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的春风带着躁动吹进申城，深圳交易所门前挤满了举着蛇皮袋换股票认购证的人。苏晚晴捏着顾承泽给的一沓介绍信，站在华侨城招待所的阳台上，看着楼下乌泱泱的人头，手心又开始冒汗。
“三千张认购证，按现在黑市价格翻十倍没问题。”顾承泽把一杯热可可递给她，指尖擦过她手腕时，她下意识缩了下。半个月前在建材市场那次牵手后，两人之间的空气总带着点微妙的紧绷。
“承泽，这么多钱……”她看着信封里厚厚的钞票——足足三十万，这在万元户还稀罕的年代，足够买下整栋招待所。
“相信我。”顾承泽靠在栏杆上，西装袖口露出的手表是瑞士产的“雷达”，在阳光下闪着银光，“还记得八八年你囤的彩电吗？这次比那赚头更大。”
楼下突然爆发出争吵声，几个穿喇叭裤的年轻人为了一张认购证扭打起来。苏晚晴想起前世周建军就是在这次股市潮里赔光了家底，还把气撒在她身上，拿扁担追着她打。
“在想什么？”顾承泽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他不知何时靠得更近，身上的雪松香混着烟草味裹住了她。
“没什么。”苏晚晴往后退半步，却被栏杆硌到腰，“就是觉得……太冒险了。”
顾承泽突然伸手，替她拂掉肩头的柳絮，指尖在她锁骨处停顿了半秒：“有我在，不叫冒险。”
【三天后，纺织厂家属院】
周建军蹲在自家门口刷马桶，听见邻居议论“苏晚晴在深圳赚了大钱”，手里的刷子“啪”地掉进粪桶里。林曼踩着高跟鞋扭过来，风衣口袋里露出半张股票交割单：“建军哥，听说你前妻在深圳炒股票？啧啧，傍上大款就是不一样啊。”
周建军一把抓住她手腕：“你哪来的钱炒股票？”
“我表哥从看守所托人带出来的消息呗，”林曼甩开他手，涂着红指甲的手指敲着交割单，“说让我赶紧买‘深发展’，能翻二十倍呢！不像某些人，只会在家刷马桶。”
周建军看着她扭腰走掉的背影，又想起厂里新分的楼房没他份，心里的火“腾”地烧起来。他踹翻马桶，首奔厂保卫科：“王科长！我要举报苏晚晴！她在深圳搞金融投机，肯定跟顾承泽洗钱有关！”
【深圳，国贸大厦旋转餐厅】
苏晚晴看着玻璃窗外拔地而起的高楼，手里的刀叉差点戳到牛排。顾承泽替她切好牛柳，推到她面前：“尝尝这个，他们家黑胡椒酱是从香港运来的。”
“承泽，我们是不是……太招摇了？”她小声说，周围穿西装打领带的人正用粤语讨论着“地王大厦”的地皮拍卖。
顾承泽擦了擦嘴角，忽然凑近她耳边：“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吗？”他温热的气息吹得她耳垂发烫，“因为这里能看到整个深圳，就像我们以后会拥有的商业版图。”
苏晚晴心跳漏了一拍，刚想反驳，顾承泽的助理小王匆匆进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顾承泽脸色微变，拿出大哥大拨号：“查一下周建军最近接触过哪些人……对，包括林曼那个刚放出来的表哥。”
【深夜，顾承泽的卧室】
苏晚晴被噩梦惊醒，梦见周建军举着扁担追她，顾承泽突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杯温牛奶：“又做噩梦了？”
他坐在床边，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苏晚晴接过牛奶，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当年下乡时磨出来的。
“承泽，”她犹豫着开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周建军会举报我？”
顾承泽沉默片刻，伸手替她理了理乱发：“晚晴，有些事你不需要知道。”
“可我想知道！”她突然提高声音，“你每次都这样，替我挡掉所有麻烦，却从不告诉我为什么！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顾承泽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喉结滚动了一下，终于开口：“六八年我被送去农场，不是因为成分问题，是因为……我爸的政敌想借你家的事整倒他。”
苏晚晴猛地抬头，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原来当年的分离，远比她想的更复杂。
“所以……你现在帮我，是因为愧疚？”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不全是。”顾承泽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心慌，“愧疚是一开始，但现在……”
他的话没说完，楼下突然传来砸门声。小王冲上楼：“顾总！周建军带着人来闹事，说要抓苏女士去派出所！”
【楼下，铁门被砸得震天响】
周建军举着搪瓷缸子敲铁门，身后跟着几个穿工装的男人：“苏晚晴！你这个女骗子！跟顾承泽合伙洗钱，我今天非把你送进去不可！”
顾承泽把苏晚晴护在身后，对小王使了个眼色。小王拿出手机拨号：“喂，市经侦大队吗？这里有人恶意诽谤，还涉嫌……”
周建军一听“经侦大队”，手里的缸子差点掉地上。林曼突然从人群里钻出来，指着苏晚晴尖叫：“她就是靠卖肉赚的钱！顾承泽包养她！”
顾承泽眼神一冷，小王立刻拿出一沓照片甩在地上——全是林曼和不同男人在招待所门口的合影，其中一张正是她和刚出狱的表哥勾肩搭背。
围观的邻居发出惊呼，林曼脸色煞白，周建军指着照片气得浑身发抖：“林曼！你……”
苏晚晴看着眼前的闹剧，突然觉得无比疲惫。顾承泽握住她的手，低声说：“别怕，有我在。”
她抬起头，撞进他坚定的目光里，突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她己经开始依赖这份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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