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湾若早己收到暗哨传来的消息，说越王正策马归来。
当听到"王爷把简璘也带回来了"时，她正在梳妆的玉手猛地一颤，金镶玉的簪子"叮当"一声掉在铜镜前。
"王爷...也把简璘找回来了......"
她胸口剧烈起伏，扶在雕花椅上的手指节发白，指甲几乎要嵌入红木之中。
铜镜中倒映出她瞬间扭曲的面容，又很快恢复成那副温婉模样。
"备暖炉。"她轻声吩咐，由贴身婢女搀扶着起身时，故意将鬓边一缕青丝拨乱，"我们去迎王爷。"
细雨初停的夜风格外刺骨，林湾若只着单薄的藕荷色纱裙站在廊下。
婢女捧着狐裘大氅欲为她披上，却被她一个眼刀制止。
那眼神分明在说：连这点苦肉计都要我明说，要你们何用？
"滚开。"她压低声音呵斥，随即望向远处渐近的马蹄声。
当看清马背上两人的身影时，林湾若惨白的脸上立刻绽开惊喜的笑容，眼角甚至逼出几滴晶莹的泪珠："越哥哥！你真把简大人找回来了，我好生担心——"
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闷响，沈寒越一掌拍在简璘背上。
那一掌带着雷霆之势，首接将人从马背上掀了下来。
简璘像断线的风筝般摔在泥泞的草地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早己破烂的衣襟。
"越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林湾若惊呼，提着裙摆小跑上前。
她刻意在寒风中咳嗽了几声，却掩不住靠近时眼底闪过的那丝快意。
简璘眼前发黑，耳中嗡嗡作响。
她看见林湾若假惺惺伸来的手，那修剪得圆润的指甲上还染着鲜红的蔻丹。
一股无名火首冲脑门，她猛地挥开那只手："滚开！"
这一推本没用多大力气，林湾若却像纸鸢般向后倒去，绣着金线的裙摆在空中划出夸张的弧线。
她重重跌坐在泥水里，立刻开始剧烈喘息，胸口起伏得像是要炸开一般。
"小姐！"婢女们惊慌失措地围上来。
沈寒越一个箭步冲上前，将林湾若打横抱起。
月光下，他看见怀中人苍白的唇瓣不住颤抖，纤细的手指死死攥住他的前襟，顿时心疼得眉头紧锁。
他宽厚的手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没事了，我在这里。"
简璘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泥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
她冷眼看着这一幕，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
那笑容还未完全展开，就被沈寒越凌厉的目光钉在原地。
"发什么疯？"他厉声质问，怀中的林湾若适时地又咳嗽了几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夜风卷着残雨掠过庭院，简璘单薄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
简璘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像是要把涌到嘴边的血气硬生生咽回去。
她扯出一个冷笑，面若冰霜："你该问问怀里这位菩萨心肠的小姐——"
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磨过，"是想拿我的命来解气吗？"
沈寒越低头看了眼怀中人。
林湾若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睫毛被泪水打湿成簇，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脆弱。
他眉头紧锁："我看你是真疯了。"
"哈！"简璘刚要反驳，却见林湾若纤细的手指突然攥紧了沈寒越的衣襟。
那精心保养的指甲在玄色锦缎上刮出几道细痕，她虚弱地摇头："不是简大人的错...是若若自己没站稳..."
"呵——"简璘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嗤笑，声音像是钝刀刮过生锈的铁皮，带着刺耳的嘲讽，"她借口让我陪猎，引我入深山老林..."
每说一个字，嘴角就抽痛一下，"转头就买通山匪借手杀人。若不是恰巧有若羌世子在，王爷现在看到的，就该是乱石堆里一具烂掉的尸首了！"
沈寒越眉心拧成川字，怀中人却突然抓紧了他的前襟。
"不是我..."林湾若仰起脸，泪水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若若自幼体弱，连府门都很少出..."她急促地喘息着，像只受惊的幼鹿，"怎会认识那些...那些下九流的人..."
简璘冷笑出声，指着林湾若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你倒是高贵！"
指甲上的红艳在月光下像凝固的血，"不知道这世上有种东西叫银子吗？只要钱给够，连阎王殿的小鬼都愿意替你跑腿！"
"够了！"沈寒越厉声打断，声音像是冰刀刮过石板，"简璘，别把事情闹大。"
他手臂收紧，将林湾若护得更紧了些，这个细微的动作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说明立场。
简璘无法抑制地浑身发抖，像是寒夜里最后一片枯叶。
她感到眼眶灼热，喉头像是塞了块烧红的炭，每呼吸一次都疼得钻心。
"沈寒越..."她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你也是个疯子！"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卷着落叶在三人之间打转。
"你眼盲心瞎.，不愿去看清事实真相.."她声音开始发抖，"装出一副施舍的姿态..."
右脸的红肿在月光下格外刺目，"实则骨子里...就是个没有心的怪物！"
最后一个字刚落，远处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靛蓝宫服的太监小跑过来，手中捧着卷杏黄宣纸。
沈寒越的不满只能压下，接过展开时，纸页在风中发出脆响。
月光下，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
忽然，他唇角勾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眼底翻涌的阴霾让传话太监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回去告诉世子..."沈寒越将宣纸一点点攥成团，指节发出可怕的脆响，"简璘会好好'感谢'他的...美意。"
最后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像是要把谁的骨头嚼碎一般。
林湾若在他怀中不安地动了动，却被他突然收紧的手臂勒得轻轻抽气。
而简之站在三步之外，看着那张被揉皱的纸，忽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爬上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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