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如雪几乎是把油门踩进了油箱里,宝石蓝跑车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光。
她满脑子都是君泽最后那嘶哑绝望的吼声和撕心裂肺的咳嗽。
什么姐姐心态,什么年龄差距,什么陆北渊,统统被抛到九霄云外!
她现在只想立刻见到那个小混蛋,确认他是不是还活着!
车子一个急刹,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堪堪停在华清8号宿舍楼下。
汐如雪甚至没熄火,推开车门就冲了上去。
302宿舍门虚掩着,透出暖黄的灯光。
她猛地推开门,带着夜风的凉气。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钉在原地,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
君泽靠坐在床头,身上盖着蓬松的羽绒被,只穿着柔软的浅灰色家居服。
一张小脸依旧苍白得惊人,在灯光下像易碎的薄胎瓷。
往日里神采飞扬的冰蓝色眸子此刻恹恹地半阖着,长睫在眼下投下浓重的阴影,透着一股惊心动魄的脆弱和疲惫。
最刺眼的是他左手手背上,贴着白色的胶布,一根细细的透明软管连接着悬挂在床边的吊瓶。
冰冷的药液,正一滴,一滴,缓慢地注入他苍白的血管里。
家庭医生刚刚调整好滴速,正低声和旁边一脸凝重的君朝交代着什么。
君栀抱着手臂站在窗边,脸色冷得像冰。
君北陌烦躁地抓着他那头乱毛,在狭窄的宿舍里来回踱步。
君书衍则红着眼圈,拿着温热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想给弟弟擦擦额角的虚汗。
整个宿舍笼罩在一种低压的、心疼又凝重的气氛里。
汐如雪的闯入,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死水潭。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君朝镜片后的眼神冰冷锐利,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君栀冷哼一声,别开了脸。
君北陌停下脚步,皱着眉看她,眼神复杂。
君书衍拿着毛巾的手顿住了,大眼睛里也带着点埋怨。
汐如雪却完全顾不上这些目光了!
她的视线死死锁在君泽身上,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唇,看着他手背上刺目的针头,看着他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样子……
一股尖锐的心疼混合着铺天盖地的自责,瞬间将她淹没。
她几步冲到床边,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哽咽:“君泽!你怎么样?疼不疼?怎么会弄成这样?!”
她的靠近带着一股熟悉的、混合着夜风和她身上特有香气的味道。
君泽恹恹地掀起眼皮,冰蓝色的眸子对上她写满焦急和心疼的妩媚眼睛。
心底深处,那点因为看到她真的来了而偷偷冒出的、微弱的得意泡泡,瞬间被更汹涌的酸涩和委屈压了下去。
陆北渊。
婚约。
她只是…姐姐对弟弟的关心吧?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病中的烦躁猛地窜起。
他别开脸,避开她伸过来的手,声音嘶哑,却带着十足的刻薄和疏离:
“呵…托姐姐的福,还没死。怎么?汐阿姨的‘成熟男人’叙旧会结束了?有空来参观病号了?”
每一个字都淬着冰渣。
“君泽!”汐如雪被他这态度气得心口发堵,但看到他苍白脆弱的侧脸,那点火气又瞬间被心疼浇灭。
这小鬼!
都病成这样了嘴还这么毒!
“闭嘴!”汐如雪又气又心疼,不管不顾地伸手,强势却动作极轻地拂开他额前被冷汗浸湿的碎发。
指尖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心尖又是一颤。
“烧还没退干净就少说话!嗓子哑成这样听着就难受!”她语气凶巴巴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医生怎么说?想不想喝水?”
她说着,目光己经扫向床头柜上的水杯,自然地就想伸手去拿。
“用不着你假好心!”君泽猛地挥开她的手,动作牵扯到输液管,手背上的针头传来一阵刺痛,让他眉头瞬间拧紧,倒抽一口冷气。
“嘶…”
“你乱动什么!”汐如雪吓得脸色都白了,赶紧按住他输液的那只手,动作快得像护崽的母豹子。
她的手掌温暖而柔软,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稳稳地固定住他冰凉的手腕。
“给我老实点!”她瞪着他,妩媚的眼睛里全是后怕和不容置喙的命令,“再乱动信不信我把你绑床上!”
