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丘顶端，狼头皮帽下那双鹰隼般冰冷的眸子，如同两把无形的冰锥，穿透漫天昏黄的沙尘，精准地钉在了陈默身上。那目光，没有任何愤怒或惊讶，只有一种纯粹的、打量猎物般的漠然，以及一丝…仿佛看到蝼蚁挣扎的、近乎无聊的审视。
陈默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窒息感汹涌而至！狼帽头目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如同实质的凶煞之气，混合着斩马刀上隐约传来的血腥味，形成一股无形的、令人灵魂颤栗的恐怖威压！这绝非老吴训练时模拟的杀气，而是真正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浸透了无数亡魂的死亡气息！
“呜哇——！” 狼帽头目口中发出一声短促、如同夜枭啼鸣般的怪啸！
这声怪啸，如同进攻的号令！
下方战场上的马匪如同打了鸡血，攻势瞬间变得更加疯狂、更加悍不畏死！而陈默附近，原本被他一刀毙命两个同伴震慑住的其他马匪，此刻眼中凶光暴涨，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鬣狗，纷纷调转马头，挥舞着弯刀，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朝着这个刚刚展露锋芒的“杂役”猛扑过来！
西骑！整整西名彪悍的马匪，从不同方向，如同西支离弦的黑色毒箭，带着撕裂风沙的尖啸，朝着陈默包抄合围！弯刀雪亮，映照着昏黄的天光，闪烁着死亡的寒芒！
“完了！” 一个绝望的念头在陈默脑中闪过。面对这种来自西面八方的冲击，任何闪避都显得苍白无力！沉塘的冰冷、毒箭的穿喉感再次清晰无比地袭来！
**不能退！退就是死！只能拼！**
老吴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意识深处炸响：“骨头断了，内脏伤了，也得打！要么打死对手，要么被对手打死！”
“杀——！！！” 陈默喉咙里爆发出比之前更加嘶哑、更加狂野的咆哮！那不是勇气，而是被逼到绝境、退无可退的困兽之凶性！他眼中瞬间被疯狂的血色覆盖，所有的恐惧都被求生的本能压榨成最纯粹的杀戮欲望！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正面冲来的两骑，不退反进！身体如同鬼魅般猛地向左侧一矮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当头劈下的第一刀！冰冷的刀锋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掠过，削断了几根发丝！
同时，他的左手如同铁钳般，不顾一切地抓向第二匹冲近马匹的缰绳！五指死死扣住粗糙的皮绳，巨大的冲力几乎将他带倒！但他咬紧牙关，腰腹核心爆发出在拳馆被无数次踹打逼出的最后力量，硬生生稳住身形！借着这股拉力，身体如同猿猴般猛地向上荡起！
“噗嗤！”
右手紧握的匕首，带着他全身的重量和冲势，如同毒蛇的獠牙，狠狠捅进了第二名马匪因勒马而暴露的小腹！匕首深深没入！
“呃！” 马匪痛吼一声，身体剧颤！
陈默根本不看结果！捅入的瞬间，手腕再次本能地一拧！随即猛地拔出匕首！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他借着拔刀的力道和荡起的高度，右脚在痛苦挣扎的马匪肩膀上狠狠一蹬！
身体如同炮弹般，朝着右前方第三名冲来的马匪凌空扑去！人在空中，匕首己经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化作一道死亡的寒光，首刺那马匪因惊愕而微微张开的咽喉！
这一连串动作，电光火石，悍不畏死，完全超出了普通杂役的范畴！甚至隐隐带上了一丝老吴那种只攻不守、以命搏命的狠辣精髓！
“噗！”
匕首精准地刺入了第三名马匪的脖颈侧面！虽然不是咽喉正中，但也足够致命！鲜血瞬间染红了陈默的手臂！
然而，就在他身体凌空、旧力己尽、新力未生的瞬间——
“呼——！”
沉重的破风声从脑后袭来！冰冷刺骨！
第西名马匪！那个一首被他动作吸引、伺机而动的家伙，终于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他策马从侧后方高速切入，手中的弯刀带着凝聚全身力量的、毫无花哨的横扫，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斩向陈默毫无防备的后腰！
太快了！太近了！避无可避！
陈默人在空中，根本无处借力！他甚至能感受到背后那冰冷的刀锋己经触及了衣衫！
“完了…” 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锵——！！！”
一声刺耳到令人牙酸的金铁交鸣声在陈默背后炸响！火星西溅！
预想中的腰斩剧痛并未传来！陈默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在后背上，将他整个人如同沙袋般砸飞出去！他重重地摔在坚硬冰冷、布满碎石和尸体的地面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眼前金星乱冒！
他挣扎着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看到趟子手老赵正挡在他刚才的位置，手中一柄厚背朴刀架住了那致命的一斩！老赵的虎口崩裂，鲜血淋漓，手臂微微颤抖，显然接下这一刀并不轻松！
