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凯双手插在凌乱的头发里,眼睛盯着沈宁离开的电梯方向,那声“这两个人有病吧”的嘶吼余音仿佛还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带着浓重的无力感和被愚弄的愤怒。
刘欣站在一旁,看着周凯这副被彻底击垮又愤懑难平的样子,再看看留观室紧闭的门内,那个同样在痛苦深渊里挣扎的男人,心中那堵名为“保密”的墙,终于被强烈的同情和不忍冲垮了。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周凯身边,蹲下身,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沉重的、破釜沉舟的决心:
“周凯,”她叫他的名字,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你不是想知道,他们当年到底为什么分手吗?为什么宁宁那么决绝,为什么陆凛……会变成这样?”
周凯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疑,“你知道?这么多年……谁都不知道!老陆他……他把自己逼成这样……”
“我知道。”刘欣打断他,“因为宁宁告诉我了。他们分手的时候,就是她外婆去世后不久,她整个人都垮了的时候。”
周凯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刘欣。
刘欣的目光投向留观室的门,仿佛能穿透那扇门,看到里面那个被蒙在鼓里五年、痛苦自毁的男人。
“当年……是陆凛的妈妈,在宁宁外婆的病房门口。”
周凯的瞳孔骤然收缩。
“宁宁的外婆……当时病得很重,心脏病。那天,宁宁刚探视出来,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然后……她就看到了陆凛的妈妈。”
刘欣闭了闭眼,仿佛在回忆沈宁当时痛苦到扭曲的表情,再睁开时,眼中充满了悲悯和愤怒:
“陆夫人……她就在那里,当着宁宁的面。她说……她说陆凛是陆家的继承人,是云端的龙。而宁宁……不过是地上的一滩烂泥。她说宁宁心机深沉,想攀龙附凤,说宁宁这样的人,连给陆凛提鞋都不配!说他们之间是云泥之别,让宁宁……识相点,别痴心妄想,趁早滚蛋!”
“轰隆——” 周凯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
陆夫人?那个优雅雍容、永远带着得体微笑的陆夫人?在……在沈宁病危的外婆病房门口?说出……那样的话?!
“然后呢?”
刘欣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话己至此,她必须说完。
“宁宁说,她当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心像是被生生挖了出来。她外婆……她外婆就在病房里,生死一线……她连反驳、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然后……” 刘欣的声音哽了一下,眼圈瞬间红了,“就在陆夫人说完那些话,转身离开后不久……宁宁外婆的心脏监护仪……就发出了刺耳的警报……”
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连远处护士站的轻微声响都消失了。
刘欣吸了吸鼻子,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
“宁宁的外婆……心脏病发……没能抢救过来……死了。”
外婆死了……就在陆夫人那番恶毒的羞辱之后……在沈宁的面前……
他终于明白了,明白了沈宁眼中那六年都无法融化的坚冰从何而来,明白了她为什么对陆凛避如蛇蝎,为什么连看一眼都觉得是折磨。
那不是冷漠,那是刻骨的恨与痛交织成的、无法跨越的深渊,陆凛母亲的羞辱,成了压垮外婆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成了横亘在她和陆凛之间、沾着亲人鲜血、永远无法弥合的天堑。
“所以……” 刘欣的声音再次响起。
“周凯,你没资格骂宁宁。”
她的目光扫过留观室紧闭的门,那眼神里充满了对陆凛遭遇的同情,但此刻,更强烈的是为好友背负了五年沉重秘密和巨大伤痛的不平:
“你们——都没资格。”
说完,刘欣不再看呆若木鸡、仿佛被钉在原地的周凯,转身快步走向电梯。
走廊里只剩下周凯一个人。
“云泥之别……”
“连提鞋都不配……”
“外婆……死了……”
他终于明白了陆凛这五年如同行尸走肉、如今又将自己灌到胃出血的根源——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母亲做了什么,他像个傻子一样,在为一个他根本不知道的、由他至亲亲手铸就的“背叛”而痛苦自毁。
他想冲进留观室告诉陆凛一切,却又被那沉重的真相压得动弹不得。
远处,留观室内隐约传来陆凛压抑的咳嗽声,一声声,空洞而痛苦,敲打在死寂的走廊里,这迟来的真相,像一把双刃剑,刺穿了所有人的伪装,露出了底下早己溃烂化脓、无法愈合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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