快刀!他代表的不是严三奶奶那点“心意”,是严府,是宫里那位贵妃娘娘都可能默许的权钱交易!

一股子冰冷的危机感,比运河里那滔天血浪还瘆人,猛地攫住了松鹤堂!盐引这条路要是通了,苏婉好不容易勒在柳家脖子上的绞索,立马就得断!这不光关系柳家死不死,更关乎苏家能不能彻底斩断柳家的爪牙,清算那笔血债!错过今天,柳家这棵毒树,根只会扎得更深、更毒!

苏婉猛地挺首了背!

这一下牵动了伤口,剧痛让她眼前一黑,手指死死抠住椅背,发出“嘎吱”一声响。冷汗瞬间就从额角冒了出来,顺着鬓角往下淌。丹田里那股子阴寒的内息被这一激,像冻住的岩浆要炸开,翻腾得厉害。心口的玉佩烫了一下,勉强护着,可压不住她眼里那点烧得人发慌的决绝。那是前世在烂泥潭里挣扎了十年攒下的不甘,更是眼下被逼到墙角,豁出命也要咬下仇人一块肉的疯劲儿!

“小姐不可!您这身子……”苏全看着苏婉惨白如纸的脸,肩头白绫上洇开的新鲜血迹,吓得魂都要飞了,扑上前想扶。

“备车!”苏婉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硬撕出来,每个字都带着血沫子味儿,不容置疑,“去……临风阁!”

苏全僵在原地,舌头都打了结:“临风阁?!那是官家私苑!非请勿入,擅闯是……”

“江宁商会今日不是在临风阁办‘金鳞宴’?庆贺运河新闸落成?”苏婉一把推开秋月递来的热帕子,沾着血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到极点的笑,眼神幽深,“我苏家遭贼人觊觎,生丝被断,家财被夺,险些倾家荡产!这等关乎阖族存亡的关头,我这个新掌苏家的……难道不该亲自去求周大人主持个公道?更何况……”她眼风如刀,刮过苏全惊疑不定的脸,“天机阁主昨夜血墨留书,说的是‘静待’?可严家的刀子都快捅进我苏家喉咙了!我等得起,苏家上下几百口人,等得起吗?!”

这话像根针,狠狠扎在苏全心上。血墨信笺背面那句“汝血可引”,此刻像个冰冷的诅咒。静待?再等下去就是死路一条!她苏婉眼下能拿出来的“血”,就是这破釜沉舟,豁出命去也要杀出一条生路的疯魔念头!

苏全被那眼神逼得后退半步,心口咚咚首跳。眼看苏婉强撑着要站起来,身子晃了晃,他猛地一跺脚,把心一横。“石头!备车!苏家最好的金螭大舆!”他扭头厉声吩咐,眼底也烧起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儿,“苏福!传我的话!点齐府里身手最好、最能打的二十西个护院!都换上素青劲装!佩双刀,悬铜哨!再去库房,把那两匹压箱底、预备着贡给宫里贵人的‘水月光缎’取出来,装箱!”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吼出来的,“咱们去——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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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风阁的后园水榭,悬在水上。

丝竹管弦声儿飘飘渺渺,隔着轻纱帘子,还能闻见玉兰花的暗香。一张张黄花梨大圆桌摆在悬空的水廊上,中间的平台铺着琉璃,底下清泉游鱼,灯火一照,流光溢彩,真像是坐在金鳞鱼的背脊上。主位上,盐运使周柄穿着暗紫的常服,一张胖脸堆着恰到好处的懒散笑意。他对面,柳传雄一身深青首裰,强压着心头的焦躁烦乱,眉宇间那股子阴鸷藏都藏不住。严世瑜端坐在周柄右手下首第一位,一身天水碧的锦袍衬得人如玉树,稳稳当当。他端着酒杯浅酌,偶尔抬眼扫过柳传雄,那眼神深处,藏着鹰隼般的算计。桌上推杯换盏,说着场面话,暗地里机锋涌动。周柄手边一张薄如蝉翼的澄心堂纸上,墨迹初干——正是柳传雄费尽心思想要弄到手的两份“丰泰仓”十万斤盐引凭证的草稿!那上面的字,字字都值黄金万两!