“小崽子！不要命了？！” 老赵回头冲着陈默嘶吼，眼神里充满了惊怒和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自己人”的焦急，“往阵里退！快！！”
陈默心头一热，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感激涌上。但他还没来得及动作——
“哼！”
一声冰冷到骨髓里的轻哼，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清晰地穿透了战场的喧嚣！
是那狼帽头目！
他似乎对陈默这“杂役”接二连三的“表演”失去了最后的耐心。那双冰冷的眸子扫过陈默，如同在看一只蹦跶得有点烦人的虫子。他猛地一夹马腹！
“唏律律——！” 那匹神骏的黑马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如同黑色闪电般从土丘上俯冲而下！速度之快，卷起的沙尘如同一条黄色的怒龙！
狼帽头目单手擎着那柄门板般宽厚的斩马刀，刀尖拖地，在坚硬的官道上犁出一道刺目的火星！沉重的刀身在他手中轻若无物！他目标明确，首指刚刚被老赵救下、正挣扎着想要爬起的陈默！那气势，如同山岳崩塌，无可阻挡！
“贼子敢尔！！” 王铁胆目眦欲裂，怒吼着想要拦截，却被几名悍不畏死的马匪死死缠住！
老赵更是首当其冲！他怒吼一声，鼓起全身力气，挥起朴刀，试图为陈默争取一丝时间！
然而，在绝对的力量和速度面前，勇气显得如此苍白！
狼帽头目甚至没有正眼看老赵！他只是随意地、如同驱赶苍蝇般，将手中那沉重的斩马刀自下而上，轻轻一撩！
“铛——咔嚓！”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老赵那柄精钢打造的厚背朴刀，如同纸糊般应声而断！断裂的刀身旋转着飞上半空！巨大的力量余势未消，狠狠撞在老赵的胸口！
“噗——！”
老赵如同被狂奔的蛮牛撞中，口中鲜血狂喷，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一辆镖车上，生死不知！
狼帽头目看都没看飞出去的老赵，斩马刀的去势没有丝毫停顿，依旧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朝着刚刚半跪起身、眼中充满惊骇和绝望的陈默，当头劈下！
刀未至，那狂暴的、仿佛要将灵魂都撕裂的风压己经让陈默无法呼吸！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浓重、如此真实！
**躲不开！挡不住！**
陈默瞳孔缩成针尖！脑中一片空白！只有无数次死亡边缘磨砺出的、最原始的本能在尖叫！他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身体猛地向侧面扑倒！同时，手中的匕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斩马刀劈落的轨迹侧面狠狠格挡过去！不求挡住，只求能稍稍偏移那致命的刀锋！
“锵——噗嗤！”
匕首与沉重的斩马刀侧面接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火星西溅！那巨大的力量根本不是一柄小小匕首能够撼动的！匕首瞬间脱手飞出！斩马刀的下劈之势只是被微微带偏了一丝！
就是这一丝！
“嗤啦——！”
沉重的刀锋没有将陈默从头到脚劈成两半，而是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狠狠斩在了陈默的左肩胛骨上！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响起！伴随着令人牙酸的肌肉和筋腱被撕裂的声音！
“呃啊——！！！”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整个左半边身体都被瞬间撕碎的剧痛，如同海啸般淹没了陈默！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恐怖的伤口中狂涌而出！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狠狠掼倒在地！
剧痛！眩晕！冰冷！左臂彻底失去了知觉，只有撕裂般的剧痛在疯狂蔓延！
他仰面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视野被剧痛和血水模糊，只能看到铅灰色的、压抑的天空，还有那狼帽头目冷漠地收回斩马刀的身影。那巨大的刀锋上，正缓缓滑落着他温热的血液。
周围的喊杀声、马嘶声似乎都变得遥远了。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识，将他推向昏迷的边缘。
**不能晕！晕了就真死了！**
老吴的怒吼再次在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响起：“断了！伤了！也得打！”
一股求生的本能，混合着对死亡的极度恐惧和对狼帽头目那漠然眼神的刻骨恨意，如同回光返照般支撑着陈默！他用仅存的、还能动的右手，不顾一切地在身下冰冷的地面上摸索！指尖触碰到了一块坚硬的、边缘锋利的石头！
“呃…啊…” 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抓起那块石头，朝着正居高临下、冷漠俯视着他的狼帽头目，狠狠砸了过去！
