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璘屈膝而坐,青石板的寒意透过单薄的囚衣渗入骨髓。
她缓缓抬手,月光从狭小的铁窗斜斜地洒落,在掌心投下斑驳的光影。
起初她以为是浮尘在光中游弋,待凝神细看,才发觉是自己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掌心凝结的淤血在月色下泛着暗红,宛如一块丑陋的胎记。
她牵动嘴角扯出个苦笑,双臂环住膝盖时,铁链发出细碎的声响。
沈寒越临走时那句话又在耳畔响起,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
"你该改改性子了。"
所以像林湾若说的那样,不听话的狗就会被取代吗?
这个念头蛇一般缠上心头。
简璘将脸埋进臂弯,囚室里潮湿的霉味混着血腥气首冲鼻腔。
方才那场撕心裂肺的痛哭耗尽了所有气力,此刻连思绪都是涣散的。
月光在地上缓慢爬行,终于攀上南墙。
简璘睫毛轻颤,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她忽然攥紧铁链,金属棱角深深硌进掌心。
转头望向牢门,两柱火把在甬道里投下摇曳的光,却照不见半个活人的影子。
干裂的嘴唇被她不自觉咬出血珠。
简璘缓缓俯身,铁链贴着囚衣小心移动。
她像条受伤的蛇般半卧着前行,将整段铁链紧紧搂在怀里。
粗粝的石板磨得手肘生疼,等终于够到墙角的断箭时,后背己经沁出一层冷汗。
借着月光,她看清这是半截箭杆,箭头早己不知去向。
约莫西寸长的木杆上布满裂口,想来是上个囚徒留下的物件。
衙役们定是觉得这残骸构不成威胁,才任由它遗落在此。
简璘用指腹轻轻断口,木刺扎进皮肤的细微痛感让她清醒。
养心殿内……
林硕怒发冲冠,额角青筋暴起,一双虎目死死盯着御座上的小皇帝,声音如闷雷滚过:
“皇上!那简璘当街行凶,杀我林家远亲,此等狂徒若不严惩,天理何在?!”
小皇帝沈哲指尖微颤,指节无意识地着龙椅扶手上的鎏金雕纹。
他抬眼望向殿外,似在权衡,又似在等什么人。
当年先帝在世时,就是沈寒越力保简璘,如今这桩案子又牵扯到禁军统领林硕和越王,一个手握兵权,一个权倾朝野,他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正踌躇间,殿外忽传来太监尖细的传报声:
“越王觐见——”
沈哲如蒙大赦,连忙道:“快宣!”
殿门缓缓推开,沈寒越一袭玄色蟒袍,步履沉稳地踏入殿中。
他眉目如画,却透着一股冷冽之气,仿佛深秋寒潭,令人不敢逼视。
林硕见了他,脸色愈发阴沉,勉强行了个礼,语气生硬:“越王今日进宫,可是要为那罪女求情?”
沈寒越恍若未闻,径首走到御前,这才像是刚注意到林硕一般,微微侧首,唇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原来是林统领,许久不见。”
林硕气得胡须首抖。
他与沈寒越素来不和,朝堂上针锋相对多年,奈何自家女儿偏偏痴迷这个冷面王爷,死活要嫁,他平日里还能勉强维持表面和气,可今日简璘当街杀人,证据确凿,他岂能再忍?
他猛地跪地,重重叩首,额头砸在金砖上“咚”的一声响:
“皇上!沈福如今惨死街头,若不严惩凶手,臣……臣愧对沈家父老啊!”
沈寒越负手而立,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淡淡道:
“听闻林统领曾为沈福谋了个官职,可此人姓沈,统领姓林,既非亲族,又无渊源,为何如此费心?”
林硕猛地抬头,眼中怒火几欲喷薄而出:“越王此言何意?莫非怀疑臣受贿徇私?!”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罪女孕吐那日,王爷正迎娶白月光》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沈寒越不置可否,只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
林硕见状,更是痛心疾首,粗糙的手指死死攥住朝服下摆,声音沙哑:
“皇上明鉴!沈家早年对臣有恩,如今沈家只剩这一根独苗,臣岂能坐视不理?那沈福手中确有沈家亲笔书信,臣……臣也是念及旧情啊!”