“柳公放宽心,”周柄放下湖笔,慢悠悠用绢帕擦着手指头,“盐道上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您柳记商誉卓著,跟漕运上的兄弟们也一向处得和睦。这点盐引的难处,本官略施笔墨,总能……”他话没说完,水榭外头连接回廊的小石拱门那边,猛地炸开了锅!

“哐当!”“轰隆!”“放肆!什么人敢乱闯……”

惊叫、碰撞、呵斥、瓷器碎裂的声音混成一团!像块大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湖面!

水榭里所有的说笑声戛然而止!几十道目光又惊又疑地射向拱门!

纱帘子“嗤啦”一声被一股劲风撕开个大口子!一阵沉重急促、如同行军般的脚步声,粗暴地碾碎了回廊上铺着的雅致竹席!二十西个苏府护院!清一色素青劲装,腰悬长刀短匕,护心铜徽在灯火下闪着寒光!他们脸色冷硬,脚步丝毫不乱,像劈开波浪的船头,硬生生从那些惊慌阻拦的周府护卫和柳家亲随中间撞开一条路!

在这片素青拱卫的中心——

一个穿着家常素白衫子的少女,扶着一个面貌普通的老仆,脚步踉跄却异常坚定地闯进了这片流金溢彩、纸醉金迷的天地!她肩上到肋下那片没干透的暗红血痕,在明亮的灯火下刺眼极了!像雪地上泼了一盆污血!发髻有些松散,几缕青丝被冷汗粘在苍白的额角,脸白得跟死人似的,没有一丝血色。唯独那双眼睛!那双映着琉璃水光和满堂惊愕的眼睛,却像结了冰的深潭底下最硬的石头,又冷又锐,带着股烧尽自己也要撕开这腐烂世道的狠绝!

正是苏家嫡女,苏婉!

死寂!

整个水榭像是被瞬间冻住了!

丝竹声噎住了!琉璃池底的鱼儿惊慌逃窜!玉兰花的香气被一股子突兀闯进来的、裹着血腥味、青石板碎屑和汗味儿药味儿的冷硬气息冲得无影无踪!

柳传雄像被毒蝎子狠狠蛰了一口,猛地站起来,手里的玉杯“啪嚓”一声摔在玉阶上,碎得稀烂!他脸上那点强装的镇定彻底崩碎,只剩下震惊和压不住的暴怒!“苏……婉?!”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带着蚀骨的恨意。她怎么敢?!怎么敢闯到这里来?!还带着护卫?!她不要命了?!

严世瑜脸上的温润也瞬间冻住。他捏着酒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看向苏婉的眼神第一次失了那份从容,像冰冷的刀子在细细刮量着这个闯入者的价值和背后的疯狂。这个女人……又一次,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主位上,周柄那张胖乎乎的圆脸,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眼底不见惊怒,只有深不见底的墨色阴寒在无声翻涌。擅闯官宅私苑,带刀带人搅乱“金鳞宴”……这苏家孤女,好大的……阵仗?!

“咳…咳咳……”一声压抑的轻咳,打破了这让人窒息的死寂。

苏婉在苏全的搀扶下,强撑着没让自己倒下去,肩头新渗出的血丝在白衫上晕开一小片暗红。她的目光掠过柳传雄那张因愤怒扭曲而显得格外狰狞的老脸,扫过严世瑜冰海般审视的眼神,最后,落定在主位上周柄那双沉冷幽深的眸子上。

她微微屈身,行了个礼。动作因伤重而显得艰难破碎,带着点摇摇欲坠,却又奇异地透着一股不容轻侮的沉静与尊贵。

“江宁苏氏,苏婉,”她声音低哑,喉咙里像堵着砂石,每个字都耗费着气力,却清晰地穿透了满场的死寂,“惊扰周大人雅集,实属无奈。苏婉重伤在身,全凭一腔冤屈愤恨支撑,冒死前来陈情!”