这熟悉的、带着点霸道的“姐姐式”训斥,此刻听在君泽耳朵里,却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他冰蓝色的眸子闪了闪,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依恋。
嘴上却依旧不饶人,声音因为虚弱而显得有气无力,反而更像赌气的小猫:
“绑我?汐阿姨好大的威风…有本事你去绑你的陆叔叔啊…咳咳…” 又是一阵压抑的轻咳。
“你!”汐如雪被他左一句“汐阿姨”右一句“陆叔叔”气得肝疼,偏偏看他咳得难受,只能强压着火气,一只手还稳稳按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己经轻轻拍上他的背。
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少说两句能憋死你?”她一边拍一边没好气地数落,语气却软了下来,“嗓子不想要了?”
这别扭又亲昵的互动,看在旁边君家兄姐眼里,心情复杂得像打翻了五味瓶。
君朝看着自家小弟明明被怼得说不出话,苍白的脸上却悄悄飞起一抹极淡红晕的样子,镜片后的眸光深不可测。
小家伙…好像就吃这套?
君栀抱着手臂,冷眼看着汐如雪那只“碍眼”地按在弟弟手腕上的手,红唇抿成一条首线。
这女人…哄小孩倒是有一套。
君北陌挠着头,看看病恹恹却还在“顽强”毒舌的小弟,又看看那个虽然被怼得跳脚却依旧小心翼翼照顾他的汐如雪。
这画面…怎么有点诡异的…和谐?
君书衍眨巴着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觉得…好像有戏?
汐如雪才不管君家兄姐们复杂的目光。
她此刻眼里只有这个病恹恹还嘴硬的小混蛋。
她强硬地从君书衍手里拿过温毛巾,动作却轻柔无比地擦拭君泽额角和颈侧的虚汗。
“看什么看?闭眼休息!”她凶巴巴地命令。
君泽被她这霸道又细心的举动弄得浑身不自在,想反抗又没力气,只能别扭地闭上眼。
冰凉的毛巾带着她指尖的温度,舒服得让他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
可心里的酸涩和疑问却像野草一样疯长。
她对他…到底有没有一点点…不是姐姐对弟弟的那种喜欢?
就在这时,君朝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宿舍里微妙的气氛:
“汐小姐。”
汐如雪动作一顿,抬起头。
君朝的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感谢你来看望小泽。不过,他现在需要静养。”
潜台词很明显:你可以走了。
君栀也适时地开口,声音清冷:“这里有我们照顾就够了,不劳烦汐小姐。”
君北陌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也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他们对汐如雪,终究是有几分迁怒的。
小家伙弄成这样,跟她脱不了干系!
汐如雪握着毛巾的手指紧了紧。
她看着床上闭着眼、脸色依旧苍白的君泽,感受着他手腕传来的微弱的脉搏跳动。
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的保护欲和占有欲在她心底升腾。
她凭什么走?
这小鬼是她看着长大的(虽然只大六岁)!现在病成这样,她比谁都心疼!
她深吸一口气,迎上君朝冷冽的目光,妩媚的脸上绽开一个无懈可击、却带着不容置疑坚持的笑容:
“君总客气了。照顾病人,我比你们有经验。”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目光扫过君泽手背上的针头:
“毕竟,小家伙一岁多那次大病,是谁衣不解带抱着他喂药、哄他睡觉的,某些人大概都忘了吧?”
这话一出,君朝、君栀、君北陌的表情瞬间都有些微妙。
那是君家所有人都不愿回忆的黑暗时刻。
而当时,确实是小汐如雪,用她稚嫩却无比坚韧的怀抱,给了那个脆弱的小生命最温暖的依靠。
君泽紧闭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汐如雪成功地在君家兄姐们沉默的注视下,重新拿起了温热的毛巾。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针头,继续轻柔地擦拭着君泽的脖颈和他露出的精致锁骨。
动作专注而温柔,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嘴角,勾起一抹小小的、得逞的弧度。
想赶我走?
没门!
君泽虽然闭着眼,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的温度,还有她擦他的锁骨。
他觉得脸烫的发红,擦这她会不会尴尬,会不会…
都看了,摸了,她能不能喜欢他呀!!
以及那份固执的、不容拒绝的照顾。
心里那点因为陆北渊而翻腾的醋意和不安,似乎被这温热的触感熨帖下去了一些。
可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迷茫和一丝…隐秘的期待。
她留下来…是因为责任?愧疚?还是…也有那么一点点…是因为他?
他悄悄地把脸往她擦拭的方向偏了偏,像一只贪恋温暖的小兽。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一首紧盯着他的汐如雪的眼睛。
她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这小混蛋…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在这时,君泽放在枕边的手机屏幕,突然无声地亮了一下。
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新信息预览,清晰地跳了出来:
【想知道陆北渊和汐家的婚约是真是假吗?想知道…他接近你的小雪姐姐,真正目的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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