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璘从锦被中缓缓探出手,纤细的腕骨在晨光中白得近乎透明。
她只穿了件素白里衣,袖口处暗红的血迹像凋零的梅花。
指尖触到沈寒越手背的刹那,对方明显一怔。
那温度冰凉如雪,与平日里灼热的触感截然不同。
沈寒越几乎是本能地反手握住了她。
掌心相贴时,能感觉到她指腹上经年练剑留下的薄茧,此刻却冷得像块寒玉。
"怎么这样冷?"他眉头微蹙,拇指无意识着她冰凉的指节。
简璘重新阖上眼,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道阴影。
她往被褥里缩了缩,声音轻得如同梦呓:"沈寒越,你在这儿陪我一会儿。"
尾音带着久病之人特有的虚弱气声,像是幼兽呜咽。
此刻的她像极了收起尖刺的刺猬,将最柔软的腹部袒露在外。
散落的青丝铺满绣枕,衬得那张小脸愈发憔悴。这般示弱的情态,任谁见了都会心生怜惜。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寒越凝视着她微微起伏的胸口,绷带边缘隐约可见青紫的淤痕。
他喉结滚动,终是低声道:"好。"
这步棋,简璘走对了。
无论是出于掌控欲还是未消的情愫,此刻的沈寒越确实无法抽身离去。
阳光渐渐爬满东墙,将两人交握的手影拉得很长。
待简再次睁眼,暮色己染透窗纸。
残阳如血,最后一线金光斜斜地切过西窗,恰好落在沈寒越的侧脸上。
他仍保持着最初的姿势,只是换成了单手支颐的坐姿。
玄色锦袍的领口微微敞开,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
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紧锁着,仿佛在为什么事困扰。
简璘静静看了片刻,突然抽回手。
指尖脱离温暖的刹那,沈寒越立刻惊醒,下意识追着抓住她手腕。
西目相对的瞬间,屋内静得能听见炭火轻微的爆裂声。
沈寒越抬手抚上她额头,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眉目舒展了些。"还能进食吗?"
他问,声音里带着刚醒的沙哑。
简璘望着他被夕照柔化的轮廓,恍惚间想起多年前校场初见时,那个执枪而立的少年也是这般逆光而立。
她轻轻点头,发丝摩擦绣枕发出细碎的声响。
沈寒越朝外间吩咐了几句。
不到半个时辰,侍女们鱼贯而入。
有人轻手轻脚地添了银丝炭,有人奉上冒着热气的参茶,最后进来的嬷嬷捧着青瓷粥碗,米香混着山药清甜的气息顿时盈满内室。
当简璘试图自己接过粥碗时,沈寒越却先一步截下。
他执勺的动作娴熟得令人心惊,修长的手指稳稳托着瓷勺,轻轻搅动间,米粥泛起珍珠般的光泽。
吹凉的动作也恰到好处,既不会太烫,又保留着适宜的温度。
"啊。"他递过勺子,语气自然得像是在哄孩童。
简璘怔了怔,下意识启唇。
温热的粥滑入喉间,带着淡淡的甜味。
一勺接一勺,竟有种诡异的和谐。
窗外暮色西合,屋内炭火噼啪,两人影子在床幔上重叠,仿佛真是一对恩爱夫妻。
瓷碗中的香粥渐渐见底,最后一勺在碗底留下浅浅的痕迹。
沈寒越忽然轻笑一声,目光落在简璘唇角,那里粘着一粒晶莹的米粒。
他抬手用拇指指腹轻轻拭去,动作熟稔得仿佛做过千百回。"还要吃吗?"
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像是春风拂过新柳。
简璘怔怔望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烛光在他深邃的眉目间跳跃,将那张俊美的脸映得半明半暗。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一场伤就能让这个素来冷硬的男人变得如此体贴。
总不会真是因为那句示弱的话吧?
见她沉默,沈寒越也不恼,转身将空碗放在案几上,青瓷与檀木相触,发出清脆的"叮"声。
他端起药碗时,浓黑的药汁在碗沿晃荡,泛起细小的泡沫,散发出一股苦涩的气息。
简璘下意识往后缩了缩,鼻尖微微皱起。
但终究还是一口一口将药咽了下去。
药汁滑过喉咙时,那股苦味从舌尖一首蔓延到心底。
药还是要吃的,毕竟在这偌大的王府里,除了自己,没人会在意这具残破的身躯是否安康。
苦涩在口腔中肆虐,她忍不住蹙眉。
忽然,一颗蜜枣被递到唇边,枣身上还沾着细碎的糖霜。
简璘下意识含住,甜腻的滋味瞬间冲散了药的苦味。
她抬眼,正对上沈寒越含笑的眸子。
烛火在他眼中跳动,像是落进了两簇小小的火焰。
"甜吗?"他问,声音里带着几分期待。
简璘轻轻点头,甜味在舌尖化开,让她恍惚想起多年前的时光。
她迟疑道:"是...南阳街那家甜铺的?"
沈寒越眼中的笑意更深了,眼尾泛起细小的纹路。"璘儿真聪明。"
他伸手又从锦囊里取出一颗蜜枣,糖霜在指尖闪着细碎的光,"我特意让暗一去买的,你不是最爱这家的甜食吗?"
枣子被轻轻塞进她唇间,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下唇,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简璘机械地咀嚼着,甜腻的滋味却再难压下心头的不安。
沈寒越此刻温柔的神情太过熟悉——每次他露出这样的表情,紧接着都会提出让她难以接受的要求。
窗外的更漏声隐约可闻,烛花爆开一个明亮的火花。
简璘看着沈寒越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
她知道,这场温情戏码,怕是快要到开价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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