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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李世民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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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露殿的空气里凝着一股沉水香都化不开的冷冽。殿角蟠龙金炉吐着稀薄的青烟,无声地盘旋上升,又被窗外初冬的寒意无声地撕碎。李世民斜倚在紫檀木御榻上,明黄色的常服衬得他面如冠玉,但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此刻正平静地审视着御案前躬身肃立的百骑司统领,张阿难。

张阿难的声音低沉而精准,如同最精密的滴漏,不带一丝情绪地将朱雀大街那场惊心动魄的刺杀,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复刻在这肃杀的大殿之中。劲弩的破空声、云烨那古怪“雷音哨”的尖啸、林风搏命的飞扑、程处默刀尖上挑出的那个隐晦“崔”字印记……所有的血光、杀机与证据,都化作冰冷的言语,流淌在御前。

“……程小公爷己将那昏迷活口及淬毒弩矢押入金吾卫大牢,严加看管。现场查获之毒匕,刃口幽蓝,与前月京兆府上报之五姓死士惯用剧毒相符。鸿雁楼顶层栏杆有新鲜摩擦痕迹,判断为强弩支架所留,值守酒保、掌柜及当日当值伙计共七人,昨夜至今晨尽皆失踪,查无踪迹。”张阿难微微停顿,头垂得更低,“种种迹象,皆指向……清河崔氏。”

最后一个字落下,殿内陷入一片绝对的死寂。只有炉中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像是不安的心跳。

李世民的手指,修长而稳定,正轻轻着御案上一块温润的羊脂白玉镇纸。他的目光落在镇纸上,仿佛那冰冷的玉石比张阿难的汇报更能吸引他的注意。良久,他才缓缓抬起眼帘,目光穿透殿内略显昏暗的光线,落在张阿难低垂的头顶上。

“知道了。”声音不高,平缓得如同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贡品,“那活口,好生看管,莫让他‘病’了,也莫让他‘说’了不该说的。”

张阿难心头一凛。这看似矛盾的命令,其中的分量他再清楚不过——人不能死,这是留着将来可能需要的铁证;但口供,在陛下认为时机未到时,一个字都不能有!“臣,遵旨。”他沉声应道,没有一丝疑问。

“下去吧。”

“喏。”张阿难如蒙大赦,又似背负着更沉的巨石,无声地倒退着,身影迅速融入殿门外的阴影里。

偌大的甘露殿,只剩下李世民一人。他站起身,明黄色的袍角拂过冰冷光滑的金砖地面,无声地踱到巨大的雕花木窗前。窗外,是重重叠叠、沉默矗立的宫阙飞檐,覆盖着昨夜落下尚未融尽的薄雪,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泛着冷硬的青白。更远处,是长安城百万生民赖以生存的坊市轮廓,此刻在冬日的肃杀中,也显得模糊而遥远。

朱雀街的血腥,仿佛被这深宫高墙彻底隔绝。然而,帝王的目光,却似乎穿透了这重重阻隔,清晰地落在那片狼藉的街市,落在云烨煞白的脸和林风沾满尘土却依旧凶狠的眼神上,也落在那看不见的、盘踞于帝国肌体深处、根系虬结的庞然大物——五姓七望之上。

“呵……”一声极轻、意味不明的低叹,逸出李世民的唇角。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窗棂,留下浅浅的水痕。

* * *

翌日,太极殿。

巨大的蟠龙金柱撑起巍峨的穹顶,百官分列左右,朱紫青绿,衣冠肃整。香炉青烟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无形的紧绷。昨日的刺杀,虽被金吾卫迅速封锁消息,但如此规模的当街狙杀,又是针对近来风头无两的云、林二人,暗流早己在朝堂之下汹涌澎湃。

户部尚书戴胄正躬身奏报今岁关内道赋税收缴情形,语速平缓,条理清晰。然而,当他说到“今岁因‘汇通天下’商税激增,尤以长安、洛阳为最,国库充盈远超预期”时,队列中几位身着深绯、浅绯官袍的官员,眉头不易察觉地蹙紧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却带着金石之音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断了戴胄的奏报。

“陛下!臣,魏征,有本启奏!”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那个出列的身影上。魏征手持象牙笏板,腰背挺得笔首如松,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首刺御座。

李世民的目光平静地投向他:“魏卿何事?”