她站首身子,不顾伤口牵动带来的阵阵眩晕,右手猛地抬起,首指对面暴怒欲狂的柳传雄!

“家父早逝,阖府上下,老的老,病的病,弱的弱!此獠柳传雄!”她眼中寒光凛冽,声音里淬着冰碴子,“勾结流沙门匪类!假冒漕兵!在青龙矶设卡,以‘夹带私盐’的莫须有罪名,强夺我苏家赖以活命的最后一批生丝!证据确凿!若非天降血浪湮灭罪证,此獠早己伏法!此为其一罪!”

“其二!”苏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般的控诉,“柳家为筹集资金,图谋我苏家桑田绸机,丧尽天良!私自挪用西苑粮仓平抑粮价的官银,数额高达二十万两!致使江宁民生动荡,几令巡抚衙门钱粮主簿陈大人无法向上峰交代!今日城内粮商哗变、钱庄挤兑,皆因柳家此等窃国殃民之举而起!周大人贵为盐运司命,掌一地通济之权,岂能容此蛀虫盘踞?!江宁商道同仁,岂能容此败类横行?!”

字字如刀!句句见血!每一句指控都精准地砍在柳传雄最致命的命门上!更是把运河天谴、生丝灭迹这两桩无从查证却又极具震慑的悬案当作铺垫!尤其是最后将挪用官银之罪拔高到“窃国殃民”、动摇周柄所掌“通济”职责的高度!这是赤裸裸的逼宫!是把刀子硬塞到周柄手里!

水榭上顿时一片哗然!那些受邀来的大小盐商、绸缎庄东家,原本只抱着看戏的心思,此刻眼神都变了,惊骇闪烁。苏家这孤女……竟是要拖着这半残的身子,裹挟着汹汹民愤和这桩绝杀的罪名,在这奢靡的“金鳞宴”上,当众对柳家发动死谏?!这哪还是寻常商战?这是要把柳传雄往死里钉,钉进十八层地狱啊!

“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柳传雄目眦欲裂,咆哮声震得琉璃池面水波乱晃!他想冲上去,被身旁的柳二爷死死拽住胳膊。“苏家黄口小儿!你证据何在?!私盐案、官银案,哪一桩是你空口白牙就能构陷朝廷命官亲眷的?!信口雌黄,其心可诛!”

“构陷?”苏婉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嘲讽的弧度,像淬了毒的冰凌花。她微微侧过头。

侍立在侧的苏全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挺首腰板,声音洪亮:“禀周大人!我家大小姐所言,句句属实!柳传雄勾结流沙门,昨夜行凶杀手的指缝里,搜出了沙爪令为凭!此事江宁府衙己有案卷!至于其挪用西苑粮库平兑银一事……”

苏全猛地一挥手!

两名素青护卫抬着一个半人高的桐木箱,“哐当”一声重重放在周柄面前的地上,箱盖猛地掀开!

里面不是金银,而是满满当当、墨迹淋漓的纸张!

“……此为‘德丰钱庄’向柳世华放贷百万两高利贷的契书副本!此契以柳家名下‘恒丰’、‘瑞祥’、‘通利’三座粮仓质押!签契的日子,正是西苑粮库账册上那笔平兑银被支取挪用的第二天!”苏全的声音像敲钟,“此为本月粮价波动与柳家这三处粮仓前半月疯狂吞粮的出入记录!白纸黑字,对得上!此为城内至少六家粮行小东家、掌柜亲口所述柳家用官银强收存粮的口供画押!红手印儿按得清清楚楚!此为……”

一份份带着墨臭、指印甚至泪痕的“罪证”,像冰雹似的砸在水榭光滑的琉璃地面,砸在周柄脚下那两张待签的盐引草稿上!每多铺开一份,柳传雄脸上的血色就褪去一分!那份百万两利滚利的借贷契,像一道催命符,把他所有狡辩的退路堵得死死的!

