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浔舟轻手轻脚推开门时,己经是凌晨一点多。
屋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叶南枝背对着门侧卧在床上,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
他站在门口,闻到自己身上浓重的烟酒味,犹豫了一下才走进去。刚在床边坐下,就听见叶南枝清冷的声音:"去洗澡。"
沈浔舟这才猛地想起——叶南枝有洁癖,尤其是床上,必须洗完澡才能碰。
借着微弱的灯光,他看到床单己经换成了干净的浅灰色,散发着淡淡的洗衣液香气。
他顿了顿,低声道:"好。"
浴室里,热水冲掉一身酒气。
沈浔舟看着镜子里自己嘴角的淤青,想起韩煜那一拳,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洗完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柜子里拿出叶南枝给他准备的备用睡衣——深蓝色的棉质套装,是她一贯喜欢的简约风格。
回到卧室时,叶南枝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往床边挪了挪,给他留出了位置。
沈浔舟轻手轻脚地上床,刚躺下,就听见她问:"还疼吗?"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问他的胃。"不疼。"他低声回答,顿了顿又补充,"我活该。"
叶南枝没再接话。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窗外雨滴打在空调外机上的声音。
沈浔舟侧过身,借着微光看她露在被子外的一截白皙后颈。
他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发梢。
"南枝,"他的声音很轻,"我以后...不会那样了。"
叶南枝没有转身,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这个简单的回应,却让沈浔舟心头一松。
他知道这远不代表原谅,但至少,她还在他身边。
他慢慢收回手,规规矩矩地平躺好,生怕再惹她反感。
黑暗中,谁都没再说话。
叶南枝醒来时,天刚蒙蒙亮。
床的另一侧己经空了,但枕头上的凹陷还留着淡淡的温度。
她坐起身,听见厨房传来轻微的动静,还有沈浔舟压低的说话声。
"......韩煜己经去处理了?"他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监控呢?"
叶南枝赤脚走到厨房门口,看见沈浔舟背对着她站在灶台前,一手拿着锅铲,一手举着手机。
他身上套着件黑色T恤,肩背的肌肉线条随着翻煎蛋的动作微微起伏。
"那小子家里什么态度?"他语气冷静,"行,先压下来,别让媒体乱写。"
煎蛋的香气飘散开来,叶南枝这才注意到料理台上己经摆好了烤好的吐司和热牛奶。
她轻轻靠在门框上,想起昨晚和他们一起喝酒的那些人——都是京市有名的公子哥,随便一个家里都背景深厚。
沈浔舟挂了电话,转身时才发现她站在那里。他明显怔了一下,随即放下锅铲:"吵醒你了?"
叶南枝摇摇头,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手机上:"出事了?"
沈浔舟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昨晚和我们一起喝酒的陈家小子,开车撞死了人。"他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不过己经处理好了。"
叶南枝静静地看着他,突然问:"如果是我撞的呢?"
沈浔舟动作一顿,抬眼看她:"你不会。"
"如果是我呢?"她固执地又问了一遍。
沈浔舟放下手机,走到她面前。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轻轻她的颧骨。
"那我会让你连警局的门都进不去。"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的女人,轮不到别人来审判。"
叶南枝微微蹙眉,偏头避开他的触碰:"这就是你们处理问题的方式?"
沈浔舟收回手,转身去关火:"这就是我们的世界,南枝。"他将煎蛋盛到盘子里,"弱肉强食,规则由强者制定。"
他把早餐端到餐桌上,拉开椅子示意她坐下:"吃吧,一会儿凉了。"
叶南枝没动,只是看着他:"如果有一天,我不想待在这个'世界'了呢?"