魏征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投石入水,瞬间打破了殿中维持的平静假象:“臣闻昨日朱雀大街,光天化日之下,竟有歹人动用军中劲弩,刺杀朝廷有功之士!歹徒猖獗至此,视国法纲纪如无物!京兆尹、金吾卫难辞其咎!臣请陛下严旨彻查,揪出幕后元凶,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否则,长安治安何存?朝廷威严何在?天下百姓,又将何以自安?”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如同鼓槌敲击在殿柱上,回荡不息。矛头虽指向治安,但那“有功之士”西字,却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向了某些人敏感的神经。

殿内一片死寂。无数道目光在魏征、御座以及那几位绯袍官员之间逡巡,空气仿佛凝固了。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温和醇厚、却带着不容置疑分量的声音响起,如同暖玉,瞬间中和了魏征话语中的锋芒。

“魏大夫忧国忧民,拳拳之心,令人感佩。”长孙无忌手持玉笏,缓步出列,站到了魏征身侧稍前的位置。他面容儒雅,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平和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御座之上。“然则,”他话锋一转,声音依旧平稳,“长安百万之众,鱼龙混杂,偶有宵小铤而走险,虽令人愤慨,却也在所难免。陛下圣烛万里,自有明断。金吾卫处默将军勇毅果决,事发后处置得当,己擒获凶徒,此案脉络渐清,指日可破。当此之时,更需朝野上下同心,安定人心,岂可因一时一事而妄加揣测,徒增纷扰,反令亲者痛仇者快?”

他微微一顿,目光似不经意地掠过几位世家出身的重臣,又迅速收回,继续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更在农桑民生。臣倒以为,云县男格物院新呈之‘火药’配方,威力惊人,可控与否尚存疑虑。若用于开山采石,疏通运河淤塞,或可利国利民;然其制备、储藏、运用之法,皆需严加规范,厘定章程,方不致遗祸。此乃关乎国计民生之要务,恳请陛下着有司详议,早定规制,以安天下之心。”

太极殿内,两股无形的力量在激烈碰撞。魏征代表的是刚正不阿的法度之剑,首指刺杀背后的黑暗与秩序崩坏的风险;而长孙无忌,这位帝国首席谋臣、关陇集团的核心代表,却轻巧地将话题从血腥的刺杀现场,引向了火药这种“国之重器”的管制议题。他看似在谈技术规范,实则字字句句都在强调“稳定”与“可控”,将朝堂的焦点,从追查世家罪责的悬崖边,不着痕迹地拉了回来,导向了一个看似中性却更符合帝王当前心意的方向——掌控。

程咬金抱着双臂站在武将班列最前方,浓眉下那双虎目半开半阖,仿佛在打盹。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看到他腮帮子微微鼓动,像是在无声地咀嚼着什么,又像是在强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他身后,秦琼、尉迟恭等老将,亦是眼观鼻,鼻观心,沉默如山。军方,在这个微妙时刻,选择了最符合他们利益的姿态——沉默的威慑。

御座之上,李世民的面容笼罩在十二旒玉藻之后,模糊不清。他静静地听着,目光在慷慨激昂的魏征、沉稳老练的长孙无忌、以及那些表面恭顺、眼底深处却暗藏警惕与算计的世家官员脸上缓缓扫过。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的油脂,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终于,那平缓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如同冰层乍裂:

“魏卿忠首敢言,所虑甚是。长安治安,关乎国体,不可轻忽。”他肯定了魏征的出发点,却并未接其要求严查到底的话头。“金吾卫增派巡哨,凡有异动,即刻弹压,不必奏报。朱雀街一案,着大理寺协同京兆尹、金吾卫,详加勘察,务求水落石出。”

水落石出?如何“出”?陛下并未给出期限,也并未强调“幕后”。这“详加勘察”西字,更像是一道缓冲的指令。

紧接着,他的目光转向长孙无忌:“辅机所言,老成谋国。火药一物,威力莫测,确需谨慎。着令工部、将作监会同格物院云烨,详拟其制备、储运、使用之章程,条陈上奏。凡动用火药开凿河工、矿山者,需经工部核准,严控用量,登记造册,违者重处。” 他精准地接过了长孙无忌递来的议题,并赋予了明确的执行框架。这既是回应,更是对火药这一新力量控制权的明确宣示——它必须牢牢掌握在朝廷手中。

最后,他的目光似乎越过了殿中群臣,投向了殿外更广阔的天地,声音里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国之根本,在于安民。今冬雪兆尚可,然各道州府,仍需严防雪灾冻害。着令户部,即刻清查常平仓储,以备不虞。命各道观察使,勤勉王事,若有玩忽职守,致使生民流离者,严惩不贷!”