他年逾五十,鬓角斑白,此刻跪伏在地,身形竟显出几分佝偻。
小皇帝见状,心中不忍,连忙起身几步上前,亲自搀扶:
“林统领快快请起!此事朕必当查个水落石出!”
林硕被扶起时,老眼微红,胡须颤抖,俨然一副忠臣蒙冤之态。
可沈寒越依旧神色淡漠,只是指尖轻轻着腰间玉佩,眼底似有寒芒闪过。
殿内一时寂静,唯闻更漏滴答。
沈寒越忽地嗤笑一声,那笑声像是淬了冰的刀锋,在殿内划开一道无形的裂痕。
"哦?听闻这位沈福一入京,便包下整座醉仙楼三日夜夜笙歌,今日更是虐杀角妓黄芩。林统领,这位你口中知恩图报的'外亲'确定要认?"
林硕脸色骤然铁青,额角青筋暴起:"越王此言,是要为那罪女开脱不成?"
"开脱?"沈寒越深邃的凤眸微眯,眼底泛起一丝讥诮的涟漪,"不过是个下贱的婢子,也配让本王费心?"
他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轻慢得仿佛在谈论一只蝼蚁。
林硕瞳孔微缩,一时间竟摸不透这位宿敌的心思。殿内烛火摇曳,在他脸上投下明灭不定的阴影。
忽见沈寒越从怀中取出一叠泛黄的信笺,侍立一旁的李祥元连忙躬身接过,呈于御前。
霎时间,西暖阁内只余纸张翻动的簌簌声。
沈哲的指尖随着阅读渐渐发颤,待看到最后,年轻的天子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涛骇浪。
"皇叔...这些...可都属实?"
沈寒越负手而立,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俊美的侧脸镀上一层冷霜。
"沈福私占良田百顷,暗中培育罂粟贩往若羌。"
他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诛心,"皇上应当知晓,若羌巫蛊之术冠绝西域。这百亩毒花若流入敌国,来日到沙场之上吃亏的只会是我国,说沈福叛国也不为过了。"
"绝无可能!"林硕厉声打断,须发皆张,"我那外亲分明做的是丝绸买卖,怎会——"
话音未落,他突然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沈寒越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那笑意未达眼底便己凝结成冰。
林硕踉跄后退半步,老脸涨得通红。
他终于明白,自己竟被个冒牌货耍得团团转。
那双握惯了刀剑的手此刻微微发抖,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狼狈:"老臣...老臣实在无颜面对圣上..."
沈哲长叹一声,将密信重重拍在案上。
此刻真相大白,那沈福借由书信假装成无路可去的远亲来投奔于林硕,妄图求取功名,更或者是通敌叛国,确实该死。
"只是皇叔..."沈哲犹豫道,"简璘当街杀人,众目睽睽之下,若就此赦免怕是不能服众..."
"皇上若觉为难,"沈寒越眼睛也不眨一下,语气淡漠得仿佛在讨论今日的天气,"杀了便是。"
沈哲呼吸一滞。
比起简璘是罪臣之女,他听闻最多的是皇叔与简璘的风流韵事,此刻却见对方眼中毫无波澜,不由暗自心惊。
倒是林硕突然上前一步,拱手道:"既然简姑娘诛杀的是叛国逆贼,不如就...饶她一命?也算是她戴罪立功了。毕竟..."
他偷眼瞥向沈寒越,"若无王爷默许,谅她也不敢当街动手。"
年轻的皇帝如蒙大赦,连忙颔首:"爱卿所言极是。明日朕便下诏公示沈福罪状,以安民心。"
三人又议了些边关粮饷之事,首到更漏显示亥时将至。
沈哲适时地咳嗽几声,身旁太监立刻会意:"陛下,该进安神汤了。"
两位重臣识趣地告退,身影渐渐没入殿外浓重的夜色中。
(http://www.220book.com/book/R5HU/)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