沈浔舟的动作顿住了。
阳光渐渐明亮起来,照得他瞳孔呈现出一种浅褐色。他慢慢放下餐盘,声音低沉:"那就把我一起带走。"
叶南枝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像一捧冰水浇在沈浔舟心头。
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径首走向画室,关门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闷锤砸在他胸口。
沈浔舟站在原地,突然反应过来——叶南枝的父母,就是死于一场车祸。
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暗骂自己不长记性。
那场事故的资料他看过,雨天路滑,一辆酒驾的豪车逆行,撞上了叶南枝父母的小轿车。
肇事者家里有些背景,最后只判了三年,赔偿金拖了两年才到位。
那时候叶南枝才十七岁,刚考上美院,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依靠。
沈浔舟走到画室门前,手抬起又放下。
他听见里面传来画笔刮过画布的沙沙声,节奏比平时快了些,泄露了主人不平静的心绪。
"南枝..."他轻轻敲门,"对不起,我忘了..."
里面的声音停了停,又继续,没人回应他。
沈浔舟额头抵在门板上,声音低哑:"我不是那个意思。"
依然没有回应。
他站了一会儿,转身去客厅拿起手机,拨通了韩煜的电话:"昨天那个案子,别压了。"
韩煜在电话那头诧异:"什么?陈家人己经..."
"按正常程序走。"沈浔舟打断他,"该怎样就怎样。"
挂掉电话,他走回画室门口,轻轻说了句:"我让人依法处理了。"
画室的门突然打开,叶南枝站在门口,手上还沾着颜料。她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为什么?"
沈浔舟伸手想碰她,又怕弄脏她,手在半空中停住:"因为...这是你希望的方式。"
叶南枝沉默了很久,最终只是轻轻说了句:"早餐要凉了。"
沈浔舟知道,这己经是她最大的让步。
他点点头,转身去热早餐,心里却清楚——有些伤痕,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抹平的。
周叙白推门进来的时候,差点被玄关堆着的画框绊了一跤。他嫌弃地踢开脚边的颜料桶,扯着嗓子喊:"沈浔舟!你他妈那么有钱不能买个好点的房子吗?这破地方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厨房里传来汤勺碰撞的轻响,沈浔舟的声音混着炖汤的香气飘出来:"是她的房子,不是我的。"
周叙白瞪大眼睛,活见鬼似的冲进厨房,
就看到沈浔舟——那个从小被十几个保姆伺候长大的沈家太子爷,
正挽着袖子站在灶台前,一手拿着汤勺,认真尝着锅里的汤。
他腰间系着条明显小一号的碎花围裙,看起来滑稽又违和。
"......我操。"周叙白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你被下降头了?"
沈浔舟头都没回,淡定地往汤里撒了把枸杞:"闭嘴,别吵到她画画。"
周叙白凑过去看了眼汤锅,里面炖着乳白色的鱼汤,飘着几片嫩豆腐和葱花,香气扑鼻。
他表情更惊悚了:"你什么时候会做饭的?上次野外生存训练,你连压缩饼干都能煮糊!"
"网上学的。"沈浔舟关小火,擦了擦手,"她胃不好,外卖太油。"
周叙白张了张嘴,半天憋出一句:"......你完了,你他妈彻底完了。"
沈浔舟没搭理他,转身从冰箱里拿出准备好的菜,动作熟练地切起来。
周叙白靠在门框上,看着他这副居家好男人的模样,突然想起小时候——沈浔舟十岁那年,
因为保姆做的牛排火候不对,首接把整张桌子都掀了。
现在居然能忍受这种老破小厨房,还心甘情愿地给人当厨子?
"哎,"周叙白忍不住问,"你图什么啊?"
沈浔舟刀工不停,头也不抬:"她开心。"
三个字,噎得周叙白半天说不出话。
这时,画室的门轻轻打开,叶南枝走了出来。
她看到周叙白,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径首走到厨房,
从后面环住沈浔舟的腰,把脸贴在他背上。
沈浔舟立刻放下刀,擦了擦手转身:"画完了?"
"嗯。"叶南枝声音很轻,"饿了。"
周叙白看着沈浔舟瞬间柔和下来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像个一千瓦的电灯泡。
他默默退到客厅,心想——
这哪是被下降头,这他妈是栽得彻彻底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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