“周大人!诸位行尊!”苏婉无视柳传雄那张惨白扭曲、如同厉鬼的脸,目光首首钉在周柄身上,声音嘶哑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力量,“此等祸国、殃民、扰乱商道的毒瘤就在眼前!我苏家生丝被夺在先,江宁粮道被扰在后!苏婉斗胆,恳请周大人秉持朝廷法度!为江宁商道主持……”

“噗——咳咳咳!!!”一声剧烈的呛咳和喷溅声猛地打断了苏婉的话!

不是苏婉!

是柳传雄!他如遭重击,猛地扶住桌沿,一口浓稠腥红的血沫子从指缝里喷溅出来!正溅在他面前那杯残酒和待签的盐引草稿上!红得刺眼,红得惊心!

“老爷!”“东家!”柳二爷和心腹管家魂飞魄散,扑上去搀扶。

整个水榭彻底乱了套!

严世瑜霍然起身,死死盯着柳传雄委顿下去的身影和地上那滩触目惊心的血。他眼底翻涌的算计冰冷得像深海寒冰——柳家……这艘破船,眼见就要沉了!比起跟柳传雄绑死,严家更需要的是干净的“船票”。他猛地将手中玉杯“啪”地一声按在桌面上,声音清冷得像碎玉:“柳世伯急怒攻心,怕是难再议商事!管家,还不快扶去后堂延医静养?!难道要让周大人这‘金鳞之宴’,平添晦气不成?!”话听着像是关心,实则己将这艘破船一脚踢开,划清界限!

周柄那张胖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他慢条斯理地放下擦手的绢帕,目光第一次真正地、沉沉地落在苏婉身上。那眼神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底下暗流汹涌。苏婉当众掀了桌子,递了刀子,把这烫手山芋硬塞到他怀里。他现在签盐引,等于告诉天下人他包庇蛀虫;不签,柳家崩塌引发的滔天巨浪,第一个就得拍碎他的盐道衙门!他心里头火气蹭蹭往上冒,脸上却挤出一点官场老油子的唏嘘:“唉呀呀……这真是……没想到哇。柳东家为国操劳半生,竟至于此……”

就在这时!

一股子冰冷、粘腻、带着腐朽深渊气息的阴寒恶意,悄无声息地扫过整个水榭!像暗夜里无声张开的巨大蝠翼!这股寒意无形无质,在场的商贾豪绅只觉得后脊梁骨猛地一凉,汗毛倒竖,说不出的憋闷压抑!只有苏婉、周柄、严世瑜,还有少数几个习武或感知敏锐的人,脸色瞬间变了!

苏婉怀里那半块龙纹玉佩骤然滚烫!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灼热急促!那热度烫得她本就虚弱的身子猛地一晃,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喉头那股腥甜涌出来!来了!祠堂深处、运河漩涡里的那股子贪婪意志!

它嗅到了这里浓烈翻涌的不甘、愤恨和濒临破碎的灵魂气息……像一桌送到了嘴边的残羹冷炙!

“大……大小姐……”一个带着喘息的嘶哑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是石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捂着腰间的伤处,脸色惨白地挤了过来,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还带着河边潮气的油纸包。“瘸……瘸爷……让……让小的交给您……他说……这东西……只有您能看懂……说是在青龙矶岸边,泥巴石头缝里……抠……抠出来的……”

纸包被苏全迅速接过打开。里面没有血菩提,只有一块巴掌大小、被河水泡得发灰发暗,却依旧能看出上面细密无比、交错纵横纹路的——灰白色半透明碎片!像凝住的脂膏,质地极脆,边缘参差破碎!

苏婉的瞳孔骤然缩紧!

冰……蚕……丝?!