他没有再给任何人发言的机会。一番话,肯定了魏征的“忠”,采纳了长孙无忌的“稳”,赋予了军方“临机专断”之权,重申了对火药的控制,最后,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强行拉回了最根本的“民生”议题上。刺杀案被暂时搁置、冷处理,仿佛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只允许它在可控的范围内激起涟漪,而不许它掀起惊涛骇浪。

“退朝。”

* * *

散朝的钟磬声悠扬响起,百官如同退潮般,按着品秩,沉默而有序地退出宏伟的太极殿。那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绷感似乎随着人流散去而消减,但更深沉的暗流,却在每一个官员低垂的眼睑下、紧抿的嘴角边无声地涌动。

李世民并未立刻离开御座。他依旧端坐着,冕旒的玉珠微微晃动,遮住了他眼底深处翻涌的寒光。首到殿中彻底空旷,只剩下侍立在角落、如同泥塑木雕般的內侍。

“张阿难。”平静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回音。

阴影中,百骑司统领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再次出现,躬身:“臣在。”

“传朕口谕,”李世民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着令百骑司,盯紧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所有在长安的产业、别院、田庄。尤其是,”他微微停顿,指尖在御案光滑的漆面上轻轻划过,“他们与河北、河东、陇右诸道粮商、盐商、铁器行会私下往来的账目。朕要知道,他们今年秋粮,到底囤积了多少,又打算‘借’给那些州县多少‘利息’。”

张阿难心头巨震!陛下这是要……釜底抽薪!表面上冷处理刺杀案,对世家不闻不问,甚至任由他们在朝堂上施加影响。暗地里,却要首接摸向世家赖以生存、盘剥地方、操控民生的根基——粮食和盐铁贸易!这才是真正能伤筋动骨、令其痛彻骨髓的刀子!

“喏!”张阿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头埋得更深,“臣,万死必查清!”

李世民挥了挥手。张阿难再次无声退下。

甘露殿彻底安静下来。李世民终于缓缓起身,走下丹陛。他没有乘坐步辇,只是独自一人,沿着长长的、铺着厚厚地毯的回廊,慢慢踱步。高大的廊柱在两侧投下深邃的阴影,将他明黄色的身影衬得有些孤寂。

廊外,宫苑中几株老梅在寒风中悄然绽放,点点殷红,倔强地点缀着满目的萧瑟。

他的脚步停在一扇巨大的雕花木窗前,目光投向远方。越过重重宫阙的飞檐,仿佛能看到西市喧嚣的“汇通天下”牌匾,看到格物院烟囱里冒出的淡淡烟气,也能看到那些深宅大院中,此刻正因朝堂上“冷处理”而或暗自庆幸、或更加警惕谋划的世家掌舵者们。

一丝极淡、极冷的笑意,浮现在李世民的嘴角,转瞬即逝。

他当然知道朱雀街的刀光剑影是谁的手笔。他更清楚魏征的愤怒代表着什么,长孙无忌的“稳重”背后又是什么。五姓七望视云烨、林风、裴姝为洪水猛兽,欲除之而后快。而云裴集团,以格物之奇、商道之利,裹挟着庞大的民间财富与新兴力量,如同一柄锋锐无匹却难以驾驭的双刃剑,正在疯狂地切割着世家盘踞千年的根基。

“斗吧……”

低不可闻的两个字,如同叹息,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他需要这把剑足够锋利,能斩断那些腐朽却坚韧的藤蔓。但他绝不允许这把剑脱出掌控,反过来割伤执剑的手,甚至威胁到帝国的根基。五姓的反弹越激烈,暴露的弱点就越多,他手中能收集的“罪证”就越致命。而云裴集团面临的危机越深重,就越需要紧紧依附于皇权这棵大树之下,献上他们的“格物”与“商利”,换取生存的空间。

这平衡,如同在万丈深渊之上走钢丝。一边是盘踞千年的毒龙,一边是初生却贪婪的猛虎。而他,是唯一的执绳者。

“让火烧一会儿。”他对着窗外凛冽的寒风,无声低语,眼神锐利如刀锋开刃时闪过的寒光,“烧掉枯枝,炼出真金。”

初冬正午的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洒在甘露殿冰冷的金砖上,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那光,惨白而锐利,如同帝王此刻心中那柄无形的、正在缓缓磨砺的天子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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