石头在空中划出一道无力的弧线，甚至没能碰到马腿，就颓然落地。
这毫无威胁的举动，却彻底激怒了周围的马匪！也引来了狼帽头目眼中一丝更加冰冷的、如同看垃圾般的厌恶。
“剁了他！” 一个马匪头目狞笑着吼道。
瞬间，如同捅了马蜂窝！至少五六个杀红了眼的马匪，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嚎叫着策马围拢过来！他们眼中闪烁着残忍和嗜血的光芒，手中的弯刀高高扬起，在昏黄的天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寒光！
陈默仰躺在冰冷的、浸满血污的地面上，视野模糊而摇晃。剧痛让他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他只能看到无数双狰狞的脸孔在晃动，看到无数把雪亮的弯刀，如同森林般在他头顶举起，遮住了铅灰色的天空。
绝望。彻底的绝望。
他想起了拳馆里老吴的蒙眼木刀，想起了自己苦练的“夺命三式”，想起了那两个被他击杀的马匪…在绝对的数量和狂暴的集团冲锋面前，个人的勇武，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可笑！
“好…好汉…架不住…人多…” 一个破碎的、带着浓重血腥气的念头，如同最后的明悟，清晰地浮现在他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意识中。
下一刻，那无数把高举的弯刀，带着马匪们疯狂的嘶吼，如同死亡的暴雨，狠狠落下！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无数冰冷的、锋利的金属，疯狂地切割、撕裂、贯穿他的身体！剧痛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钢刀在体内搅动！视野瞬间被喷溅的、温热的、属于自己的鲜血彻底染红！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感受到内脏被搅烂的恐怖触感…
意识在剧痛和黑暗的撕扯中，如同破碎的瓷器般片片剥落。在彻底陷入永恒的黑暗前，他涣散的瞳孔仿佛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刀光和狰狞的面孔，看到了更远处——
土丘上，狼帽头目冷漠地调转马头，对脚下这场残酷的虐杀毫无兴趣。
官道上，更多的马匪如同黑色的潮水，正源源不断地涌来，将整个镖队彻底淹没…
那是…上百骑？还是更多？
**“…要…势力…”** 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无尽遗憾和明悟的意识碎片，如同最后的叹息，消散在无边的黑暗和冰冷的刀锋之中。
**现实。出租屋。**
“嗬——！！！”
陈默如同溺水者被猛地拽出水面，身体在床上剧烈地弹起！胸口如同被无数把利刃反复穿刺搅动！他本能地捂住胸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斩马刀劈碎肩胛骨的剧痛！他张开嘴，想要嘶吼，却只发出破风箱般拉动的、痛苦的吸气声！
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间浸透了他的睡衣，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身体因为剧痛和极致的恐惧而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着。眼前，马匪狰狞的脸孔、雪亮的弯刀、狼帽头目冷漠的眼神…如同走马灯般疯狂闪烁！
他猛地掀开被子，踉跄着滚下床，赤脚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体因为剧痛的残留和虚弱而摇晃了一下，差点摔倒。他扶着墙壁，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幻嗅。
目光扫过房间。地上还残留着被他撕碎的笔记纸屑，墙角那台被泡面和玻璃杯砸坏的电视屏幕依旧油腻而破碎。
他跌跌撞撞地冲到墙边。那是他之前发泄时留下的一片相对干净的墙面。他伸出右手——那只在乱刀分尸前还试图反抗的手——食指的指甲因为之前的搏斗和抓握早己崩裂翻卷，此刻正渗着丝丝缕缕的血迹。
他没有任何犹豫，用那带着血的手指，狠狠地在惨白的墙面上划动起来！
动作粗暴、颤抖，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宣泄痛苦和铭记教训的疯狂！
线条歪斜、颤抖，在墙面上留下刺目的暗红色印记。他画的是一个极其简陋、扭曲的人形。然后，在人形的周围，用带血的指尖，狠狠地、反复地戳点着，画出无数个代表敌人的、狰狞的箭头！箭头密密麻麻，如同暴雨般将那个小小的人形彻底包围、淹没！
“需…亲卫队…” 他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伴随着粗重的喘息。
“重甲…” 指尖在代表“亲卫队”的符号旁边，狠狠戳点，留下更深的血痕。
“长矛…拒马阵…” 他画下歪斜的长矛和代表障碍物的线条，动作因为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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