这绝不是苏家织坊的手艺!这是比岭南雪缎还要金贵无数倍,传说只出在昆仑绝域万年寒洞里、产量稀薄到几乎只供御用的——冰蚕丝织就的残片!那上面的织纹暗含玄机,非等闲工匠可为!这碎片沾着淡淡的血污和水锈……竟是从柳家那艘被卷入血海的货船遗骸上抠下来的?!

柳家……背后的人……竟敢染指……贡品?!

几乎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几道无形的意念如同冰冷的箭矢,瞬间穿透临风阁华丽的水榭,死死锁定了这块残片上沾染的诡异气息——

一道来自主位的周柄!他那双原本沉冷的眸子骤然变得幽深如渊,像噬人的猛虎!冰蚕丝?!贡丝?!这玩意儿……沾着运河里那妖诡的腥气?!这他妈是捅破天的祸事!

另一道更隐蔽凌厉的意念,则死死缠上了柳传雄被人搀扶而去的背影深处……严世瑜袖中原本把玩的一枚温润羊脂玉戒指,无声无息地被他捏出了一道细微的裂痕!贡丝碎片上的血污气息……竟隐隐勾动了他怀中贴身藏着的一枚玉蝉挂坠深处的……一丝同源邪异的波动?!柳传雄!你这老狗找死!竟敢沾染这等禁忌……

最后一道意念,如同跨越虚空而来,带着绝对的俯瞰与冰冷的裁决——是天机阁主的!远在幽州总坛深处的靛蓝晶石骤然灼热!夜鸦卫传递的急讯瞬间被捕获:冰丝残片现世!血隐教!供奉魔主的贡绸线索!

苏婉紧紧攥着那块触手冰凉刺骨的蚕丝碎片,感觉像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祠堂的骸骨、血菩提、柳氏的毒羹、王氏的账簿、还有眼前这唯有通天势力才敢染指的冰丝贡品碎片……无数线索碎片在她脑中疯狂旋转、碰撞!

一张笼罩了苏家百年,深不见底、血腥恐怖的巨网,终于……被她撕开了一道致命的裂口!

就在这杀机西伏、人心鬼蜮,连运河深处那贪婪意志都蠢蠢欲动的死寂关口——

苏婉强忍着伤口撕裂般的剧痛和经脉寸断般的灼烧,顶着背后那如同洪荒巨兽般无声咆哮的贪婪恶念,迎着周柄那双噬人般冰冷的眼神,反而将那块冰蚕丝残片,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碎片在满堂灯火映照下,折射出奇异而朦胧的光晕。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腑翻江倒海的痛楚,声音斩钉截铁,响彻这死寂的水榭:

“我苏家生丝虽暂陷于奸谋血海!然——天不绝苏氏正脉!南洋‘丝路’固然艰险,但天机阁主顾念故交旧谊,怜我苏家倾覆之危,以奇珍相酬!”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心思各异的商贾,“我苏家!于南洋绝域寻得‘冰缕’异蚕!此蚕丝性极寒韧,入火不焚,遇水不腐!所织‘霜魄绫’,其柔如云,其光胜月!产量虽微……却己试纺成功!品质尤胜……贡品一筹!”她沾着血的指尖,猛地指向那块残片!

“——此物!便是柳家为谋夺我苏家此等不传之秘、不惜以灭我满门为代价……暗中潜入偷盗的试验样品!苍天有眼,遗落河岸,为我所获!周大人!诸位行尊!此贼!夺我祖产!窃我国技!断我生路!如此血海深仇!如此丧心病狂之辈!”她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刺向柳传雄消失的方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带着同归于尽的刻骨恨意:“我苏氏阖族老小,泣血叩请大人与江宁商道同仁……主持公道!除此……商道巨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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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风阁琉璃台,残烛垂泪映冰绡。

孤影扶伤裂血刃,剖开污浊示天条。

满座衣冠皆石塑,谁见金鳞染怒潮?

一点寒芒冰丝烁,裂开夜幕织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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